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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下黑 第1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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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景燁?!

    他怎么會在這里?

    周珩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幾秒,反倒是許景燁比她快一步反應(yīng)過來,上前抓著她的手肘,直接問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珩喘了口氣,來不及細(xì)想,飛快的說:“我沒事,只是來咨詢一下,做個簡單的檢查。”

    “你……”許景燁擰起眉心,掃過她手里的單子,又看了眼同樣驚訝的秦松。

    周珩心里快跳了兩拍,明知道秦松有義務(wù)替病患保守秘密,卻仍是不免緊張,連忙開口說:“我真沒事。反倒是你,你怎么來了?這里可是精神科。”

    “哦?!痹S景燁快速眨了下眼,遂又笑道:“我和秦醫(yī)生是朋友,路過這里,順便來看一眼,再聊聊投資的事?!?/br>
    朋友,路過,投資?

    這三個關(guān)鍵詞,周珩是一個都不信。

    許景燁哪有什么朋友,路過醫(yī)院就進(jìn)來看一眼也太違背常理,更不要說投資了,他作為許家人,一向是無利不起早的。

    只是話雖如此,周珩卻沒有拆穿,只是笑笑說:“那你們聊吧,我先去做檢查,回頭再說。”

    “好。”

    許景燁也微笑著,直到目送周珩出門,門板合上,他這才轉(zhuǎn)過身,看向秦松。

    第81章 5

    chapter 5

    此后半個多小時, 周珩做了幾項檢查。

    隨即她找了個少有人經(jīng)過的角落坐下,手里拿著掛號單和血常規(guī)化驗單,心不在焉的想著許景燁出現(xiàn)在精神科的目的。

    到醫(yī)院來的一般就兩種人, 患者和醫(yī)生。

    許景燁顯然不是后者。

    至于前者么,他敲門進(jìn)去找秦松時,手里沒有拿任何類似掛號單或是病歷本的東西。

    呵, 總不會真像他說的那樣,他是來看朋友或是聊投資的吧?

    只是話說回來, 就算她坐在這里想破頭,也不會有一個答案, 最好的辦法就是問許景燁。

    再說,現(xiàn)在她自己身上還有一堆“麻煩”, 哪還有心力去琢磨許景燁的秘密?

    想到這里, 周珩又一次從包里拿出藥盒,隨即點開手機(jī), 找到搜索引擎上過去的保存記錄。

    保存記錄里也有人提到這種藥的藥理作用, 但都是個人回答, 答案不統(tǒng)一, 只說副作用大,卻沒有人提到精神分裂的患者是禁用的。

    她當(dāng)時也問過蔣從蕓,為什么這種藥有副作用, 還是讓她吃。

    蔣從蕓也解釋了, 讓她不要在網(wǎng)上瞎看,“百度治病”是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十年前任何一種精神科的藥, 放在現(xiàn)在都是經(jīng)過多次改良的, 但網(wǎng)上能搜到的還是以前的說法。

    再說這種事, 就該問專業(yè)人士,而不是聽網(wǎng)友判斷。

    周珩將藥盒放回包里,又撐著頭回憶了片刻。

    她記得,在她病的比較嚴(yán)重的那幾年,吃的藥并非這一種。

    起碼在前期時,醫(yī)生給她的藥比現(xiàn)在的勁兒更大,但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她換一種,有時候也會讓她停藥,看看反應(yīng)。

    當(dāng)然,那每一種用藥反應(yīng)都不一樣,有的時候她會缺乏食欲,但精力很旺盛,有的時候則會覺得心慌,頭腦混亂,還會出現(xiàn)幻覺。

    不過那些藥每次送到她面前,都已經(jīng)脫離了外包裝,只是放在醫(yī)院里常見的塑料小碗中,她會將小碗里的藥倒進(jìn)嘴里,再和水服下。

    到后來,醫(yī)生說她的病已經(jīng)逐漸穩(wěn)定,就又換了最后一種藥給她,說是以備不時之需,在正常的情況下是不需要服用的。

    因為她有幾年的用藥史,早就養(yǎng)成了一種條件反射,就是精神上出現(xiàn)問題,就會找藥吃。這也就是為什么,她那次從周家大宅回到自己的公寓,覺得不舒服,第一反應(yīng)就是吃藥,然后躺下來休息。

