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禍水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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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娘狼狽慌張地躲在屋里,點(diǎn)著一盞燈,透過窗縫看他。灶上也點(diǎn)了燈,灶里燒得紅紅的火,映著他的臉,瞧不出臉上的紅是臊、還是火光。 但他的影撲在身后的墻上,堅闊又巍峨,有種逼人的凌然。又令她回想起方才那場纏綿的吻,愈發(fā)口舌心燥。 倏地“篤篤”兩下,驚得她的心抖一抖,她撳住胸口,把門戶盯緊,好像那扇門后藏著匹要吃人的野狼,“做什么?” “你不是說餓了?我熱了點(diǎn)飯菜,你在屋里吃。”席泠托著個案盤,里頭擱著個大碗,每一樣菜都夾了些在里頭。 簫娘幾番踟躕,生怕叫他看扁了,把門開了縫,藏身在門后,手伸出去在大大的木盤案里頭摸索。席泠見她那白森森的幾個指頭像幾個慌慌失措跳亂了舞步的姑娘,有些好笑,把碗塞在她手里,“中秋,你不出來賞月?” “我乏了!”簫娘忙把門縫闔攏,站在門后,朝那楔死的門縫里鉆眼睛。 “是乏了還是臊了?” 簫娘險些在門后跳起來,“臊你老娘!我什么沒經(jīng)過,有什么的?你也太瞧不起人了些?!?/br> 怪哉,別的姑娘皆恨不得明證清白,生怕讓人曉得與其他男人有些說不清的牽扯。唯有簫娘,她恨不得叫他以為她身經(jīng)百煉,對這些男男女女的親密早失去了少女的羞怯與生澀。 為什么呢?大概是怕泄露她這些可笑的少女情懷,往后就要被他拿捏住了。 席泠猜測,她是用逞強(qiáng)來掩飾她的慌張,他能體諒,便無聲地笑了笑,“那請早些睡,明晚的月亮,仍是圓的。” 明晚的月亮還會不會圓簫娘不知道。她只曉得,席泠回房后,她推開一扇窗,那輪皎潔的月呀,就懸在院墻上,凝浄的月光將她徹頭徹尾洗了一遍,洗凈鉛華,重還她一個女人的驕傲。 第二天,簫娘就懷揣這種被一個男人所愛的驕傲,將那些羞怯怯的小女兒態(tài)掩藏起來,提起唱戲的本領(lǐng),裝得沒事人一般,用以掩蔽她過分竊喜的沒出息, 她端著楊柳細(xì)腰,仍舊送席泠出門,高傲地將燈籠往他手上一塞,“節(jié)后要往柏通判家去走動,你這幾日路上留心著,記得預(yù)備些禮?!?/br> 席泠立在門下一級石磴上,趁著昏暝天色,原是預(yù)備要親她的??梢娝@樣一副散散淡淡的態(tài)度,又不好越矩了,只剪著條胳膊點(diǎn)頭應(yīng)承,“進(jìn)去吧,外頭露水重?!?/br> 天際浮白,人間混沌,簫娘的腦子也是混沌的,站著等著,等他握一握她的手,撫一撫她的腮,不論什么,總要待她再親密點(diǎn)才好。 可直望他走過了木板橋,消失在巷口,她才清醒過來,恨得跺腳,他怎的比她還像個沒事人似的! 但昨夜到底是他親的她,她可是按兵沒動。這樣一想,總算是揚(yáng)眉吐氣了一把,就挑著小小的下頜轉(zhuǎn)背闔攏院門。 這日太陽早早冒出來,射透輕煙,滿院斑駁的苔蘚好像是從簫娘的骨頭縫里長出來,她覺得自己像塊洇潤的土地,綿軟軟的,等著誰來踏。 