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 第14節(jié)
周珩抬眼,眼里沒有一點波瀾,就如同漆黑的夜:“那么,我可以完全信任他么?” 周楠申說:“在這件事情上,他會鼎力相助,任何事你都可以交給他。” 周珩又問:“這么說他只代表您?” 周珩問的含蓄,可周楠申卻聽明白了,說道:“袁洋不對蔣從蕓負責,若是她或者其他什么人問起來,你不用理會?!?/br>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蔣從蕓對此事毫不知情,而周楠申也沒打算讓蔣從蕓插上一腳。 有了這層認定,周珩微微一笑,只問:“那下一步我該做什么?” 周楠申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一枚優(yōu)盤,遞給她:“你要接觸的人,他的資料都在里面,此事務必辦成?!?/br> 周珩沒有多言,將優(yōu)盤塞進兜里,遂站起身,又看了周楠申一眼,點了下頭便轉身走向門口。 …… 離開周楠申的房間,周珩腳下沒有停留,連自己的房間都不曾再去。 來到一樓時,就見蔣從蕓正坐在客廳里,顯然是在等她。 周珩目光平定的走上前,蔣從蕓也站起身,兩個女人四目相交,一同露出笑容。 隨即蔣從蕓便仿佛“知情者”一樣,說道:“我知道接下來這件事難度很大,可你是楠申唯一的孩子,除了你,他也有別人可以托付。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這件事我一定會幫你到底?!?/br> 周珩在心里笑出了聲,真是不得不佩服蔣從蕓忽悠的能力,如果不是她剛才和周楠申確定過這一點,這會兒恐怕要被蔣從蕓騙到了。 周珩沒有當場拆穿她,只是說:“事情的確難辦,但爸爸說了,非得我來做,而且他已經派了個幫手給我?!?/br> 說到這,周珩往大門口掃去一眼,那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是從外面進來的,正是周楠申所謂的幫手,袁洋。 蔣從蕓也側了下身,隨即又轉過來,說:“哦,是小洋啊,這幾年你爸爸很器重他?!?/br> 周珩又是一笑,遂繞過蔣從蕓,邊走邊說:“事情緊急,我就先回了,改天再回來看您?!?/br> 蔣從蕓沒有阻攔,就站在原地,笑容漸斂,一直盯著周珩的背影,直到她和袁洋一起消失在門口。 蔣從蕓轉身,叫了聲:“老陳?!?/br> 陳叔來到跟前,沒等蔣從蕓問,便主動回答:“這一次,周先生沒讓我們插手?!?/br> 蔣從蕓驚訝道:“一點風聲都沒打聽到?” 陳叔說:“此事進行得很隱秘,似乎只有袁洋那邊的人知情。但夫人,您是知道的,袁洋和我們不是一路人,關系也不近,我們……” “行了,我明白?!笔Y從蕓沒等陳叔說完,就將他打斷,一屁股坐進沙發(fā)里,不再言語。 她心里忽然有種預感——周珩這丫頭,怕是要控制不住了。 …… 另一邊,周珩坐著袁洋開的車,一路返回自己的公寓。 就在半路上,兩人還聊了一些小時候的往事。 那時候袁、高、黃三家負責看護梁琦母女,三個男人的孩子就和周珩一樣,只生活在小白樓里,而不像外面的小孩一樣要上學,有正常的社交。 在他們這幾個小孩眼里,兒時的玩伴,就只有這幾家人。 如今十六年過去了,袁洋也已經成人,他話雖不多,也不怎么愛笑,看向周珩的眼神卻帶著真誠和親切,倒不似他看待蔣從蕓和陳叔那樣。 周珩也問起袁洋這些年的經歷,袁洋幾句話帶過,只說早些年都是蔣從蕓在安排他,后來是周楠申突然過問起來,便將他送到國外去念書,直到上個月才回來。 這件事周珩并不知情,她原先也只是聽說袁洋出去讀書了,而后如何也沒過問。 這之后,周珩便一直看著窗外,她有些不敢接觸袁洋的眼睛,只要看到他,腦海中就會浮現出袁生死前的模樣。 她甚至在想,若是早一天見到袁洋,那她就可以對袁生說,袁洋現在很好。 可話說回來,若是袁生還在世,恐怕周楠申還不會讓她見到袁洋。 如今周楠申以為袁生死在她的手上,便篤定她和他一樣心狠手辣,一定不會將袁生的死透露給袁洋,并將他利用到底,就像他當年利用袁生一樣。 周珩心不在焉的想著這些,臨下車前,袁洋忽然叫住她:“姐?!?/br> 周珩詫異的望過去,就聽袁洋說:“周先生已經告訴我了,他說年初我爸走的時候,很安詳,是你出面幫他辦的后事,謝謝?!?/br> 年初? 周珩轉開眼,只“嗯”了一聲,腦子里忽然就亂了。 袁洋這時又道:“除了日常接送,接下來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讓我去辦?!?/br> 周珩吸了口氣,只覺得車里憋悶得慌:“好,你等我消息。” 這話落地,周珩便頭也不回的下了車。 