    但后來那次,再算上今天,她都沒有吃藥。

    可是在一陣不舒服之后,自己也能慢慢的緩過來。

    也就是說,她其實也不必非吃藥不可,完全可以靠身體的自我修復(fù)和調(diào)解。

    可是在那幾年,周家卻堅持說她有嚴(yán)重的心理問題,還說是醫(yī)生建議的,如果條件允許,最好安排她去一個舒適的環(huán)境休養(yǎng),而不要繼續(xù)待在周家大宅,持續(xù)受到刺激。

    后來到了歐洲,她就開始接受治療,精神狀況好轉(zhuǎn)后,周家就讓她開始學(xué)習(xí)“周珩”的一言一行,還說等到她什么時候足以以假亂真了,什么時候才可以回到國內(nèi)。

    然而現(xiàn)在看來,周家的舉動反倒像是在用藥物cao縱她,迷惑她……

    周珩正想的入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椅子上坐了多久,直到身邊突然落下一股存在感。

    她起先并未在意,隔了幾秒,那人卻用肩膀碰了她一下。

    周珩下意識往旁邊讓,以為是對方嫌地方不夠坐。

    可她讓開了,那人又繼續(xù)往這邊擠,還繼續(xù)用肩膀sao擾她。

    周珩這才皺起眉頭,十分不耐煩的瞪向?qū)Ψ健?/br>
    就見程崎似笑非笑的斜睨著她,見到她瞪過來,還頗為有趣的挑了挑眉。

    周珩這才松懈了表情,說:“是你啊。你來了怎么也不吭聲。”

    “這不看你想事情太投入么?”程崎笑問:“怎么樣,去看過醫(yī)生了?”

    周珩示意化驗單,說:“做了檢查,還沒回去找醫(yī)生。”

    程崎接過單子掃了眼,大約是看不懂,又很快還給她:“那還等什么,走啊,我陪你過去?!?/br>
    他邊說邊起身,長腿邁開,就要往門診的方向走。

    周珩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許景燁或許還在那里,下意識就伸出一手,一把將他拉住了。

    “等等!”

    程崎站住腳,先是詫異的看了周珩一眼,隨即又低下眼眸,掃過被她握住的手腕。

    周珩的手指很涼,唯有掌心帶了一點點溫度。

    而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動作,輕咳了一聲,就將手抽回來。

    誰知才放開,他的手卻追了上來,握住她的指尖問:“你手怎么這么涼,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珩頓住了,飛快的看了程崎一眼,遂利用他的力道,反手將他往回拉:“我很好。你先坐下來,我有事問你。”

    程崎“哦”了一聲,又被周珩拉回到椅子上。

    隨即周珩若無其事的將手抽回,問:“程崎,你有沒有像我一樣的感覺,明明每一天都經(jīng)歷了事情,重要、深刻的過往也都記得,可是如果讓你回想五年前、十年前的事,卻發(fā)現(xiàn)能記住的不過寥寥幾件,大部分都模糊了,甚至徹底遺忘了。”

    周珩邊說邊看向他,卻見程崎依然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似乎沒有在認(rèn)真聽她說話。

    周珩伸手推了他一下:“跟你說話呢?!?/br>
    程崎這才微微掀起眼皮,不緊不慢的將問題拋了回去:“我問你,你昨天早上吃了什么?”

    周珩回憶了幾秒,搖頭:“我忘了。”

    程崎側(cè)過頭,勾唇笑了:“這不結(jié)了。大部分人連前一天吃了什么,說了什么話,都不會記得,何況是五年前、十年前。人只會對印象深刻的事記憶猶新,那些遺忘掉的,只能說明不夠特別,不夠刺激,沒有存檔的必要,所以才會被大腦處理掉?!?/br>
    周珩沒有接話,只是望著他的眼睛,腦海中出現(xiàn)的卻是十幾年前的一些片段,很快,也很模糊。