是等著他來踏啊。 她把臉埋進(jìn)剛收針腳的繡繃?yán)铮┛┬α税肴铡?/br> 晌午聽見人敲門,簫娘去開,是徐姑子。將人請進(jìn)正屋里招呼,如今有些錢了,便大大方方地擺了一甌瓜子一甌玫瑰酥餅,請徐姑子吃。 姑子抓了把瓜子閑嗑,“我來是要告訴你,定安侯府的姑娘請你后日一早去,上回我說下的那些絹?zhàn)?,你可做好了??/br> “做了做了?!焙嵞镞B番應(yīng)著,轉(zhuǎn)進(jìn)西廂拿來給她瞧,“還過得去?” “過得去過不去人也不跟你計較這個,不過是找個由頭,請你去陪著說話。姑娘家家,在南京沒幾個朋友,閑得慌,閨秀小姐,又難得出門,你年輕媳婦,她瞧你好,是你的福氣?!?/br> 簫娘懶懶地坐回椅上笑,“是是是,我八輩子沒伺候過這樣的門戶,去長長見識也好。”說著,她倏地提起腰,“噯,我朝你打探件事?!?/br> “哪樣事,你講。” 她默一默,臉上添了一抹紅,把胳膊搭在桌兒上,朝徐姑子湊過去,“你說說,這男人……總是木杵杵的不開竅,不曉得個進(jìn)退,有沒有什么法子,叫他機(jī)靈一點(diǎn)?” 徐姑子把手上瓜子拍回碟子里,端起胡桃茶呷一口,“是讀書不開竅,還是處事不開竅?” “都不是?!焙嵞锊缓脝⒖冢砂倜牡剜烈谎?,見姑子還懵懂,便一咂舌,“嘖,就是那個不開竅嘛。” 姑子想一想,恍然大悟,賊兮兮笑起來,“喲,這事情求菩薩可不管用,還是請大夫瞧瞧要緊?!?/br> 簫娘忙揮絹?zhàn)?,“哎呀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講,”實(shí)在不知如何講,她蹙眉想一想,復(fù)咂舌,“也不是不開竅,就是死活不肯向女人低頭,一句好聽的沒有,一時待你親,一時待你遠(yuǎn)的,總要你去貼著他,他才肯對你軟和些。” “那你就去貼嘛,也不是黃花閨女了,還講臊?” “嘖、我要去貼還犯得著問你???” 姑子笑一笑,擱下盅,說起來頭頭是道,“男人嘛,總是要女人千依百順些,他心里才舒服呀。你又不是哪里的太太小姐,太裝得矜貴了,人家反倒要笑話你哩。他就是條狗,你也總要給賞塊rou吃,他才肯時時追在你屁股后頭啊?!?/br> 聽她把席泠比作是狗,簫娘登時有些不高興了,宮腰裊裊提起來,連嗔不迭,“哎唷,你個姑子懂得還多呢,你那禪房里藏了幾個男人?早晚叫我揪出來,擰到菩薩座前,打打你的臉才算!” “你問我我照著答,你倒還說起我的玩笑來?罷罷罷,你也不必告訴我是哪里的漢子,我也不問,省得招這些煩嫌,趁早清靜。” 簫娘又軟下來央求,“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替我拿出些本事來,顯顯你的真神通才好啊?!?/br> 說話取了些好的碎料子來,東拼西湊的,叫她拿去做里子穿,又額外許了二錢銀子。 姑子得了好,喜得無可不可,許諾簫娘,“我不多問你的閑事,你只放心。等我回去做法,拿了東西來,你捏在那漢子的屋里,要不了幾多光景,漢子保管叫你拿得死死的!” 簫娘喜滋滋應(yīng)下來,送徐姑子出去后,轉(zhuǎn)頭就扎進(jìn)席泠的臥房里,要尋個可靠地方藏放。將那張架子床翻騰來翻騰去,最終把鋪拍拍,決定捏在他褥子底下。 