直到回到公寓里,周珩才緩上一口氣,她手腳有點冰涼,進門后就倒了杯溫水,一股腦喝了進去。 溫熱的液體融入胃里,她就靠在桌前發(fā)著呆。 幾分鐘后,周珩終于平靜下來。 她拐進書房,將優(yōu)盤拿出來,插進筆記本電腦。 屏幕上很快出現一個文檔,點開一看,是一份人物介紹。 這個人名叫程崎,這些年一直在美國做投資,也會幫國內許多企業(yè)牽線搭橋。 而投資項目除了房地產、債券、股票、保險、基金證券,家族信托之外,還有酒店、影城、娛樂業(yè)、體育俱樂部等。 簡單來說,程崎是一名掮客。 只不過要招攬客戶,要cao持這么一大盤生意,不僅要程崎自己有資本玩得起,還要有足夠雄厚的背景和人脈。 當然,能吸引周楠申的必然不會是一般人。 周楠申方才說,許家在海外的投資業(yè)務將會面臨重創(chuàng)。 那么在危機面前,許家一定會多想幾個方案出來,一是解決當下的難題,二就是另辟蹊徑。 或許這個程崎,就是那條蹊徑? 而一旦這條路被她先一步掌握在手中,那她在許家,在集團公司,都會再上一層樓,進一步掌握話語權。 那到時候,周家或許還能拿回過去的地位。 只是這些事都不是周珩眼下最關心的,她閉上眼,又想起袁生臨死前的那些話。 如今靜下心來,反復推敲,她越發(fā)覺得,母親的死或許真的和蔣從蕓無關,反而她生前做的那些賬本更像是催命符。 最主要的是,那天去接她的人,大部分都來自許家,許家的人到了沒多久,母親就中毒身亡,這過程和十六年后的今天竟是如此的相似。 袁生以前是周楠申的人,可這次送他走的依然是許家。 袁生還說,他知道許長尋的秘密。 這話是不是在暗示她,她母親梁琦也知道許長尋的秘密? 那些秘密會不會和洗錢有關,還是和那些來歷不明的資產有關? 無論如何,要挖出這些東西,勢必要進一步接觸許家的核心,而不是只在外圍辦些不痛不癢的瑣事。 思及此,周珩心思漸漸定了下來,她又一次將目光移回到文檔上,一邊想著該如何搞定這個掮客,一邊往下翻頁。 直到文檔翻到最后,出現了一張照片。 照片里有一群人,皆是西裝革履,正站在一起說話。 從拍攝的角度來看應是偷拍,而且四周幾人都做了模糊處理,只有中間那個男人聚了焦。 那是個華人面孔,鏡頭正好捕捉到他的側臉,挺拔的鼻梁上有一段鼓起,眼睛狹長而上揚,睫毛很長,嘴唇薄且輪廓清晰,頜骨棱角分明,鬢角剃的很干凈,耳廓略微往外翻,耳垂下銜接著脖頸上的肌rou線條。 這個男人皮膚光滑干凈,而且骨相線條流暢,若說有什么美中不足,就是在頜骨下面頸側的位置上,有一道細小泛白的疤痕。 他雖然不是傳統(tǒng)的濃眉大眼,卻很有個性,仿佛還帶了相,不像是善茬兒,如今有了這道小疤的點綴,又平添了幾分匪氣。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周珩盯著男人許久,又看向那道疤,瞪大著眼,一時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心頭更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或者這么說,她做夢都忘不掉這張臉,他化成灰她都認識…… 周珩定下心來,很快拿起手機,撥通了袁洋的電話,上來便說:“幫我查一個人,我會把他的資料給你,盡快?!?/br> 誰知袁洋卻問:“姐,你要查的是不是程崎?” 周珩明白過來,周楠申為了和時間賽跑,已經提前交代過了。 周珩應了:“對,是他。有結果么?” 袁洋如實匯報:“原本他在國外的住所我們已經找到,但還是晚了一步。他上禮拜已經回國,如今應該還在國內,只是行蹤不定,我們還需要一點時間?!?/br> 作者有話要說: 許家三個兄弟,許景楓,許景燁,許景昕。 楓是樹,燁是火,是用來燒木頭的~ 而昕是太陽將要出來的時刻,就是黎明。 至于女主的名字珩和瑯,都代表美玉,和系列文寄生謊言的女主瑤字是一個意思。 …… 看過寄生謊言的親,看這里: 看到留言區(qū)在比較周珩和顧瑤的相似處,她們相像的地方在于,都生活在一個詭異的家庭里,與敵同行,與虎為伴。 差異的地方在于,顧瑤就是被當作boss培養(yǎng)長大的,長在深淵里,她驕傲、高冷,眼睛只看得見敵人,和頭頂的陽光。 從一開始顧瑤心里就是陰冷黑暗的,是大變態(tài)養(yǎng)出來的小變態(tài),只是有幸在人生中得見一次光明,于是從此向往。 而周珩則顯得“卑微”得多,這個卑微是打引號的。 她觀察著每個人的臉色,聽著潛臺詞,切換不同的面具。她沒有受到過重視,是長在懸崖邊上的植物。 周楠申原本只是利用她去聯(lián)姻,可她卻突然表現出不同往日的一面,令周楠申另眼相看。 這也是周珩開啟新道路的契機。 第11章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