    不會兒,她眼睛里的焦距就散開了。

    程崎輕嘆一聲,抬起一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想什么呢,又出神了?!?/br>
    周珩又回到現(xiàn)實,說:“在我印象里,你一直都是現(xiàn)在的樣子,沒什么變化??墒悄翘煸诹⑿母@?,我看到你小時候的照片,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以前的你看上去很青澀、稚嫩,也很活潑,臉上的笑容很燦爛?!?/br>
    程崎輕笑一聲:“這不是很正常嗎?你現(xiàn)在去看自己小時候的照片,也會有這種感覺。”

    周珩卻繼續(xù)道:“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住在小白樓的日子,我那時候抓過蜘蛛、蜈蚣拿去燒,我還經(jīng)常偷跑出去,在堤壩那邊認(rèn)識的你,我記得袁生三個叔叔,也記得我母親經(jīng)??人裕€有你把我藏在倉庫里……”

    周珩的聲音很低,細(xì)細(xì)數(shù)著過去很多事。

    程崎起初還安靜的聽著,到后來眼神漸漸變了,視線轉(zhuǎn)開,看向走廊對面的墻壁,好似也跟著出了神。

    許久,等周珩數(shù)完了,程崎才半真半假的說了句:“據(jù)說當(dāng)一個人開始想當(dāng)年了,就說明他已經(jīng)老了?!?/br>
    “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周珩接道。

    程崎笑了下,又轉(zhuǎn)過頭來:“那你這是在做什么,是測試自己的記憶力,還是在考驗我的?”

    周珩嘆了口氣,說:“我的意思是,十幾年前的事我都記得這么清楚,為什么幾年前在歐洲的事,我卻沒有幾樣記得住的?我只記得等我情況穩(wěn)定后,你也出現(xiàn)在我住的小鎮(zhèn)上,然后醫(yī)生允許我一個人出來散步了,你就會過來陪著我……可是咱們都聊了些什么,我卻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程崎問:“需要我提醒你么?”

    周珩點頭:“需要?!?/br>
    程崎說:“你當(dāng)時問我,怎么知道你在那里,是不是專程來找你的。我就回答說,我找了很多關(guān)系,打聽到你的下落,然后就坐飛機(jī)來了?!?/br>
    周珩努力回憶著,跟著又問:“然后呢?”

    程崎說:“然后,你跟我說你的精神不太好,經(jīng)常做夢,夢到有人追你,有人要害你,還說自己的記憶力衰退了,還經(jīng)常出現(xiàn)幻覺,讓我不要介意。因為很有可能我跟你說一件事,你轉(zhuǎn)頭就會忘記?!?/br>
    周珩順著這番話努力回想,卻仍是一無所獲:“我這樣的情況持續(xù)了多久?”

    程崎想了下,說:“我估計有一年吧?!?/br>
    一年,這和她印象中的時間差不多。

    周珩又問:“那么除了剛才說的這些,我身上還出現(xiàn)什么問題,是你覺得反常的?”

    這一次,程崎半晌沒有言語。

    他只是錯開目光,又一次看向?qū)γ娴膲Α?/br>
    周珩觀察著他的側(cè)臉,卻見那微妙表情不像是在回憶,反而像是在隱瞞或是猶豫。

    周珩又一次伸出手,去碰他的手臂,同時問:“到底是什么,你直接告訴我,我可以接受?!?/br>
    程崎看似無奈的轉(zhuǎn)過來,眼神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消失的很快,但周珩卻注意到了。

    她下意識收緊力道,甚至將他的袖子抓皺了:“快說啊?!?/br>
    隨即就見程崎嘴唇動了動,聲音很低的說:“要說反常,你倒是說過一件事,不過就那么一次,我覺得你就是說胡話。我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要當(dāng)真?!?/br>
    “什么事?”周珩下意識屏住呼吸。

    然后,她看到程崎的唇角似是揚(yáng)起了一抹弧度,隨即從口中吐出這樣一句:“你說,‘周珩’是你害死的?!?/br>
    他的聲音幾乎已經(jīng)低到聽不見了,可兩人挨的極近,她不僅聽到了他的吐字,也看清了他的口型,她十分確信自己沒有聽錯,沒有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