定下乾坤,又不走,就坐在他鋪上,瞧了又瞧,到底把紅撲撲的小臉埋在他那只八角軟枕上,深深一嗅,漫漫的水墨香。 從此,她的日子里,就剩這股頂雅的水墨香與那股子最俗的銅臭味糾葛。 涌動的墨香里還透著爛熟的瓜果香氣,佳節(jié)之后,秋更濃,西風(fēng)乍緊,荷香煙消,市井里熱鬧不絕,秦淮河請客擺酒的也多起來,皆是各戶忙著還節(jié)后的人情。 簫娘依徐姑子的話,將定安侯小姐要的那些巾子都裝上,換了新裁的一件青黛對襟長衫,淡畫眉兒,輕勻粉面,梳著烏溜溜的髻,與徐姑子一道往烏衣巷去。 是虞露濃親自打發(fā)的馬車來接,簫娘將車內(nèi)精雕細(xì)琢的欞窗摸一摸,直砸嘴,“這侯門就是不一般,你瞧掛的這車簾子,裁衣裳穿也不差?!?/br> “瞧你這出息?!毙旃米余了谎?,袖里摸了道咒與她,“你上回求的,依我的話,捏在那漢子屋里,我在廟里念咒,保準(zhǔn)要不了多少時日,就成了?!?/br> 簫娘喜滋滋收了,藏在袖中,不一時到得侯府角門上,報了里頭,就隨小廝進(jìn)去。里頭浩大天地,無處不是奇花異草,山石疊嶂。到二門,換個婆子引路,又變得曲徑通幽,花窗漏景,處處攀藤爬架,濃陰密蓋,也不知什么花,粉溜溜開著,如春一般。 走到處小院,綠門半掩,墻頭探竹,進(jìn)去鳥語花香,三五兩處石頭上坐著姑娘嬉笑。其中個年輕姑娘裊裊婷婷迎過來,打量簫娘,“徐姑子,這就是席家的夫人?” 徐姑子忙應(yīng),簫娘也將姑娘暗暗打量,不得了,穿的戴的,比柏五兒辛玉臺等小家碧玉不知體面幾多!唬得她暗道:這才是千金小姐呢。忙朝姑娘福身,“小姐大福,頭回來見,蓬頭垢臉的,招小姐笑話?!?/br> 誰知那姑娘障袂笑起來,“我可不是小姐,我就是個丫頭,小姐在屋里讀書呢,隨我一道進(jìn)去吧?!?/br> 簫娘大驚,忍不住將她細(xì)瞧,那姿態(tài)雍容,翠鬟珠裙,分明是個小姐模樣,卻是丫頭?她暗里咂舌,隨丫頭繞廊進(jìn)去。正屋恰在廊對面,中間擱著小小一塊地方,巧種幾顆芭蕉。 蕉葉印掩,對面窗下正就歪坐著個佳人,嬌容玉資,儀態(tài)風(fēng)流,捧著本書,大約這就是那露濃小姐。近了才瞧清,露濃穿著鶯色掩襟妝花長衫,蓬發(fā)輕挽,單點(diǎn)三支珍珠小鈿,月眉花顏,像是哪副畫里跳出來的美人。 在如此渾然天成的典雅鳳姿面前,簫娘好像一下被打回了原形,晨起巧妙的梳妝,精心配的衣裳,皆失了顏色與底氣,不由得把衣裳抻一抻,腦袋也低垂下去。 領(lǐng)路的丫頭隔窗喚:“姑娘,席家夫人來了?!?/br> 露濃聞聲而笑,擱下書,踅到外間,迎至門上,“原是早想請?zhí)珌碜?,偏給過節(jié)耽誤住了。前兩日思想,大約太太也忙過了走親訪友的事情,才斗膽托徐姑子請?zhí)^來坐一坐,太太不要怪我唐突才好?!?/br> 說著使?jié)M屋丫頭招呼茶果,將簫娘請到榻上坐。片刻見四五羅裙綢衫的丫頭上了,擺了玫瑰八仙糕、香茶桂花餅,另兩樣簫娘未曾認(rèn)得,又奉了兩盅榛松泡茶。 榻上鋪著華裀,客氣得叫簫娘羞愧難當(dāng),暗里窺露濃,見她眉目輕柔,不似藏jian,一時倒分不清,到底是假客氣還是人侯門里的教養(yǎng)。 總之,那左一聲右一聲的“太太”倒把簫娘喊得心內(nèi)發(fā)窘,她是哪門子的太太呢?