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小青梅 第47節(jié)
—— 宣州,主公府。 “軍師?!笔匦l(wèi)弓膝行禮。 身著黑紅斗篷,耳骨項上腳踝皆飾以銀鏈的女子頷首,走進書房。 里頭靜悄悄的,宣州主公正和妻妾在大廳聲色犬馬,滿室散開著糜爛和酒臭的氣味,女子冷眼旁觀那一幅幅縱情的活春宮圖,心中作嘔,借故離開了筵席。 她來自異域,因聰慧過人,膽識出眾而受到宣州主公的青睞賞識,帶她從異域貧民窟中出來,封她做了謀士,再到軍師。 她野心勃勃多次慫恿他和另三位抗爭,拔高宣州地位,甚至日后去爭奪皇位,無奈宣州主公沉溺酒色,是個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草包。 一身本領野心無處施展,最好的辦法就是尋個新主。 很快,女子從書房后閃身出來。 府外不遠的小巷,有一打扮和她如出一轍的女子在等著她。 兜帽抬起,赫然是那曾出現(xiàn)在牧云村,掌摑過晉陽將軍的黑斗篷女子——荼蘼。 “jiejie?!迸訉⒁痪碇裢策f給她,“布防圖我?guī)砹?。?/br> 荼蘼望著她:“三日內梧州便會來犯,你隨我回晉陽吧,黑玫瑰?!?/br> 她們是同父異母的雙胞胎姐妹,多年前在異域失散,一個去到了晉陽,另一個來到了宣州。 黑玫瑰是異域赫赫有名的巫女。 “讓我為晉陽主公做事嗎?” “我向主公點名要你,宣州只會埋沒你的天賦,我知道你志向遠大?!陛鞭碌溃骸拜o佐他定能完成你的心愿,未來的女丞相。” 黑玫瑰笑了笑。 “借jiejie吉言?!?/br> —— 新人拜堂過后便是敬酒,曦知猶記得上回貪杯鬧下的苦果,這次她吸取了教訓,早早就逃了出來。 女孩漫步在櫻花園里,輕松地吐氣。 “姑娘?!?/br> 她嚇了一跳,回頭。 花樹下是一位俊俏的小公子,腰帶上系著極好的玉佩,淡黃鶴紋袍,憑打扮不像是凡人。 “在下三皇子昭昱?!彼溃劬χ惫垂炊⒅刂蜣D:“姑娘是晉陽人嗎?” “不是,我是梧州人。參見三皇子。” 昭昱一笑:“不必多禮,叫我昭昱便好,敢問姑娘芳名?” 他朝前走近了幾步。 曦知后退幾步,拘謹答:“林曦知?!?/br> “曦知,很好聽的名字,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她不接話,因為敏銳的感覺告訴她對方也許不懷好意。 昭昱收了笑容:“你別怕,我只是想同你交個朋友,一個人來這里怪無聊的?!?/br> 他是皇子,應該不會做什么出格之事,而且自己對他太過疏遠反而會令人不愉快。曦知想。 “一起散散步吧,這兒的櫻花開得極好。對了,不知姑娘可否婚配?”他又挨近了些許。 曦知往后縮,余光遠遠瞥見沈序出來尋她的身影。 “婚配了!”她喊。 趁昭昱失神,曦知立馬往沈序的方向跑去。 昭昱的眼神逐漸陰冷下來。 “殿下,奴才早說了,那姑娘和梧州主公走得頗近?!睒湎绿鲆粋€小仆,哈腰道:“殿下您若是對小娘子有意,倒也不是沒有辦法?!?/br> “說?!?/br> 小仆:“奴才聽說梧州主公有一件秘事,殿下您不是有失魂藥嘛,咱們不如去找人套個話,霍宵霍將軍您覺得如何?” “你確定那件事可以讓她二人一刀兩斷,形同陌路?” “是,據(jù)說令主公性情大變,事情應該不小?!?/br> “好,那就故意讓曦知聽見?!?/br> 客人漸漸散去,小院里寂靜空蕩,曦知和梔禾二人有說有笑地經過往客棧方向走,忽地聽到樹下有人說話。 她立在墻角。 是昭昱。 “你說,沈序有個弟弟叫沈晚星?”他對著小仆說話。 “梧州內戰(zhàn),他親手殺了他弟弟,還……”他頓了頓,“剝了皮?!?/br> 第042章 沈晚星, 很熟悉的名字。 是那個在雨天被淋成落湯雞,向她借傘,對她說再會的少年。 他有一雙干凈的鹿眼, 是沈序的弟弟。 “是弒親吧,”昭昱故作害怕地縮了縮肩,得逞的余光瞥向檐下, “他可真冷血殘忍?!?/br> 寒風吹起她的鬢發(fā),曦知一言不發(fā)地轉身。 “夫人!”梔禾趕緊去追她。 昭昱勾起一抹陰險的笑,目送著雪青的衣裙消失。 