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 第184節(jié)
說話間,她一腳邁進門里。 程崎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不請我進去坐坐?” 周珩又停下來,平靜極了:“做什么?” 程崎意有所指的抬了下眼皮,半真半假的笑道:“請我進屋,感謝許景燁的撮合,也算是回敬?!?/br> 周珩順著他的指向看了眼,不遠處就有一個攝像頭。 她又看回來,問:“那你會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訴我么?” 這下,程崎的笑容垮了:“你可真掃興,這么好的夜晚,這么千載難逢偷情的機會,還有一個喜歡你的男人,你竟然只想純聊天,太暴殄天物了?!?/br> 若不是周珩如今滿腹心事,怕是也會被程崎逗笑。 可她一點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直接進門,并在合上門板的瞬間,說了句:“明天見?!?/br> “嘖?!?/br> 這一聲自程崎口中發(fā)出,溜進了門縫,鉆進周珩的耳朵。 周珩翻了個白眼,關門之后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趴在貓眼前朝外看了看。 就見程崎依然維持著剛才的站姿,雙手插在口袋里,頭卻略微低了,瞅著腳尖和地面,嘴里發(fā)出一聲嘆息。 隔了兩秒,他才轉身走出院門。 …… 周珩回到屋里,很快洗了個手,隨即坐在書桌前,拿起桌上的紙和筆,快速在上面畫出剛才的思路。 雖說剛才的對話,程崎遮遮掩掩的說了一些,又藏了一些,還是透露了某些關鍵信息。 起碼現在她已經知道,她曾經勾引過許景燁,只是沒成功。 程崎在那時候就幫過他,但應該只是在暗處,并未露面,否則許景燁應該認識程崎。 想到這里,周珩寫下他們幾人的名字,包括許景燁、程崎、周珩和周瑯,并將這些名字中間連上線。 而現在她心里的疑問,也從之前的“綁架案那幾天發(fā)生了什么”,以及“‘周珩’的尸體去哪里了”,變成了如今的“為什么許景燁要利用綁架案對付‘周珩’”。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重點,那就是——程崎有沒有參與? 按理說,以她和程崎的相熟和信任程度,這么大的事她是不可能自己cao作的,怎么也得詢問程崎的意見,甚至需要程崎的幫助。 哪怕她那時候就像是程崎說的那樣,是一個自私、自我、膽大、聰明的女生,當時也只有十六歲,無論是力量、人脈、資源,都是有限的。 綁架案可不是一般的案件,涉案人被判死刑的幾率很高,能幫她,也愿意幫她干這種事的人,又有幾個?她一個十六歲的女生,能去哪里找這種亡命之徒,更不要說花錢收買了。一個鬧不好,興許連自己都會搭進去。 指不定那些綁匪到中途臨時變卦,從假裝綁架兩個,到最后假戲真做,變成了真的綁架兩個。 如果程崎知情且參與了,那么他是如何做到躲開許景燁的? 那幾個綁匪在事發(fā)后相繼被滅口,是他們誰做的? 這里面的疑問實在太多,想不到剛解開第一個結,卻又引出了后面一串問號。 思路梳理到這里,周珩筆尖一頓,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只因她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許景燁的態(tài)度。 如果說當年的綁架案許景燁參與了,也利用她毀了“周珩”,那么為什么在多年后,當她以“周珩”的身份重回周家,再出現在許景燁的面前,他竟然表現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半點心虛都沒有? 如果只是因為她喪失了綁架案那幾天的記憶,那他的演技和遮掩功力也未免太好了…… 不過也因為這件事,她又想到另一個她始終覺得奇怪的點。 雖說她不是“周珩”,可外人是不知道的,她在歐洲養(yǎng)病那幾年,曾經一直表現對她執(zhí)念頗深的許景燁,怎么一次都沒去看過她? 再結合綁架案來看,許景燁竟然狠心的讓那些綁匪糟?!爸茜瘛保驼f明此人的心智和用心,絕非歹毒二字可以形容了。 他是真的豁得出去。 難到說許景燁對“周珩”的情愛也并不純粹,也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要么得到,要么毀掉?或是利用綁架一事,來要挾或是拿住“周珩”,以達到什么目的? 就像他利用康雨馨對付龐菲一樣。 還有此次來春城出差,明知道飲酒過量他的身體會出現應激反應,卻還是玩了這么一手,騙她只身前來,用這種方式將她“送”給程崎。 思及此,周珩閉了閉眼,將筆放下,再度看向紙上的筆記。 在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周楠申會預言說,她未來要對付的人,將會是許景燁。 說到手段,她還真是沒有他狠,簡直可以和許長尋、周楠申并肩了。 第124章 11 chapter 11 說起春城姚家, 從周珩的視角來看,這個家族始終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姚家內部也是派系林立, 錯綜復雜,如果只是單純看熱的鬧的話,簡直是津津有味。 姚家最出色, 也最出彩的新一代,就要屬姚嵐了。 周珩對姚嵐的印象不錯, 雖然她們在只照了兩面,只不過前兩次都是在江城許家的地盤, 而這一次,卻是她只身探入姚家的地界。 周珩一邊想著待會兒見了姚嵐該如何應對, 一邊在鏡子前給自己上了一層淡妝。 不會兒, 程崎發(fā)來一條微信:“你還需要多久?” 