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 第263節(jié)
在第一波案情分析之后,陸儼和薛芃后來主動走向許景昕,陸儼問:“身體怎么樣?” 相比許景昕的面色蒼白,手住拐杖,還有腿上的義肢,陸儼看上去就精神多了,他氣色是幾人當(dāng)中最好的,姿態(tài)也沉著,個子和許景昕差不多高,但身材更結(jié)實些。 顯然常在一線,陸儼的體能和敏銳度都保持的非常好。 許景昕將此看在眼中,說不落寞是騙人的,但他很快就掩飾掉了,只眨了眨眼,算是回答。 陸儼又和許景昕交談了幾句。 陸儼還直接點出十年前陳末生的案子,他因此坐了冤獄,后來案件推翻重審,陳末生無罪釋放。 但很可惜,和他相約出獄后要一起生活的兒子,卻在他出獄之前遭遇車禍身亡。 那次的車禍也曾在江城轟動一時,和陳末生兒子陳語相撞的另外一輛車,就是霍家的大兒子霍驍?shù)能嚒?/br> 霍驍因此成了植物人,現(xiàn)在還住在江城醫(yī)院。 而這里面的內(nèi)情,許景昕也是從程崎和林戚口中得知的。 車禍時,陳語的妻子,也就是林戚的女兒林玥,已經(jīng)懷有身孕,至于車禍,在陳末生等人的暗中調(diào)查之后,也已經(jīng)確定是人為的。 他們之中,一個是富二代,擋住了一些人的路,另一個是普通百姓,知道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兇手這一手,是一箭雙雕。 很快,三名綁匪要求開始案情還原了。 前面,毫不知內(nèi)情的陸儼和薛芃為了盡快帶大家出去,開始配合綁匪回溯案情。 后面,康雨馨一直挽著許景昕的手臂,看似是攙扶,實則是有意遠離“戰(zhàn)場”。 許景昕自然也注意到她的動作,通過她的表情也看出她很不安、焦慮。 焦慮,大概是因為她已經(jīng)失蹤幾天,制毒工廠那邊群龍無首,很多事情需要她做絕對或推進,這會兒八成是七上八下,甚至擔(dān)心她是不是被警方秘密控制了。 還有,康雨馨的制毒秘方一直被幾位大佬虎視眈眈,他們本不想帶她一起玩,可能也會趁此機會摸到她的老巢,再見她踢出局。 等康雨馨再出去,外面可能已經(jīng)變天了。 至于不安,那就和陳末生的案子或者陳語的車禍有關(guān)了。 康雨馨絕不是案件相關(guān)的證人那么簡單,起碼霍驍?shù)能嚨準(zhǔn)桥c她脫不了干系的。 許景昕揣著明白裝糊涂,在其他人都在專心于案情還原時,他將聲音放得很輕,問康雨馨:“你在慌什么?” 康雨馨否認道:“我又沒慌?!?/br> 她回答的太快了。 許景昕換了一個問法:“你跟我說實話,萬一出什么事,我還可以照應(yīng)你。你若什么都不說,就得有本事自己過關(guān)?!?/br> 這話落地,康雨馨沉默了好一會兒。 許景昕說的道理她也明白,他們現(xiàn)在是一條船上的,在這些人里也只有許景昕還和她有點關(guān)系,會愿意幫她。 若是她連許景昕都瞞著,那就要一個人面對外敵,不只是陳末生、林戚,還有那個戴口罩的男人,還有身為警察的陸儼和薛芃…… 她一個人怎么對付得了那么多人,何況其中三個還是綁匪,無論是形勢還是個人安危,她都處于弱勢。 康雨馨小聲問:“你真會幫我?” 許景昕勾了下唇,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說道:“你不如反過來想,我不幫你,對我有什么好處?” 是啊,不幫她,他也占不到便宜。 他們現(xiàn)在都被人控制了,只有聯(lián)手才有機會出去。就算他們互相算計,那也要有命出去才能繼續(xù)玩,總不因為內(nèi)訌,不明不白折在這里吧? 