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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之后朝廷會派兵來鎮(zhèn)壓,亂民不可能有活路。 鐵柱子點了點頭:“我知道?!?/br> 一上午過去了,剛過了午時,災民就有了動靜,開始往城門口走。 許老板猜到了:“許是要施粥了?!?/br> 他們糧食還夠,但能節(jié)省最好。 許老板想了想:“我們也去排隊吧?!?/br> 但東西要有人看著,許老板只有一只手,桂娘也不方便,他們兩個留下,晉恪和鐵柱子去排隊。 隊伍已經(jīng)很長了。 他們兩個站在隊尾,二哥的人在周圍巡邏,若是看到有人想往前擠,就拿著棍子威脅。 隊伍雖長,但還算有序。 二哥也在旁邊溜達,看到了鐵柱子,走了過來:“你meimei年紀小,可先去前面?!?/br> 晉恪想看看這邊的情況,于是搖了頭:“我和哥一起。” 二哥很喜歡小姑娘,聞言就笑起來:“不錯?!?/br> 他還記得許老板,聽鐵柱子說許老板讀書識字,之前因為做好事,淪落到現(xiàn)在的地步,他覺得可敬。 看許老板沒來,二哥問了一句:“許老板沒來?” 剛問完,他就想起來許老板的斷手,自己道了句:“是了?!?/br> 他們沒再說話。 這隊排了許久,才終于輪到他們。 輪到他們時,還有些粥。 晉恪和鐵柱子一人端了一碗往回走。 晉恪看了一眼那粥,有些驚住了。 這粥的顏色,怎么有些發(fā)黑? 他們進了帳篷,許老板看了一眼那粥,皺了眉頭。 然后,許老板先嘗了一口。 “不對,”他說:“這粥里沒有多少糧?!?/br> 他用筷子撈了一下,撈出來一些支支棱棱的東西。 “沒幾顆糧,”鐵柱子看出來了:“是木頭渣子和碎樹皮!” 他們看周圍的災民,個個消瘦,雖然抱怨著,但仍然吃了這碗東西。 二哥下午來問他們是否有吃的。 許老板告訴他還有,順便也問了:“這粥是怎么回事?” 二哥呸了一口:“剛開始是糧摻麩子,我們覺得能吃就行。” “誰知道,后來糧越來越少,現(xiàn)在許是他們的麩子不多了,換成了樹皮?!?/br> “若是祚陽城里樹皮不夠了,他們是不是就換成白泥做粥了!” 二哥氣憤不已。 他放低了聲音:“若是粥里沒糧了,我就帶著災民再沖擊城門。” 上次,他沖擊了一次,有些用處,這次應該還是有用的。 鐵柱子忍不住勸他:“犯法的啊……” 這是砍頭的大罪。 二哥搖了搖頭:“我知道,可又能怎么做?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人相食?!?/br> 他知道走的是絕路,掰著手指頭算:“我已活了三十七年。” “可那些孩子,才六七歲?!?/br> 二哥看了眼晉恪:“我曾經(jīng),也有個女兒,和你meimei一樣大的年紀病死了?!?/br> “我看不得孩子受苦?!?/br> 許老板沒說話,只是長嘆一聲。 晚上時,他們擠在一起,就要睡了。 忽然,許老板從包裹里拿出來一根燭,動作很輕的燃上。 晉恪看到了,他又在看那本俠義書了。 第二日,許老板讓晉恪和桂娘待在帳篷里,他自己去走了一圈。 回來后,他表情平靜,說起了自己在災民里的見聞。 “老人啃不動樹皮,只能喝些湯水,餓到蜷在地上,不能動彈?!?/br> “幾個孩子餓得直哭,他們的母親無奈,往孩子嘴里塞了包袱皮,讓孩子吮著。” 還有些更凄慘的,他沒說。 桂娘拉著晉恪,安靜聽著。 他們還有些糧,但自己勉強夠吃,不可能分給別人了。 更何況,這里的人這么多,他們的糧,每人分不到多少粒。 這些事情,許老板都知道。 所以他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如常。 中午時,桂娘在帳篷里做飯,她不敢做什么,怕有了香味,被人注意,所以只做了粥。晉恪擋在帳篷口,怕人看到。 飯好后,晉恪和桂娘先吃。 她們吃飯時,帳篷有條縫隙,有個黑瘦的孩子吮著手指呆呆看。 晉恪不忍心,背過了身子。 許老板整日里不怎么說話,只是看他那本俠義書。 朝廷施的粥確實越來越稀了。 每天,都有尸體被抬出去,扔到了遠點的地方。 有天晚上,二哥又來了。 “我們明日打算沖擊城門,”他小聲說:“給朝廷施壓,說不定能多討些糧?!?/br> “你們明日躲遠點?!?/br> 沖擊一次,丟掉些人命,也許能討到糧食,也許討不到。 但什么都不做的話,只會越來糟糕。 他們帳篷旁邊,有人疼得哎呦哎呦叫,不知是餓的,還是有了病癥。 城外,地獄。 城內(nèi),也不似人間。 許老板的手下意識摸到了自己腰間。 小時候,他總想當個俠客,假裝自己腰間有劍。 但他的腰間沒有劍,甚至,他還沒了手。 許老板看了眼meimei,終于做了些決定。 “二哥,外面說吧?!?/br> 許老板帶著鐵柱子和二哥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