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 第21節(jié)
小白樓里的梁琦母女過的是什么日子,后來梁琦又是怎么死的,哪怕袁洋當時還小,對這些也是有印象的,長大后再一細想便會知道,那是囚禁。 安靜了片刻,袁洋終于承認了:“是周先生透露給我的。當我知道你就是阿瑯jiejie的時候,我沒有半點猶豫,就答應(yīng)到你身邊來。我想的很簡單,要是蔣從蕓對你不利,我也能保護你?!?/br> 聽到這話,周珩垂下眼笑了,心里有些暖,也有些意外。 已經(jīng)多少年了,想不到還會有人關(guān)心她,還有人記得她小時候的苦。 要找到一個能產(chǎn)生共鳴的人,是件多難的事啊。 而這件事,她從來就沒有期待過。 周珩說:“高叔叔和黃叔叔后來都回了原位,他們的孩子和我也再無交集,還惦記我的也就剩下你了?!?/br> 一提到另外兩個叔叔,袁洋臉色冷了:“沒有交集也好,他們那種人,既然能出賣我爸,也能出賣你?!?/br> 周珩沒接話。 隔了幾秒,袁洋換了一個話題:“其實集團的形勢我回國前也聽說過一點,今天在許家又見到……姐,我知道這些年你很不容易,以后我會幫你的。你有困難,不要一個人撐?!?/br> 周珩笑著回了:“那些人踩我,是出于警惕,出于忌憚,要是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屑踩我了,那才要命。我比誰都清楚,要是我失去了利用價值,下場只會比我母親更慘……她的老路,我不會再走。她失去的一切,我也會連本帶利的拿回來?!?/br>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要為母親的死討個說法,無論罪魁是誰。 只是這層意思,周珩并沒有跟袁洋說,她看得出來,袁洋還是信服周楠申的,單憑這一點,她就不能完全將信任托付給他。 兩人正說到這,袁洋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聽了兩句,臉色一變,跟著就對周珩說:“姐,上次你讓我盯著的那三個人,我們的人發(fā)現(xiàn)其中那個記者約見了一個人,看樣貌和身材,很像是程崎?!?/br> 周珩瞬間坐了起來:“地點有么,立刻過去!” 袁洋很快設(shè)置好新的定位,加快車速。 可就在這時,周珩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再一看來電顯示,竟是許景楓的助手兼司機。 電話接通,助手飛快的說道:“周小姐,許先生剛才車上突然發(fā)病,現(xiàn)在正在趕往醫(yī)院,你快來一趟吧!” 直到電話切斷,周珩都沒有應(yīng),只垂下手盯著前方。 袁洋問:“怎么了,姐?” 周珩低聲說:“許景楓癲癇犯了,被送去慈心了。” “那咱們……” 周珩深吸口氣,腦海中在此時飛快的閃現(xiàn)出許多人的嘴臉,許多人的話。 “這個世界就是弱rou強食、適者生存,他不行了就得滾蛋!” “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現(xiàn)在只是還沒到時候?!?/br> “這件事很重要,只能你去?!?/br> “萬一你失敗了,別說是公關(guān)部,恐怕整個集團都容不下你,你就踏踏實實的做景楓的賢內(nèi)助。” 直到那些聲音消散,周珩只一句:有醫(yī)生在,他死不了。” 袁洋震驚了幾秒,一邊注意著路況一邊組織語言:“可是這樣一來,許家人會責怪你,那之前的努力……” “顧不了這么多?!敝茜衲樕幓?,目光卻是堅決的,“加速。” 那最后兩個字很輕,很淡,袁洋聽著卻是一激靈,他腳下油門踩實,迅速朝目的地沖去。 …… 之后那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周珩始終如坐針氈,她盯著路面,眼睛都發(fā)疼了,真恨不得可以用意念來cao縱。 周珩還記得,章嚴云童年有三個要好的朋友,都是女性,分別叫陳凌、茅子苓和林曾青。 她也將這三個名字寫下來給袁洋,讓他派人去查,結(jié)果是,陳凌在坐牢,已經(jīng)是江城醫(yī)院外科醫(yī)生的茅子苓于一年前失蹤,而在江城報社工作的林曾青則一直忙于工作。 那么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林曾青若是見什么陌生人,大概率就是章嚴云。 但萬一,萬一不是呢。 萬一不是他,那她回去勢必就要受到責難。 不,一定不會錯。 她就是有種直覺,就像十年前一樣肯定,一定是他!一定是! 直到抵達目的地附近,車子被堵在小路外,周珩二話不說,拿著手機跳下車,根據(jù)定位一路小跑。 袁洋因為要停車,慢了一步,等追進來時已經(jīng)不見周珩的蹤影。 周珩趕到小酒館,全然沒有理會門上“正在休息”的牌子,沖進去徑自來到酒吧前。 “人呢?” 酒保愣了愣,說:“剛走?!?/br> “靠?!