最主要的是,這個案子的確和許景昕無關(guān),陳末生和林戚沒有理由要他的命,陸儼和薛芃又是他的朋友和過去的同事,他是這里最無辜,也最安全的,她只有向他靠攏,借他作遮擋,順利過關(guān)的可能性會更高。 康雨馨最終說道:“這里不方便,等回屋里再說?!?/br> 許景昕沒應(yīng),依然看著前面,好像非常投入此時正進行的案情還原。 …… 這之后,許景昕和陸儼、薛芃只有一次短暫的接觸。 當(dāng)時大家剛吃過午飯,都有些疲倦了,許景昕一個人來到搭建出來的“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盯著地上的細節(jié)看。 其實他并不專注于這個案件的解密,謎底他已經(jīng)知道了,已經(jīng)沒有那種迷霧層層撥開的刺激感。 可他知道,他落單了,還站在這里,就會吸引兩個人過來。 果不其然,第一個過來的是陸儼。 陸儼:“在想案情?” 許景昕應(yīng)道:“反正沒事做,早點弄清楚,大家可以早點離開?!?/br> 很快,薛芃來到許景昕另一邊,她的表情很認真:“看來,你相信陳末生會放了大家?!?/br> 許景昕不知道薛芃是隨口一說,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什么,他若無其事的分析道:“他若是想報仇,可以把這里和案件有關(guān)的人都處以私刑,犯不著把你們一起抓過了。他為的就是通過警察,將真相帶出去。” 三人很快針對案件分析了幾分鐘,你來我往,似乎昔日的默契又回來了。 薛芃心細,對證據(jù)判斷非常嚴(yán)謹(jǐn),陸儼思維縝密而且快,總能考慮到別人想不到的角度,許景昕看似沉浸在案件當(dāng)中,卻是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兩人,一時覺得熟悉,一時又覺得陌生。 一年多以前,他是當(dāng)局者迷,有些東西還看不見,比如自己的短板。 如今再一比較才發(fā)覺,陸儼和薛芃似乎更適合做這份職業(yè),他們有更高的熱情,有著旁人難以撼動的執(zhí)念,遇到未解之謎會一頭扎進去。 而他,卻有旁騖,還有雜念。 他是許長尋的兒子這件事,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 如果一年前沒有那次意外,他至今還留在警隊一線,這件事也會對他造成影響。 他會有顧慮,也會對前途感到迷茫。 回到許家非他所愿,他是不會下這個決定的。 但因為這層身份,他在警隊的處境也有尷尬之處,很有可能會被林隊派去做臥底。 “回”許家的這條路,他走得萬分艱難,也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這一年多,他沒有一天不想離開。 是他的信念和信仰支撐著他。 而和許家那些人打交道,他不止覺得惡心,更是深惡痛絕。 要說這么長時間以來,唯一感到喜悅,覺得心情暢快的事,也就那么一件…… 許景昕走了會兒神,直到陸儼的聲音將他喚醒。 許景昕又順著案情說了兩句。 三人聲音越來越小,許景昕不經(jīng)意的一個轉(zhuǎn)眼,看到正朝這邊看來的康雨馨。 她已經(jīng)開始警惕了,她怕他暗中甩了她。 許景昕便淡淡說了句:“破案固然重要,有些人也要額外關(guān)注。” 此言一出,陸儼看了過來。 許景昕沒有和他對視,只垂下眼,直到康雨馨叫道:“景昕?!?/br> 她走上前,勾住許景昕的手,將他們的對話打斷。 許景昕就從善如流的跟她離開。 