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小青梅 第51節(jié)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他不那么難受了,平躺在床上稍稍彎頭就能看見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咂巴著嘴呼呼大睡。 沈序盯了一會兒。 正午,女孩給他送來一副藥,那時他不知這就是她歪打正著得來的琉璃瓶里苦寒散的解藥。 “大補藥?!迸溟W著眼睛。 喝下藥后沒幾天,他的毒便沒再發(fā)作,那時沈序沒什么心眼,沒把那藥想到多余的幾層上去。 他能下地了,也知道了那女孩的名字。 林曦知。 默默記在了心里。 據(jù)說人是金屋藏“嬌”,沈序現(xiàn)在休養(yǎng)的地方是曦知的秘密小屋,他就是被她藏在金屋里的“雀”。沈序坐在庭中出神,不經意一瞥,那圍墻后有一道身影。 曦知把什么東西背手藏在身后,乖巧地看著他,他伸頭去拿她就躲,一躲一追,繞著不大的院子跑。 落花簌簌飛揚,飄到了二人的發(fā)頂,沈序腿長追上她輕而易舉,他撥掉了她發(fā)上的殘花,頗為驕傲地揚起下巴。 畢竟還是小孩子心性,曦知扭扭捏捏地將東西遞給他。 是一幅畫,畫的是他。 顯然畫技并不精湛,除了他袍上的玄鳥還算有個形狀,其余都勉勉強強算人形,沈序抽了抽嘴角,將畫還給她,自己抽了紙和筆。 “我給你畫一幅。”他名門出身,畫工自是名家教導,當屬一流。曦知目瞪口呆地舉著他的作品,“哥哥你好厲害呀?!?/br> “送你了?!彼?,“留個紀念?!?/br> 曦知興沖沖的點頭:“嗯!有這幅畫在我就不會忘記你啦。” 八歲的沈序作了一個當時他最叛逆的決定,他不想回去,不想回去打仗。 為什么呢,為什么之前都不敢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想法。 他立在門前,遠遠地望見小小只女孩跑來。 似乎這一刻便有了答案。 后來的事實證明,起碼兩年內他的侯爺父親都沒有想過來找他,任由他自生自滅。 挺矛盾的,父親那么用心培養(yǎng)他,可就在不久前舉行的一次擂臺會上,他展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天賦,令世人嘩然,在此之前還指揮了一場出色的對外作戰(zhàn)。 父親的眼神就變了。 他懶得去思考,費腦子。 曦知噔噔跑到他的身邊,一陣風吹起少年衣服,她眼尖指著那只玄鳥玉佩問:“這個跟你衣服上的一模一樣哎?!?/br> 那是家徽,沈序低下頭,將那枚玉佩捏在手里,“是傳家玉佩。” 聽起來很重要,曦知思索著傳家二字的意思,“那以后你要把它給你的兒子嗎?” 少年的臉微不可察地紅了一紅,迅速收起玉佩,咳了兩聲,“差不多,它…我以后要將它送給,送給我的夫人的?!?/br> “噢?!标刂獞寺暎男渥?,“哥哥,你的病才剛好,不能老憋在這里不出去的?!?/br> “我?guī)愠鋈ネ?,”她活力滿滿,“我們要一起做好多好多事情,開開心心地就不會再生病了。” 他有些猶豫。 可是她抱著他的手憧憬地說:“或許你有一天就會回到自己的地方去,我只不過是你生命里最普通的過客?!?/br> “過客也是客,我不要你記住我,我只要你想起我,就能想到自己快樂放松,不再防備別人的那段時光?!彼难劬Ω蓛艏儩崳鹑缣爝叺脑撇?,“就足夠了,我們一起長大。” 陽光下,她伸出食指同他輕輕一碰,好像締結了誓約,七彩的光粼粼散落。 “一起做彼此獨一無二的,青梅,竹馬。” 第046章 晉陽主公府。 寒風蕭瑟, 庭前梧桐葉落滿地。昭瓊晃著藤椅,數(shù)著那飄洋而下的明黃。她軟若無骨地倚躺在那兒,表情始終是懨懨的, 像是慵懶又像是沒了力氣。 她的居所都是薄眠命人精心修整,樓宇雍容華貴,冬暖夏涼, 毫不夸張地講,超過了她在皇宮住所的奢華程度,擺設的奇珍異寶盡是薄眠從各地求來,給她解悶。 她的陪嫁丫鬟鎖月也笑說, 駙馬爺待我們公主那是極好, 人過來瞧著我們公主,眼睛都泛著光哩。 昭瓊笑而不語。 從成親, 薄眠是待她不錯,她也奇怪, 明明兩人不過萍水之交,這樁婚姻可以說是受父母之命。薄眠被冠上了圣上女婿的帽子,實說對他大業(yè)無益, 他又緣何對自己百般上心, 情有獨鐘。 但他卻不曾告訴過她, 此番情愫早在數(shù)年前就萌芽。 薄眠很忙, 常常出門不見人影, 昭瓊一個人顧著偌大的府邸,底下的人都敬她, 管家辦事也伶俐。作為主母, 她更像是個甩手掌柜, 什么也不用cao心。 薄眠怕她無聊, 回回都給她帶好玩的東西,調皮學舌的鸚鵡,拍手叫絕的皮影戲,院子里整日都熱熱鬧鬧的,明明薄眠他最喜清凈,厭惡這些嘰嘰喳喳的聲音。 不過她開心就好。 不論忙到多晚,夜里薄眠還是會不辭疲倦地回到府里,和她臥榻而眠。