敝茜癜盗R一聲,又掉頭奔出去,同時從包里翻出另一個手機。 周珩快速的撥給程崎。 然而第一通電話,被他按掉了。 她又打了第二通。 這次電話接了起來。 周珩就站在酒吧不遠處的三岔口中間,左顧右盼,一邊揣測著方向,一邊說:“我現(xiàn)在要見你。” 她的語氣是緊張的,情緒是緊繃的,而程崎也沒有上次的調(diào)侃,只淡淡道:“我沒空?!?/br> 周珩吸了口氣,飛快的說:“不需要你有空,我知道你在酒吧街,我已經(jīng)來了,我要見你,現(xiàn)在就見!” “本事不小?!背唐槁曇衾锒嗔艘唤z笑意,“那你就找找看。” 周珩腳下一轉(zhuǎn),直覺的走向左邊,壓低了聲音說:“給我提示?!?/br> 程崎慢悠悠的接道:“你走反了?!?/br> 周珩腳下一頓,只一秒就繼續(xù)往前,同時說:“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你,我不管你有多重要的事?!?/br> 程崎問:“要是見不到呢?” 周珩又來到一個岔路口,說:“我會死,會死的很慘。” 說話間,周珩看向兩條分叉的盡頭,一條是通向大馬路的,另一條則是曲折小路。 而在她身后還有一條死巷。 周珩快速轉(zhuǎn)身,見死巷一眼就能望到頭,她便又轉(zhuǎn)過去,腳下遲疑了。 是選大馬路,還是小路? 就在這時,死巷側(cè)面墻壁的夾縫里站出來一道身影,那人身材很高,腳下很輕,上身穿著經(jīng)典老牌的皮夾克,下身是牛仔褲和皮靴。 他悄無聲息的來到周珩身后,連呼吸都是輕的,他看著她左右來回看,看著她腳下的遲疑,唇角不由得勾起笑。 至于周珩,她雖有些亂,可感覺還是在的,她先是覺得身后不太對勁兒,似乎多了什么,隨即低了下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影子變高了,變大了。 而那影子的輪廓,分明是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 周珩心里一緊,身體下意識往后轉(zhuǎn)。 可程崎的動作卻比她更快,他伸出雙臂,一手拉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抱住她的腰,腳下跟著往后退。 眨眼的功夫,周珩就和他一起進了死巷。 與此同時,袁洋也追了上來,幾個箭步,就站在剛才周珩站過的地方。 而死巷的夾縫里,程崎和周珩的身體已經(jīng)疊在一起,她的背緊貼著后面潮濕的墻壁,程崎的嘴就貼在她耳邊。 “你還有個尾巴。”他的聲音低的幾乎聽不到,像是氣音。 周珩的心臟跳的飛快,在這靜謐狹窄的空間里聽的一清二楚,可她連大氣都沒喘,同樣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回他:“你還是舍不得我死。” 說話間,她的雙手也環(huán)上他的腰。 巷子外,袁洋多逗留,很快就拐進另一條路,同時拿出手機撥打周珩的電話。 周珩也當著程崎的面,將手機設(shè)置成靜音。 程崎退后半步,雙手依然撐著墻壁,只問:“為什么這么急?” 周珩盯著他的眼睛,聲音極輕:“許景楓進醫(yī)院了,我為了‘抓’你都沒管他,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死定了?!?/br> 程崎微微笑了,卻是不屑的:“你怕他?” 周珩說:“我可是賭上了我的全部,我沒退路?!?/br> 程崎一聲冷哼,仿佛并不在意:“我朋友出事兒了,我忙著找人,沒空應(yīng)酬你家那些牛鬼蛇神?!?/br> 周珩一頓,不禁想到,程崎突然回來江城,可能這就是原因之一。 周珩問:“就是失蹤的那個,叫茅子苓?你跟我回去,我?guī)湍阏胰恕!?/br> 程崎低聲笑了:“又想騙我?!?/br> 他邊說邊往后退。 周珩跟上去,一把將他拉?。骸敖裉觳恍?,那就明天!你答應(yīng)我這次,我一定還給你,連本帶利,條件你開?!?/br> 而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周珩的手機上又一次出現(xiàn)來電顯示,是林明嬌。 程崎低了下眼眉,瞟到了,以眼神示意周珩。 周珩拿起來一看,沒理會。 程崎已經(jīng)掙脫她的手,退出巷子時,只說:“等我電話?!?/br> 這話剛落,他就跑向來路。 等周珩走出巷子看時,早已不見他的蹤影。 周珩閉了下眼,一下子松了氣,她再度拿起手機,將林明嬌的電話撥了回去。 這時,袁洋也跑了回來,就在她跟前站定,欲言又止。 周珩已經(jīng)冷靜下來,她對袁洋比了一下,一邊往大路上走,一邊聽著林明嬌說話:“你到底在哪里,景楓這次很嚴重,需要住院觀察,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醫(yī)院,你怎么能缺席呢!” “路上有事耽誤了,我這就來?!敝茜裾Z氣卻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