從這以后又進行了好幾輪案件分析,許景昕和康雨馨先一步被程崎送回房間。 康雨馨站在鐵門前往外看了許久,心里不踏實,遲遲不肯坐下。 許景昕卻氣定神閑地坐在桌前,透過鐵窗看著外面的天。 康雨馨忍不住抱怨道:“你倒是沉得住氣,事不關(guān)己己不勞心?!?/br> 許景昕掃了她一眼:“那你讓我說什么?” “我……”康雨馨火兒上來了一下,又被她壓下去了,她在原地踱步了兩圈,終于走上前。 只是她正要開口,卻又頓住,好像有什么東西還在猶豫。 許景昕就給她起了個頭:“你有苦衷,有難處,對么?” 康雨馨點頭。 許景昕笑了笑,又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了七七八八?!?/br> 康雨馨明顯是不信的:“是嗎?” 許景昕說:“以我對你的觀察和了解,十年前這個案子和你關(guān)系并不大,你最多也就是有點牽連。陳末生是個小人物,你卻心高氣傲,你不會將他看在眼里,更不會花心思去對付他。應(yīng)該是有人做了這個案子,嫁禍給他,你是知道的,但你出于一些個人原因沒有說,也懶得管,反正與你無關(guān)。” 這話許景昕故意說得真真假假。 康雨馨聽了,只說:“反正他的案子不是我嫁禍的?!?/br> “那這就沒道理了。”許景昕說:“你要是完全無辜,他為何把你抓過來?林戚處心積慮的來面試司機,做了這么久,圖什么?可見,你對他們是非常重要的?!?/br> 康雨馨把臉轉(zhuǎn)向一邊,逃避似的說:“那是因為,因為……” 許景昕見狀,便將她打斷:“不如讓我猜猜看?!?/br> 康雨馨又頓住了。 只聽許景昕分析道:“一開始我還覺得奇怪,林戚和陳末生只是朋友關(guān)系,為什么要幫他做這么多事?林戚有肺病,還來當(dāng)你的司機,隱瞞自己的真實動機,這份隱忍也絕對不只是出于朋友情誼。我之前就聽林戚說過,他有一個女兒,但很不幸死于一場車禍。剛才在外面又聽到他們還原案情,原來陳末生的兒子和林戚的女兒是夫妻,他們是一起遇難的?!?/br> 這件事乍一聽?wèi)?yīng)該和康雨馨無關(guān),可她卻越聽越緊張。 許景昕輕笑了聲,瞇著眼問她:“霍驍?shù)能嚨?,是你做的吧??/br> 康雨馨的身體立刻僵住了,隨即又朝他瞪過來,一副見鬼的模樣:“你……你怎么會這么想……” 許景昕說:“理由很簡單,你不會花心思對付他們這樣的小人物,但你和霍家是有些來往的。我知道你之前在接近霍雍,但你們條件沒談攏,談崩了。我當(dāng)時就在想,按理來說霍家最得力的二代應(yīng)該是霍驍,你找大腿也應(yīng)該先找他才對。就算霍驍沒有看中你的毒品生意,那也不一定要找霍雍啊,他在這個圈子是怎么都排不上號的。” 康雨馨語氣艱澀地說:“你忘了,我和霍雍搭上線的時候,霍驍早就出車禍了,我倒是想找他啊,可他植物人了呀?!?/br> 許景昕卻好似聽不到她這話一樣,自顧自又道:“于是我就想,你和霍雍之間會不會已經(jīng)合作過了,而且還互相有對方的把柄?那會是什么事呢,霍雍會有什么是需要你來幫他辦的?霍驍?shù)能嚨溡瞾淼锰^蹊蹺,其實圈內(nèi)早就都在猜了,是因為霍家爭產(chǎn)鬧的。那么霍驍出事,最得利的是誰?” “你這些也只是分析,是在詐我,口說無憑啊。”康雨馨不屑的笑道,可她臉色卻越發(fā)得白。 許景昕瞅著她好一會兒,也笑了:“這件事我的確口說無憑,但這層靈感卻不是無中生有,而是基于你做過的另外一件事,我才想到的?!?/br> 康雨馨立刻問:“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