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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許老板輕聲叫住了她。 “你歇著吧。” 晉恪不明白,她順著許老板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鐵柱子在鋤地,桂娘拿了菜籽跟在他身后。 兩個人說說笑笑。 桂娘靦腆,但這會兒竟然話多了起來。 鐵柱子平日里有些憨直,這會兒竟然顯得溫文,說話輕聲細(xì)語,還不時回頭看桂娘,怕她跟不上自己。 晉恪心里有些酸楚,鐵柱子對狗花可沒這么溫柔過。 雖然路上鐵柱子會背著狗花,但還是一邊罵一邊背,從沒說過一句好話。 晉恪在他這兒,從沒感受過柔情。 他為什么要對桂娘這么好! 一瞬間,晉恪有些悟了…… 她停下腳步,站在許老板身后,果然不過去了。 許老板嘴角一直噙著一縷笑意。 晉恪想到了其他的事情,桂娘跛腳,許老板體弱。 并且,許老板而立之年都沒有成親,他對鐵柱子許是有別的所求,不止是個伙計吧…… 這不是壞事。 晉恪也放了心,不去管那邊的鐵柱子和桂娘。 她站在許老板身后,問他:“許老板看的什么書?” 其實,她看到了,好像是個什么傳奇。 許老板好聲好氣:“是個俠義故事?!?/br> 晉恪點了點頭,又問:“這故事講的什么???” 許老板家中,桂娘不喜歡這種故事,鐵柱子時常出去練拳腳,難得有人問他。 他終遇知音,當(dāng)即滔滔不絕,把這故事從頭給她講了一遍。 晉恪拿了小凳子,坐在他旁邊認(rèn)真聽。 許老板向來體弱,不能活動,現(xiàn)在講起故事來,臉頰都紅潤起來。 晉恪萬萬沒想到,他這樣文靜的一個人,竟然著魔一樣喜歡行俠仗義的故事,甚至把里面的一些人物說的話都背了下來。 這故事確實不錯,她也愿意聽。 鐵柱子和桂娘正在忙碌,聽到這邊的聲音,扭頭看過來。 只看到一大一小交流得熱烈。 桂娘微微一笑:“甚少有人聽我哥講故事。” 鐵柱子撓了撓頭:“我妹就愿意聽故事?!?/br> 他們相視一笑,繼續(xù)忙碌。 鐵柱子看了一眼meimei,又偷看一眼桂娘,只覺得這祚陽城里,真是來得太對了! 他們幾個在這小院里,自是沒什么問題。 但外面情況并不怎么好。 許老板和晉恪也感覺到了一些變化來。 這幾日敲門想買糧的人越來越多了。 許老板時常站在院里,聽著外面的敲門聲。 外面的人敲了許久,終于離開了。但許老板的眉頭仍然皺著。 “現(xiàn)在到底怎么樣了?”許老板喃喃。 晉恪問他:“朝廷該放糧了吧。” 許老板搖了搖頭,想說什么,又閉了嘴。 只說了一句:“還沒到時候?!?/br> 晉恪看不到外面,不知道村里、城外是什么情況,自然也無法得知,究竟到?jīng)]到放糧的時候。 但這幾日,甚至晚間都有人在敲門求糧了。 終于,一個夜里,拍門聲響了很久都沒停止的時候,許老板披了外裳,從房里出來了。 晉恪也被驚醒,坐在床頭往外看。 許老板在院子里站了片刻后,似乎終于拿定了主意。 鐵柱子也起來了,他們兩人沒開燈,悄悄打開了小門。 進(jìn)來了一人。 是胡同里的一個筆墨先生家的女兒。 那個筆墨先生是個老童生,考了十幾次,都止步于童生。 現(xiàn)在還在考,但也慢慢認(rèn)了命,開始做些營生,寫寫對聯(lián)和書信,也教教識字。 他家有個女兒和病妻,之前就是他家女兒時常出門買東西,cao辦家事。 老童生的病妻要藥養(yǎng)著,雖然他每月都能賺錢,但剩余不多。 因此,他家的女兒每次買糧,不會買多。 許老板問:“文娘,可是家中沒糧了?” 文娘幾乎帶著哭聲:“我家本是一月一買糧。父親看出這次災(zāi)情可能有些影響,本讓我多買些?!?/br> “但母親病發(fā),去醫(yī)館拿了藥。那藥錢就把糧錢全用了?!?/br> “父親臉薄,非要攢夠錢再來買。” “沒想到,錢還沒攢夠,糧食不夠了?!?/br> 文娘拭了下眼角:“我知您閉門,定是有難處,可是全城的糧鋪都關(guān)了,再不找您,我全家都餓死了。” 文娘硬撐著,說話帶著哭音,卻不失態(tài),把事情說了清楚。 許老板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對鐵柱子說:“去拿十斤的糧吧。” 文娘有些慌張:“用不了這么多?!?/br> 她知道現(xiàn)在糧食難得,她手里并沒有這么多錢。 但鐵柱子已經(jīng)去了屋里,給她拿來了十斤的糧。 文娘慌里慌張,把手里錢袋往許老板手里塞。 許老板接了,但文娘又去摘自己頸上的項圈。 許老板連忙勸她:“不必如此?!?/br> 但文娘跟著自己父親學(xué)了一些風(fēng)骨來,非要把項圈摘了給他,還說:“若是需要,許老板就當(dāng)了它,若是暫時用不著,等我攢夠了錢,再把項圈贖回去。” 許老板只能接了,苦笑一聲:“這是把我當(dāng)當(dāng)鋪了?!?/br> 文娘感激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