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 第75節(jié)
他只是坐在那里瞪著韓故,許久,許久。 直到韓故從身上拿出一枚優(yōu)盤,放在程崎面前,說:“其實陳凌最后的心愿,不只是復(fù)仇,她還很關(guān)心孤兒院的朋友。所以當(dāng)她知道茅子苓出事以后,就托我去調(diào)查,結(jié)果就在這里。” 這又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程崎瞬間顧不得其它,只掃了眼優(yōu)盤,就將它拿起來,快速插進(jìn)筆記本。 很快,筆記本里就閃現(xiàn)出一些圖片和資料,直指春城的拐賣人口業(yè)務(wù)線。 其中還有一張照片,背景像是在一個小旅館里,有個女人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 照片是正面照,將女人的身材和樣貌拍得清清楚楚。 而這個女人正是茅子苓! 程崎死死盯著照片,好一會兒才看向韓故,問:“她現(xiàn)在人在哪里?” 韓故老實回答道:“我不知道,調(diào)查到這里就斷了。將她買走的那戶人家,沒有留真實地址,中間人也過了好幾道手,只知道是春城的鄉(xiāng)下。還有,他們將她買走,是回去做兒媳婦的,那個男的有智力缺陷?!?/br> 程崎閉了閉眼,心里瞬間沉到了谷底,一時五味雜陳。 一方面,是因為他的猜測應(yīng)驗了,而另一方面,卻又說明了一件事,起碼茅子苓到現(xiàn)在大概率還活著。 被人買走當(dāng)媳婦,總比被人買走拿器官來得強(qiáng)。 而且就在春城的鄉(xiāng)下,這也算是定下具體的追蹤方向。 只是想到這,程崎思路一轉(zhuǎn),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他再度看向韓故,忽然問:“你竟然能這么快就調(diào)查到確鑿線索,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程崎自問他的調(diào)查網(wǎng)絡(luò)已經(jīng)不輸給周家,可即便如此,前期調(diào)查仍是要大海撈針,漫無目的,在經(jīng)過一步步的排查之后,才能逐步將范圍縮小到一個具體范圍。 可韓故一個律師,竟然直接跳過了前期的步驟,直中要害,這一點實在可疑。 安靜了幾秒,韓故老實說道:“我的確知道一些事。其實茅子苓在失蹤之前,和廖云川見過一面,他們還一起去了霍雍在歷城搞得私人聚會?!?/br> 程崎瞇了瞇眼,韓故的描述和他后來得到的消息基本是吻合的,這說明他的推斷沒錯。 至于韓故,他不僅是許景楓的律師,也是霍家的法律顧問,當(dāng)初就是霍雍將他介紹給許景楓的。 程崎吸了口氣,問:“那你知不知道那天在聚會上,子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韓故搖頭:“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我不在現(xiàn)場,不好推測。但我后來聽廖云川提過,說霍雍在聚會上大發(fā)雷霆,有個女人得罪了他?;粲簽榱诵箲?,就讓廖云川將那個女人處理掉了?!?/br> 程崎的臉色跟著變了。 這么說,中間經(jīng)手的人就是廖云川。 半晌,程崎低聲說道:“霍雍、廖云川,我不會放過他們?!?/br> 韓故聽了先是一頓,隨即說:“程先生,我知道你神通廣大,也知道你能為朋友兩肋插刀,否則你今天也不會來這里。可是有句丑話我要說在前頭,若是你無意與我們?yōu)槲?,那么霍家這條線,你暫時不能動?!?/br> 程崎挑了下眉,沒有明顯地情緒,就只是瞅著韓故。 就聽韓故說:“因為在替陳凌復(fù)仇之后,我們接下來要對付的,就是霍家。而且這個局,我們已經(jīng)謀劃多年,準(zhǔn)備充分,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斷。所以你不如靜觀其變?!?/br> 說到這,韓故看了眼時間,遂站起身,又道:“時間不早了,我要先走一步?!?/br> 可韓故才剛邁出一步,程崎卻出聲了:“我需要子苓更確切的消息,我也相信你能比我更快找到。我不管你是去套廖云川的話,還是直接去問霍雍,我只要一個結(jié)果。等我找到她,你們的計劃,我一定會鼎力相助?!?/br> 韓故有些驚訝,他對程崎能加入進(jìn)來完全不抱任何期望。 程崎此人城府極深,單單剛才一番交談就能感受到,除了在提到陳凌和茅子苓的安危時,他才稍有情緒,其余時候都是難以揣摩的。 更何況這個人年紀(jì)輕輕,已經(jīng)混到如今的地位,背景必然深厚而且復(fù)雜。 韓故問:“你肯幫忙?” 程崎站起身,直視著韓故的眼睛,說:“我很感謝你告知子苓的下落,現(xiàn)在,咱們有共同的敵人了?!?/br> 韓故思考了片刻,說:“我們的計劃已經(jīng)非常完整,不能生變,所以若是你要加入,必須服從我們的安排?!?/br> 程崎笑了:“當(dāng)然,對霍家的了解,我不如你,我愿意聽你的。但反過來,你和霍家的關(guān)系太近了,有些事你未必方便,而我是個邊緣人,不會有人懷疑到我身上,到時候你就得聽我的?!?/br> 此言落地,又是一陣沉默,兩個人都在衡量對方,也是在思考。 直到韓故的眼神漸漸變了,露出笑意,隨即就和剛進(jìn)門時一樣,主動伸出手說:“很高興認(rèn)識你,程先生?!?