連眼前這些走動的丫頭也趕不上。便搓著絹?zhàn)犹б谎郏ν?,“小姐可別這樣稱呼,我當(dāng)不起呀,沒見過我這赤腳蓬頭的‘太太’,只叫我烏嫂子吧?!?/br> 露濃婉媚點(diǎn)點(diǎn)下頜,“那嫂子也別叫小姐,只喊我露濃就成?!?/br> “哎唷可不敢可不敢!” 簫娘將兩個手連番擺起來,那絹?zhàn)永锵袷遣刂z千回百轉(zhuǎn)的水墨香,崎嶇迷離。露濃嗅見,美眸顧盼,勾起她暗伏的一線相思,“就是個名字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忌諱。我叫虞露濃,” 說話托過簫娘的手,指端在她手心里寫畫著,“李白那句詩,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就是那個露濃。” 簫娘撤回腰來,把虛無的手捧著望一望。別說這一陣亂畫她沒瞧清,就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字她也不認(rèn)得,心里止不住低頭,又矮人一等。 面上卻漸漸把腰桿提起,強(qiáng)打起一股清高來,“我叫烏空水,也是李白的詩,寶鏡似空水,落花如風(fēng)吹?!?/br> 露濃乍喜,“嫂子讀過書?” 晴光落一絲在簫娘眼梢,她半低著臉,把手心揉一揉,“不曾讀過?!?/br> “那怎的曉得這一句?” 待要答,老夫人屋里打發(fā)來個丫頭,請徐姑子過去屋子說話。徐姑子合十去了,屋里剩得千金萬金個小姐與那四五個衣衫曳彩的丫頭。 簫娘愈發(fā)把一架骨頭無處放,只覺自家不該是坐在榻上這個,倒該是外頭掃洗跑腿的,很是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把骨頭往脖子里縮一縮,“我們泠哥兒告訴的,他好學(xué)問哩。” 提起席泠,仿佛是她的底氣,又把骨頭稍稍舒展了。露濃卻驀地把一顆心提起,又不好過分打聽個陌生男人,只喬作無意地點(diǎn)頭,“聽說過,好像席大人如今在上元縣任縣丞?嫂子有福。” “才是個縣丞,哪比貴家?” 露濃心內(nèi)幾分急,先就替席泠辯白起來,“如何不能比?我們不過是托賴祖宗的福。我有個弟弟,如今還閑混著,祖父說要先叫他自家去科舉入仕,實(shí)在不成,才討個蔭封。呵,要靠他自家,不知幾輩子才能出息。不似你家泠官人,自己掙功名自己謀前程,男人就當(dāng)是這樣才算出息呢。” “喲,可不敢當(dāng)?!焙嵞镒焐峡蜌?,心里可算得意了一回,忙把那些個巾子呈上來,攤在手上給露濃瞧,“姑娘瞧瞧入不入得眼?我做得不好,閑混口飯吃,姑娘倘或不中意,只管實(shí)話說,不要同我講客氣?!?/br> 露濃不曾細(xì)看,稍稍睨兩眼,使丫頭收了,“我不大懂針線活計,瞧著都好。我心里呢是想嫂子常來與我說話,我才到南京一二年,不認(rèn)得幾個朋友,嫂子常在門戶里走跳,那些個年輕的小姐奶奶,請引到我家來說說笑笑,大家熱鬧才有趣??晌矣制?,泠官人如今做著官,嫂子怎的還忙這些?在家享福不好?” 話頭又挑回席泠身上,簫娘未察覺,揮揮絹?zhàn)?,“嗨,窮呆著做什么呢?各處走走長長見識也好呀。” 