周珩撥了下頭發(fā),又看了眼已經畫完的妝容, 說:“半小時吧?!?/br> 程崎說:“那半小時后, 門口見?!?/br> 周珩沒再回復, 就坐在鏡子前, 將頭發(fā)挽好,隨即從盒子里翻出幾件首飾戴上,尤其是那對袁洋送她的耳墜。 半小時后, 周珩拿起手包, 將門卡、口紅和手機裝了進去,這才走向門口。 門板一開,就見院子里站了一道人影, 身材頎長, 眉目含笑, 一身亞麻材質的休閑西裝,聽到門響便轉過身,瞅著她。 自然,程崎也看到了周珩難得一見的裝束,一身中式改良旗袍,水藍色,上面繡著精細的圖案,腳上還踩了一雙高跟鞋。 周珩踩下臺階,邊走邊問:“我這身怎么樣?” 程崎笑道:“很適合你?!?/br> 等周珩走到跟前,程崎的目光緩慢掃過那精致的五官,耳邊的碎發(fā),直到看到那對微微搖晃的耳墜。 他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停頓,又若無其事的錯開。 周珩自然的伸出手,挽住他的手臂,兩人一起走出小院,就聽她說:“我先說好,我只是代替許景燁來露個臉,姚家如果扔出什么難題,我可不敢做主,到時候就只能往你身上推?!?/br> 程崎接道:“為什么推給我,你又不是代表我來的。” 周珩說:“誰叫你從許景燁那兒把我‘借’出來了,那接下來會遇到任何風險,你都得擔著?!?/br> 程崎“哦”了一聲:“我倒是可以當一次護花使者,但你不在乎姚家的人會怎么看你?” 周珩笑道:“我昨天沒有轉身走人,反而還留下來跟你一起看話劇,一起逛廣場,姚家的人早就看明白了。反正我的名聲一向不好,我也沒必要又當又立。既然此行我做了犧牲,總得撈回點東西才行啊?!?/br> 程崎站住腳,似笑非笑的看向她:“我說你怎么一點都不生氣,原來在這里等著我呢?!?/br> “誰說我不生氣?!敝茜褚餐O聛恚瑯游⑿χ?,“只不過我氣的是另外一件事,咱倆的賬以后慢慢算?!?/br> 周珩指的自然是昨天程崎的透露,十一年了,他明知道當年綁架案的真相,卻一直隱瞞著,這里面縱使有他不能說的苦衷或理由,她也有生氣和追究的權力。 程崎沒接話,只抬手摸了下鼻子,把眼神錯開了。 周珩掃過他臉上的心虛,也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就挽著他的手臂往前走。 半晌,程崎說了句:“要是我告訴你,其實我想過要隱瞞你一輩子呢,你會不會更生氣?” 他倒是坦白。 周珩說:“這像是你會干的事。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我是當事人,我有知道的權利,為什么你們要替我做決定?” 周珩的語氣十分平靜,好似只是閑話家常,遂話鋒一轉:“至于你隱瞞的動機,我也想過,我猜你一定也參與其中,而且做了一件愧對我的事。你很清楚,一旦我知道真相,一定不會原諒你,所以你就一直粉飾太平,能瞞一天是一天。” 然而周珩這話,程崎并沒來得及回應,她這話剛落,兩人就走到大堂,大堂經理很快迎上來,為兩人引路。 周珩和程崎便不約而同的切換上虛偽的笑,這之后再沒談過一句私事。 周珩很快就見到了姚家的人,姚嵐自然也在。 除了姚嵐之外,其余都是配角。 不過周珩也聽說,原本姚家有個兒子也要來的,但公司里臨時有點事,非他親自去處理不可,便臨時變更了行程。 周珩對姚家的兒子并未太關注,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姚嵐身上。 再見姚嵐,可謂是眼前一亮,她似乎漂亮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有愛情的滋潤,看上去更水靈了。 別說是男人了,就是周珩同為女人都看著喜歡,全然沒有因為對方的美貌而產生半點嫉妒。 沒曾想,周珩這邊剛要贊美,姚嵐就先一步說道:“多日不見,周小姐越發(fā)迷人了,若我是男人,肯定要追求你,哪還有許家男人什么事兒啊。” 周珩挑起眉,跟著笑道:“姚小姐真會夸人。” 兩個女人站在一起,沒有爭奇斗艷,只有心心相惜。 不過要說周珩最喜歡姚嵐的一點,還是因為她看破不說破,面子里子都做足了。 這里的人都不瞎,何況到處都是姚家的眼線,他們怎么會不知道前一天周珩和程崎單獨相處到晚上? 再說,生意場上勾心斗角,什么新鮮事都出過,像是許景燁這樣出行在即卻突然生病,改讓未婚妻只身前往,會見男性生意伙伴,這一手本就不言而喻。 姚嵐見多識廣,自然看的明白,理解的透徹,何況她也見過許景燁,認識程崎,更和周珩打過交道。 可姚嵐全程都沒有露出絲毫異狀,仿佛這樣的安排再正常不過。 姚家年輕一輩,無不看姚嵐的臉色,她也往往起到“帶頭作用”,只要她不表露,別人也不敢說什么,以免顯得自己太過猥瑣。 周珩對姚嵐此舉十分感激,所以當酒過三巡后,程崎被人拉去牌桌,而姚嵐則邀請周珩一起去院子里走走的時候,周珩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當然,周珩心里也有數,有些話是要單獨說的,而此行所有安排都只是表面,真正要緊的還是和姚嵐的接觸。 索性姚嵐也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和周珩一走進院子,還不到十步,就開門見山的亮出正題:“其實我和程先生之前就認識,雖然不算熟,但合作過兩次?!?/br> 周珩看向姚嵐:“我聽說了?!?/br> 之前程崎多次往返春城尋找茅子苓的下落,還是姚嵐從中幫了不少忙。 姚家是地頭蛇,人脈廣,關系多,找個人必然會比程崎四處亂撞要來的快。 程崎這些年走南闖北,也明白每到一個地方,先去拜山頭的道理,所以他一到春城,就想辦法接觸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