/br> 程崎握住他的手,淡淡應(yīng)了:“韓律師,以后要多多指教?!?/br> 第50章 11 chapter 11 幾天后, 許景楓病愈后的第一場宴會請柬,很快就傳到各個合作方和關(guān)系戶的手中,而且每一行字都是出自周珩的手, 連落款都是許景楓攜周珩。 自然,這樣重要的宴會,也會邀請許、周兩家的親人們。 而且不出周珩所料, 代表許、周兩家前來電話詢問的人,依然是林明嬌和蔣從蕓。 林明嬌詫異的是, 周珩竟然還愿意為許景楓出力。 周珩只說:“只要婚約還在,我們就是一體的。若是他讓女秘書來辦, 只怕請柬上有一多半的人不會來,到時候不只是他丟人, 我的臉上也不好看。外面的人還會說, 我是被女秘書喧賓奪主了?!?/br> 反過來面對蔣從蕓的質(zhì)疑,周珩的解釋又變成了:“現(xiàn)在又還沒解除婚約, 我也是想好聚好散。我給他圓了面子, 他會讓我全身而退, 多一個朋友少一個敵人, 以后我和許景燁在一起了,他也不至于背后放暗箭?!?/br> 再一轉(zhuǎn)眼,便到了宴會當(dāng)日。 …… 清晨, 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jī)震了起來。 于真在床上翻了個身, 見許景楓不在旁邊,就裹緊被子,越過半張床, 去看他的手機(jī)上是誰來電。 ——周珩。 于真收回目光, 剛好這時許景楓從浴室出來。 他身上披著浴袍, 頭發(fā)還在滴水,將擦的半濕的毛巾扔到一邊,就上了床,笑著要摟于真。 于真向旁邊一滾,躲開了,說:“周小姐找你,先回電話吧?!?/br> 許景楓拿起手機(jī)看了眼,只說:“肯定是為了晚上宴會的事,囑咐些有的沒的,待會兒再說?!?/br> “辦這次宴會可不容易,我聽說請到了很多人,囑咐兩句也是應(yīng)該的?!庇谡嫘Φ?。 許景楓躺下沒說話。 于真很快下了床,又去浴室里找了一條干毛巾,出來繼續(xù)給他擦拭頭發(fā)。 許景楓就枕著于真的膝蓋,瞇著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這時,于真說:“頭發(fā)不能濕著,待會兒要吹干,你忘了廖醫(yī)生說的,你最近睡眠差,頭也老疼,這種濕著頭發(fā)就睡覺的習(xí)慣就要改改了。” 許景楓說:“只要許景燁不再追著我不放,我的頭疼自然會好?!?/br> 于真接道:“不管怎么說,海外部還在你的手上,這一年來資金也逐漸解凍,那邊的地產(chǎn)投資也盤活了。等收益上來了,董事長自然高興,到時候還有他什么事兒?” 兩人正說到這,許景楓的手機(jī)又一次震動起來。 于真拿起來一看,仍是周珩,說:“可能是有要緊的事,要不要接?” 許景楓沒回應(yīng)。 于真將手機(jī)放在他旁邊,遂起身走向浴室:“我去洗澡?!?/br> 等浴室門關(guān)上,許景楓這才睜開眼,將手機(jī)拿起來給周珩撥了回去。 而另一邊,于真進(jìn)了浴室以后就將熱水打開,水流注入浴缸,而她就坐在浴缸邊,一邊用腳玩著水,一邊拿出睡袍兜里的手機(jī)和耳機(jī),點了幾下。 很快,耳機(jī)里就傳出許景楓和周珩的談話。 “找我什么事?”許景楓問。 周珩只淡淡問:“上個月你去過宛新苑嗎?” 許景楓一頓,想了想,說:“好像去過一次,怎么了?” “住在西面的齊明心,懷孕了?!?/br> 有好幾秒鐘,許景楓沒言語。 他正皺著眉頭回憶細(xì)節(jié),那天他的確沒做保護(hù)措施,但齊明心和米紅、于真一樣,一直都有在吃藥。 片刻后,許景楓才問:“我的?” 周珩一時覺得好笑:“如果那天你們有發(fā)生關(guān)系,那的確有可能是你的,不過要進(jìn)一步驗證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我打這個電話就是要問你,是否接受這個孩子?!?/br> 如果不接受,那就連驗證的必要都沒有了。 許景楓閉了閉眼,說:“我考慮一下?!?/br> “嗯?!敝茜駪?yīng)了,正準(zhǔn)備切斷電話。 這時,許景楓又忽然開口:“等等?!?/br> 周珩問:“還有事?” 許景楓說:“最近爸爸那邊,怎么樣了……” 周珩停頓了幾秒,說:“你問的是,上次那件事?” 兩人看似打著啞謎,實際上彼此心知肚明。 許景楓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隨即就聽周珩說:“林秘書這次身體受損比較大,想再懷孕怕是難了,再說爸爸年紀(jì)也大了。最近這段時間,我倒是聽林秘書說,爸爸老念叨家里太冷清,要是能多幾個小孩子就好了。” 許景楓半晌沒言語,臉色卻沉了下去。 周珩不用問都能猜到,此時的他必然又在不爽了。 對于許長尋這樣的人來說,孩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可對于許景楓來說,他已經(jīng)“獨”到家了,自然不希望有任何弟弟meimei,最好就他一個。 思及此,周珩笑了下,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過你要做這件事,是有阻礙的。首先,要先確定那個孩子是你的,其次是不要對外宣揚這件事,起碼要等大半年后孩子平安落地,這張牌你才用的上啊?!?/br> 許景楓這才回道:“我明白,那后面的事,你先處理吧?!?/br> “放心?!?/br> 周珩這話落地,很快切斷了。 許景楓將手機(jī)扔到一邊,又一次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