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杯 第9節(jié)
張子易答他:“忘了,就什么什么茶。” 好吧。沈朝文也沒深究。 周非打完電話回來,看表情就知道電話是白打了。他一臉郁悶,伏在桌上開始傷感,大口灌酒,為失戀繼續(xù)苦惱。沈朝文和張子易沒敢打擾他,繼續(xù)低聲討論辯題。 奇怪的是,沈朝文感覺自己越來越困,還有點頭暈,有點惡心。 一開始他也沒多在意頭暈這件事。然而沒過多久,沈朝文驚恐地發(fā)現(xiàn)—— 視線里的張子易,怎么變成了兩個?! 不對。 不止。 現(xiàn)在又變成了三個,四個…… 他脫下眼鏡揉了揉太陽xue,越揉越暈。沈朝文忍著不適,問張子易:“子易,你到底點的什么茶???” 太奇怪了,茶不是越喝越精神嗎?他怎么喝了犯困,還出現(xiàn)了幻覺? “叫……叫……”張子易摸著頭開始思索,等終于記起來,他拍了下腿,“哦!叫,長島冰茶!” 第8章 十點過三分,電影放完了。姜默和唐李開的那瓶朗姆已經(jīng)見底,他們微醺,想再開一瓶。 還說著話,姜默膝蓋上那只貓突然跳到吧臺上,碰倒一個散客的杯子。這還沒完,它舒展了下身體,跳到另一張桌子上……有人被突然出現(xiàn)的貓嚇到,跳起來尖叫。 原本很安靜的酒吧因為一只貓開始sao亂。 唐李看姜默愣著不動,推他肩膀一下:“快去抓回來!愣著干嘛!” 而姜默還在饒有興致地笑:“設(shè)想一下,在我們這個位置放個推軌,鏡頭就貓跑動的方向拉,它帶著攝影機找,最后跳進(jìn)某個人懷里……” 唐李:“……” 吧臺里的索菲亞把遠(yuǎn)遠(yuǎn)擲來一塊抹布,正中還在滔滔不絕的姜默后腦,她怒道:“姜——默!”老板要發(fā)飆了。唐李連忙把他從座位上推走,“快去!” 引發(fā)眾怒的姜默只能放下酒杯,急急地跑去找那只闖禍的小貓。它在前廳的桌子上玩夠了,甩甩尾巴,又輕柔地躍到地上,開始探索走廊另一頭。 其實姜默并不想抓它。圣誕節(jié)看陌生小胡子貓大鬧酒吧不是挺有趣的嗎,打翻多少酒,他賠就是了。 貓跑到走廊轉(zhuǎn)角,突然停住,扭頭看了姜默一眼,像是在看他有沒有跟上來。 有意思。姜默笑著走過那個轉(zhuǎn)角,結(jié)果下一秒眼前一閃——有個人從拐角處沖出來,結(jié)結(jié)實實撞上他。 避讓不及,姜默被撞得后退幾步。還扶著肩膀吸氣,面前那人又軟綿綿地往他身上一栽…… 姜默趕緊扶住對方的肩膀,定睛一看。 誒? 此人滿面潮紅,一臉斑駁的水珠子,眼也濕淋淋的,大概剛洗過臉。他穩(wěn)住身子,后退了兩步,嘴里含糊著說了句不好意思,又開始悶頭往前走。 姜默深諳酒道,看一眼就知道這人是八分醉,喝迷糊了。 貓停在洗手間門口,不跑了。姜默趕緊走上前把貓抱起來,又急急地走回去,喊他:“喂!” 沒反應(yīng)。姜默只能快步跟上去,拍拍他的肩膀:“沈朝文!” 這次有反應(yīng)了。 沈朝文盯著他發(fā)了大半天呆,隨即才結(jié)結(jié)巴巴叫了聲:“姜……姜默哥?!?/br> 行,還認(rèn)得出自己。姜默點點頭,扶著他的肩膀問:“喝醉了?” 喝醉了?沈朝文其實不知道這樣算不算醉。他頭暈得厲害,但還有意識,就是覺得眼前的整個世界都在搖晃,很不舒服。 怎么不說話。姜默皺了皺眉,低頭看他,“怎么了?想吐?” 那張臉又近了些。 他看人的方式很特別,很認(rèn)真,不像是單純的‘看’,目光很深,很沉,在一個喝醉的人眼里,那目光讓人頭暈?zāi)垦?,招架不住?/br> 像是在捕魂。 和他對視幾秒后,沈朝文完全暈菜了。他直接進(jìn)入了斷片狀態(tài),忘記了后來在那家店發(fā)生的所有事。 張子易扛著喝得人事不省的周非在前臺結(jié)賬, 被那個很漂亮的美女老板告知,錢已經(jīng)結(jié)過了。還在迷惑是不是沈朝文結(jié)過了,有人在后邊喊他,同學(xué)。 他回頭,看見沈朝文癱在面前這個男人肩膀上,人事不省。 張子易扛著一個周非,左手上還掛著三個書包,實在騰不出手去接沈朝文。姜默對他笑了笑,說:“沒關(guān)系,我扶著?!?/br> 張子易連忙道:“實在不好意思,我馬上出去打車來把他帶走,麻煩你……” 他還沒說完,沈朝文突然往地上一坐,伸出手緊緊抱住了姜默的腿…… 有的人不喝酒還好,一喝酒就干些和自己平日形象很不符的事情。 張子易大驚,丟下書包去拉他起來。可沈朝文說什么都不撒手,張子易碰他,他還不耐煩地對人家說別碰我,走開。 姜默抱著貓,哭笑不得,被沈朝文這一出逗得又好笑又無奈。索菲亞和唐李見狀也紛紛過來看熱鬧,倆人拿出手機一陣狂拍,幸災(zāi)樂禍。 唐李哈哈大笑:“第一次見你撿人啊,默哥?!?/br> 姜默無奈:“這是我弟。” 索菲亞笑著糾正他:“不是弟弟,是下酒菜!” 