有時昭瓊沒睡著,半瞇著眼,望見男人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慢吞吞又笨拙地抬起殘腿。 梧州沈序,晉陽薄眠,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冷面殺神,但是…… 昭瓊凝視著他安靜的睡顏。 她的夫君,睡覺的樣子很可愛。 他敬她,愛她,外人風言風語說成親那么許久都不曾聽聞行周公之禮,甚至皇宮那邊都幾次三番催促,讓她的肚子早點傳來消息。 昭瓊并不在意。 鎖月在興趣盎然地端詳著新送來的好玩意兒,府里的婢子都圍在那兒,小麻雀似的歡笑個不停。 她記得,鎖月說過,公主,要不就這么同薄眠過下去好了。 落葉堆積成了小丘。 她很喜歡,很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如果能早到來十幾年的話。 薄眠是一個好丈夫,也一定會是個好父親,但可惜,生不逢時。 她是一個壞女人。 喉嚨上泛的甜腥味再也壓制不住,芙蓉花樣的手帕上,昭瓊嘔出一口鮮血。 “公主!”鎖月大聲嚷叫著奔跑過來,那些婢子們也慌里慌張的,她看到帶血的手帕,瞪著昭瓊平靜的表情:“公主……” 婢子們都跑去請大夫,去請薄眠,昭瓊沒有攔她們。 鎖月慢慢地跪在她的膝邊。 “他會去皇宮求解藥嗎?”昭瓊自問自答道,“也許會的吧?!?/br> 大夫會來把脈,會告訴他沒有解藥,她連半個月都活不了。 “你確實有個優(yōu)點?!辟F妃的話響在耳邊,諷刺地笑:“沒有人會不愛你。” 孝嫻純皇后,昭瓊是她的嫡女,是大靖最尊貴的嫡長公主。 但是,她的母后并不得寵,不僅如此,還沒有什么心機。 一同入宮的皇后的親meimei,也就是昭瓊的小姨,從妃做到貴妃,一路平步青云,恩寵不斷。 而且,她十分有手段,所有與她為敵的人都被她一一肅清。 有野心有計謀,注定了她會是最后的贏家。 小昭瓊年幼時聽到嬤嬤和她的母后對話:“娘娘,您要小心貴妃,她對您的后位虎視眈眈……” “不會的?!蹦负罂椫?,“她是我的親meimei?!?/br> 姐妹二人同出自貴門,母家實力雄厚,早在靖帝登基之前就意屬好了后位人選,孝嫻純皇后作為嫡長女,又深受父母疼愛,自然非她莫屬,另一個雖也是嫡出,卻不比她性格溫和,精通女藝。 后來的某一日,昭瓊被領去了小姨的宮里,那女人笑得甜蜜,卻在大太監(jiān)走后冷冷地棄她于偏殿,擦著護甲道:“小拖油瓶,以后在外人面前須喊本宮一句母妃。” “母后呢?”她眨著大眼睛。 “冷宮。嘁,說了你也不知道,反正你一輩子也見不著她了。” 昭瓊頓時號啕大哭。 小時候,她對她不算好,也不算差,畢竟在外人面前總裝出一幅親熱的樣子,回到宮里,對著她扔杯子罵:“就因為她是嫡長女!父親母親如此偏愛她,進了冷宮都不愿把皇后之位讓出來!本宮永遠都只能協(xié)理六宮,永遠都只能當貴妃?。俊?/br> 真正出現(xiàn)轉機,是昭瓊出落成舉世聞名的弄月美人,天下四分,梧州晉陽勢力漸起的那一年。 雷雨夜,她偶然發(fā)現(xiàn)了貴妃的秘辛,昏黃的香榻發(fā)出一陣陣身熱情動的低吟,殿外閃電交加,榻上翻云覆雨。 她看見貴妃伏在那男人的胸膛上媚眼如絲地乞歡。 可是,三兩天后,昭瓊又碰見了那個男人,人模狗樣地執(zhí)著一把蒲扇走近她。 那時,殿里空空,她一個人坐在銅鏡前梳妝,冷眼瞥著他的目光從上到下,仿佛想把她生吞活剝般地逡視了一遍。 “貴妃娘娘還真是大膽,光天化日敢把面首養(yǎng)在自己的殿里?!闭循偯娌桓纳卣f話。 “百聞不如一見,公主殿下當真國色天香?!彼鸱撬鶈枴?/br> 昭瓊低頭瞟了一眼藏在袖口里的短刃,余光見他毫不避諱地靠近。 “不怕她將你碎尸萬段?” “她迷戀我,巴不得日日承歡,豈敢狠心殺我,殿下放心,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骯臟的雙手搭上她的肩,慢慢地往她的脖子上蹭,昭瓊看著鏡中的倒影,也偏頭。 男人大喜過望,以為這是迎合。 匕首已滑出大半。 “賤人!”鳳冠步搖碰撞得叮咚響,男人被一把推開狠狠甩了一個耳光,貴妃眼中噴著妒火,惡狠狠地盯著昭瓊。 聽說之后他就被秘密處死了,貴妃找上她也同樣給了她一個耳光。 “自詡美貌,弄月美人?!彼托Γ罢循?,你勾引人的本事有一手啊,誰都喜歡你,誰都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養(yǎng)面首,娘娘,我看你是活夠了,不怕我去告訴陛下嗎?!?/br> 她大笑:“去啊,廢后之女,看他是信你還是信自己的寵妃,本宮告訴你,本宮一只手就可以電輔整個前朝后宮,你跟本宮斗?你的母親也是本宮的手下敗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