露濃還待探聽些席泠的事,又羞于啟齒,到底罷了,轉(zhuǎn)問起些別的事情。 到午晌招呼簫娘吃飯,陸陸續(xù)續(xù)的見丫頭提著四五個食盒進(jìn)來,擺了滿當(dāng)當(dāng)一桌子珍饈。簫娘暗暗數(shù),七八樣菜,雞鴨鵝不在話下,又有整只的螃蟹,黃澄澄地擺在盤內(nèi),還點(diǎn)綴時令著菊花。 露濃引簫娘往飯桌上去,“家常食物,嫂子不要棄嫌,隨意用些?!?/br> 簫娘且行且顧盼,這時節(jié)才將屋子打量,見各色金銀玉器羅列精致,芳屏如景,玉爐裊裊,墻上掛著名家字畫,案上官窯梅瓶內(nèi)供著高低錯落兩只暗紅的菊花,竟叫不出名字。地磚烏油油地返著光,家具不是黃花梨就是金絲楠木的,珠簾掩不盡的春色。 她不敢再瞧,再瞧只怕滿肚子酸水要打眼里涌出來。 用罷午飯,露濃將其送出二門,使丫頭送出去,又折返房內(nèi),歪在榻上看書。翻兩頁,橫豎有些不自在,喚丫頭廊外進(jìn)來,“我到底不慣屋里有外人進(jìn)來,你把香點(diǎn)得濃些,將屋子里里外外熏一熏。” 丫頭抽著鼻翼嗅嗅,“好像是有股子味,她們市井里走動,身上油腥重。姑娘園子里逛逛去,我使婆子打水來將榻椅都擦洗一遍?!?/br> 露濃笑應(yīng),擱下書起身,又覺渾身像粘帶上些什么,吩咐,“叫人燒水來,我洗個澡。” 到底粘帶了些什么,露濃一面出去,一面掣著袖口聞,又無異味,說不清,大概是些瞧不見聞不見的浮塵。 倒是滿屋子的香裹了簫娘一身,卻又聞不出來是個什么香,不像是市面貨,像是自家調(diào)配的,一路歸家來,那香還未散。 簫娘也顧不得了,先趁席泠未歸,將徐姑子給的咒捏在席泠褥子底下,整裙出去,正就撞見他穿著補(bǔ)服進(jìn)了外間,隨口問:“在我屋里尋什么?” 她做賊心虛,一時慌張,反手朝簾后隨意指一指,“白白的我進(jìn)你屋里做什么?我是來瞧瞧你有沒有臟衣裳要洗?!?/br> 言訖便昂著頭撞過他的臂膀出去,躲進(jìn)西廂里,登時就現(xiàn)出原形,滿屋惶惶竊喜地轉(zhuǎn)一轉(zhuǎn),彎著腰聽墻。 日影西傾,門窗上滿是密匝匝的濃陰,除了院內(nèi)簌簌風(fēng)聲,彼端是岑寂而深不可測的一片海。 第44章 撫郎衣 (四) 席泠在床上靜坐半日, 把那堵隔花的墻望著,暗審自中秋一夜,兩人又像是退回到原點(diǎn), 再陷僵局。 他舔舔下唇,解下補(bǔ)服, 換一件水青的道袍, 去叩西廂的門,“吃過午飯不曾?” 驀地將聽墻根的簫娘嚇一跳,滿屋惶惶地轉(zhuǎn)一圈,適才定神,拉開門又是那張故作清高的小臉, “我在定安侯虞家吃過了?!?/br> “還真往他們府上去了?” “是嚜,他家小姐使喚車馬來接我去的?!彼w著眼角, 帶著兩分得意,好像巴上公侯人家, 好不得了的事情。 這里把著門,席泠不好進(jìn),往屋內(nèi)瞥一眼。大約是晴天白日, 許多見不得光的事得尋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自緘默中想了個十分拙劣的說辭, “過兩日去走柏家節(jié)后的禮, 你許我些銀子, 我好打點(diǎn)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