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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過世的先帝,陳太妃語氣有些哀傷。 “本宮喝醉了,胡言亂語惹得太妃娘娘傷心?!崩钚挠衽e起酒杯道,“來,我自罰一杯?!?/br> “是我失態(tài)了。今兒是襄陽的生辰,不要提這些傷心事?!标愄艨张c李心玉碰了一杯,便放下酒盞道,“我不勝酒力,就不奉陪了?!?/br> 李心玉起身,目送著陳太妃遠去。 “小裴漠,你發(fā)現(xiàn)了么?”待陳太妃出了碧落宮,李心玉復(fù)又坐下,回首望著裴漠問道。 裴漠目沉如水,輕輕頷首,“她的鳳頭釵,與《雙嬌圖》上姜妃所佩戴的樣式極為相似。” “這便能說通,為何我們一出斗獸場的門,就有刺客來劫持那幅畫,原來不是劫財,而是為了掩蓋幕后真兇與姜妃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這些日子,李心玉一直在想辦法打聽那姜妃的身世和死亡之謎,但宮中上下對此似乎諱莫如深。李瑨曾告訴她:“父皇此生,最討厭聽到那女人的名字。” 難道,姜妃之死與父皇有關(guān)?所以那個與姜妃有著千絲萬縷聯(lián)系的幸存者,才會想盡辦法地報復(fù)李家人? 可如果是針對李家的復(fù)仇,又為何會搭上一個裴家? 李心玉想得腦仁疼,皺著眉對裴漠道,“元宵那夜,你去欲界仙都救人,我后來遇上了忠義伯夫人,她的無心之言倒是提醒了我,讓我知道了一條重要線索……” 裴漠抬眸,道:“我一直也覺得姜妃畫像上的釵飾紋路眼熟,似乎在皇宮之外的某處見過。”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李心玉張了張嘴,剛要將心中的懷疑對象說出來,便忽聞宦官高聲唱喏:“陛下駕臨,太子殿下駕臨——” 思緒就此打斷,李心玉朝裴漠眨了眨眼,說:“散宴之后,我再與你詳談?!?/br> 李常年還未入場,就先聽到了他壓抑的、渾濁的咳嗽聲。吳懷義已死,皇帝雖然停了丹藥,但因浸yin煉丹的時間長久,體內(nèi)毒素堆積,早已掏空了他的身體,再加上日漸年邁,身體再怎么調(diào)養(yǎng)也回不到年輕的時候了…… 李心玉強壓住心中的揪疼,起身出列行禮,笑吟吟道:“父皇,來,您請上座?!?/br> 李瑨在一旁搖著折扇,問道:“我呢?” 李心玉哼道:“皇兄帶了禮物不曾?若是禮物不合我意,便一旁候著罷,別打擾我和父皇親近?!?/br> 李瑨道:“東唐的掌上明珠生辰,哪能不備禮物?放心吧,早命人抬到你的清歡殿去了,整整四箱十六件珍寶,總有幾樣合你心意?!?/br> 李心玉聞言苦笑?;市忠粚λ闷饋恚秃薏坏脤⑷澜缍寂醯剿媲?。正因為他總愛恣意揮霍民脂民膏,才惹得前世民憤四起…… 思及此,李心玉一副興趣索然的模樣,擺擺手道:“我只是身居一品的襄陽公主,哪能受太子哥哥這么多禮?這不合國禮,回頭我挑兩件喜歡的留著,其余的送還東宮?!?/br> “心兒說得有理,看來是真的長大了?!崩畛D曜谏衔唬斐鍪謥砻嗣念^頂,嘆道:“今年想要朕賜你什么?” 李心玉在皇帝身側(cè)坐下,并不急著回答,只雙手托著緋紅的腮幫,緩緩道:“父皇,昨夜我夢到了母親?!?/br> 一提到逝去的婉皇后,李常年眉頭微皺,眼中的哀傷更甚。他問:“婉兒托夢,與你說了什么?” “母后說我紅鸞星動,將有命定之人出現(xiàn)?!闭f罷,李心玉眼波流轉(zhuǎn),視線追尋著裴漠所在的方向,隔著攢動的人群與他相望,莞爾道:“她說,我這命定之人乃是辰年陽月出生,與午年桃月出生的我最為般配。他雖暫陷泥淖之中,不得自由,但相貌品性皆是一流,如蒙塵明珠,一旦拭去污垢,必當光芒萬丈……” 聞言,李瑨在旁邊瞪大雙眼,無聲道:還能這樣?! 李心玉回瞪他,警告他不需多言。 兄妹倆眉來眼去,李常年全然不知,問道:“也就是說,此人雖身份低微,但才貌雙全,將來必成棟梁之才?可是,這樣的人太多了?!?/br> 李心玉收回眼刀,湊過去神神秘秘道:“所以,母后還說了,此人心口有一塊朱砂胎記,很好找的?!?/br> “若真有此人,身份低微一些也就罷了,只要你喜歡,只要他像父兄一樣疼愛你,朕也絕不阻攔?!崩畛D昱牧伺呐畠旱募?,啞聲道,“婉兒也曾說過,將來不靠你聯(lián)姻,只愿你嫁個真正喜歡的兒郎?!?/br> 李心玉又感動又歡喜。但她知道,裴漠不是普通的罪奴,他是橫亙在父親心中的一根刺。若是父親知道她的命定之人,是有著‘殺妻之仇’的罪臣之后,定是不會同意的。 盡管,父皇這些年一直在回避裴家的冤情……可若將女兒嫁給了裴家之奴,不就等同于向全天下承認他當年審判糊涂,是個鳥盡弓藏的昏君么! 李心玉必須為兩人的將來鋪平道路。 想了想,她起身跪拜,正襟危坐道:“父皇,今年的生辰禮,我想好要什么了?!?/br> 李常年溫和道:“盡管說,只要朕能做到?!?/br> “我想向父皇討一道旨意,不管將來發(fā)生何事,這道旨意可免除一人的罪責?!?/br> “不過是小事而已,朕應(yīng)允了?!?/br> 燈火下,李心玉額間的花鈿鮮艷欲滴。她狡黠一笑,“口說無憑,父皇需給一樣憑據(jù)給我,讓這里所有人都給我作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