唐李好奇:“什么下酒菜?” “就那天,那小帥哥來店里……” 他們眉飛色舞地開始聊,姜默頂著一腦袋郁悶,跟同樣很無奈地張子易對視了一眼。 再這么耽誤下去回宿舍就晚了,報到輔導(dǎo)員那兒可能會被扣學(xué)分。張子易急得滿頭大汗,死命地去拉沈朝文,可糟糕的是怎么都拉不動,沈朝文死死抱著姜默的腿,抱得很緊,說什么都不放。 就這么拉鋸了半天,姜默實在是忍不住了,對張子易道:“讓他跟我待著也行,跟我回去睡?!?/br> 說完姜默耐心跟他解釋了會兒跟沈朝文是什么關(guān)系,解釋完,張子易還是不放心,姜默想了想,從兜里摸出自己的校園卡,遞給張子易。 “明天我送他回去,拿他跟你換我飯卡怎么樣?”頓了下,“給你身份證也行,我真不是壞人,不會把沈朝文賣了的?!?/br> 張子易接過那張卡看。是他們同校的校園卡,姓名:姜默,學(xué)院:哲學(xué)學(xué)院,大他們幾級,居然是學(xué)長。 即使如此,張子易還是有點猶豫。 可這么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姜默懶得跟他磨嘰,直接做主讓索菲亞送張子易出去打車,他來處理這個喝醉的沈朝文。 唐李忍不住笑他:“某人今天又是貓又是人,不要太靈哦?!?/br> 姜默拖著他的腿部掛件走了兩步,笑著罵他:“愣著干嘛,來幫忙啊!” 三個人一起幫忙才把沈朝文拽了起來。 最后還是唐李幫著他把沈朝文弄回家的,雖然只送到門口就溜之大吉了,打死也不肯幫他把人弄上三樓。 他家是小三層的老洋房,轉(zhuǎn)角窗、懸挑陽臺、小花園都有,上世紀(jì)的摩登建筑,老房子,mama的陪嫁。進(jìn)門,姜默把貓丟院子里,背著沈朝文開始艱難地爬樓梯。 一路上他無數(shù)次罵天罵地罵自己多管閑事……畢竟自己經(jīng)常喝醉需要人送,這么背著人回家睡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算了。姜默安慰自己,就當(dāng)是行善積德,反正這世上總有人要負(fù)重前行。 好不容易把人背上三樓,進(jìn)到房間,姜默一把將人丟上床……丟完才感覺不對,哪能穿著臟衣服上自己床!不妥,大不妥。 姜默立刻行動起來,兩三下把沈朝文扒得只剩條內(nèi)褲,重新塞回被子里。 做完所有事,他累得滿頭大汗,精疲力盡地洗澡去了。 洗完出來,姜默看著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的沈朝文,思考了一會兒自己要不要去空置的客房睡。 可是他不知道家里干凈的床單被套在哪兒,而且就算找到了又要收拾半天…… 睡沙發(fā)?姜默內(nèi)心是十分不樂意的,憑什么。 一起睡,將就一下? 不喜歡將就,但今天實在太累了。 姜默只能忍氣吞聲地往被子里一鉆,睡在了不太喜歡的外側(cè)。 好在身邊的這個人很安靜,喝醉鬧累了就乖乖睡覺,不打呼不亂動,不算太鬧心。 以為會輾轉(zhuǎn)難眠,但誰能想到他居然睡得不錯,還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主角還是那只貓——那只有胡子的小貓咪在索菲亞的店里上躥下跳,打翻一個個酒杯,踩過盤子里的松餅、披薩,尾巴擦過散桌子上花瓶里的鳶尾花瓣,跳出一扇門外。門外是另一個世界,場景不斷變幻著,大雪,大火,大雨,那是一段很漫長的旅途,小貓咪往前跑著,跑著…… “姜默——小默??!” 美夢戛然而止。 “姜默?。。∝埵遣皇悄銕Щ貋淼??”梅晴女士砰砰砰敲門,“它昨晚睡在我的真絲披肩上??!” 姜默揉著頭發(fā)睜開眼。 先看到的,是身邊光著身體的沈朝文。嗯,他應(yīng)該也是被梅晴女士給鬧醒的。 對視兩秒后,沈朝文把目光移回自己身上。 發(fā)現(xiàn)自己沒穿衣服后,他驚恐地睜大眼,呆滯了,傻眼了。 姜默睡眼惺忪地瞪沈朝文一眼,“你這是什么表情!活像誰把你糟蹋了?!?/br> 沈朝文如遭雷擊地扶住頭:“我……我衣服呢?” 姜默理所當(dāng)然道:“我給你脫了啊?!?/br> 沈朝文臉都綠了:“發(fā)生了什么?” 很恐怖,他什么都不記得了。 “還能發(fā)生什么?你昨晚喝醉了,在洗手間外面碰到我就開始發(fā)酒瘋,抱著我的腿不放!你同學(xué)怎么拉你都不走,我有什么辦法啊,只能大發(fā)慈悲地把你撿回家……” 難以接受現(xiàn)實的沈朝文立刻打斷他:“……不可能?!?/br> 姜默瞇起眼睛,瞥了眼沈朝文亂糟糟的頭發(fā),開始夸大事實:“怎么不可能?抱我大腿不算,你還抱著樹哭了一場!哭著哭著就開始吐,邊吐邊哭!丟死人了!” 沈朝文:“……不可能!” “不可能?那你為什么在我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