小仆道:“殿下,奴才的點子還不錯吧, 小娘子正是傷心欲絕之際, 殿下這時趁虛而入,展示您溫柔體貼的一面, 日久生情,她必定淪陷。” “做得好, 去領賞吧?!?/br> “謝殿下,祝殿下早日抱得美人歸?!?/br> 梔禾總算追上了她,氣喘吁吁:“夫人, 您別聽他們亂說。” 女孩停步, 抿唇, 大風呼嘯使她說話的聲音趨近縹緲, 似要隨風而散。 “梔禾, 我記得曾經我問過你,你告訴我府里沒有沈晚星這個人。” 梔禾咬緊了后槽牙。 “我見過他, 他和主公長得很像, 很年輕, 總不可能是我幻想出來的人?!?/br> “是, 他是我們的二公子,”梔禾閉了閉眼,艱澀地開口:“他……死了。” “主公不許我們提起,但一定是有苦衷,夫人,主公待您很好,我們都認定了您就是未來的主母,您不要誤會他,雖說小夫妻小吵小鬧是日常,但……” 曦知轉過頭,有些吃驚地看著她:“誰說我要去找他吵架了?” 許多難以解釋的表現(xiàn)都有了原因交代,曦知向著馬車走去。 梔禾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局促地在原地轉圈。 車轎浸漫開淡淡的梨花香,沈序執(zhí)筆批閱著梧州呈折,抬眼看見她。 和以前一樣,蹦蹦跳跳地坐到他身邊,晃著腦袋對他說:“哥哥陪我玩?zhèn)€游戲吧?!?/br> “蒙上眼,我在你手心寫字,猜出來我寫的是什么就算你贏?!?/br> 澄亮的瞳眸,如一汪清澈的湖泊,倒映出他。 “好?!?/br> 相處久了之后或許真的會產生奇妙的心靈感應,他藏手去摸了摸腰帶上的姻緣石,才伸出手掌。 掌心傳來酥酥麻麻的癢意,水蔥指一筆一劃緩慢地刻下筆畫。 他睜開眼。 誰都沒有說出答案,曦知笑瞇瞇地看著他:“哥哥聰明?!?/br> 他想過很多種結局,失望或恐懼,逃離或一刀兩斷。 離開牧云村的那個冬天,沈序返回了主公府,大戰(zhàn)一觸打響。 他十分有把握,因為他的對手和他根本不處于一個水平線,沈陳二人自作聰明,漏洞百出。 那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對陰謀的洞察和排兵布陣的嚴謹。 從八歲開始上戰(zhàn)場,沒有人比他更懂得聲譽之后付出的血汗淚。 晉陽如愿退軍,密道之役全線崩潰,那個冬天下了十年以來最大的雪,沈序來到沈云山的湖心亭。 水面氤氳著難散的霧氣,他的叔公悠閑地坐在臺階上,在垂釣。 他搞不懂,大廈將頹,他哪里來的心情。 水下什么也看不清,沈云山像個木頭樁子似的釘在那兒,他穿得單薄,飛雪覆白了肩頭,即便被凍得嘴唇發(fā)青,依舊是心情甚好地哼著小曲。 “阿序,”他目視著湖面,笑道:“名不虛傳的冠軍侯,恭喜你贏了?!?/br> “附庸于你的亂黨我已命人悉數(shù)絞殺,”沈序冰冷地轉述結果,“晉陽撤軍,你所耗費心機打造的密道也被霍宵掌握了控制權,還有什么招數(shù)嗎,叔公。” “沒了,”他嘆:“我是個俗人,統(tǒng)共也就會這幾個招式,哪像你厲害,扮豬吃老虎蟄伏許久,架空了我的權力,找到了亂黨也密而不發(fā),虧我還真信你下鄉(xiāng)只是去單純地體驗生活?!?/br> 二人一立一坐,遙望著遠處的皚皚雪山。 “阿序,還記得小時候嗎,晚星生辰那天,你在練劍我來看過你?!?/br> 想打感情牌嗎,沈序想。 “弟弟生辰這么高興的日子,你怎么不進去一起慶祝呢,我記得你挺寶貝他的?!鄙蛟粕疥庩柟謿猓爱吘沟惶勰锊粣?,只把你當做給皇帝報恩的工具,沈序你不會不知道吧。” “那么小啊,同樣都是含著金勺子出生,以后都是子承父位享樂的命,結果一個被捧在手心里一點風吹雨打都不給受,另一個連生辰糕點都吃不上。”沈云山看向他逐漸不再平靜的神色,“太不公平了,八歲就送你上戰(zhàn)場,還險些丟了半條命,小兒子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了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