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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兄在線閱讀 - 皇兄 第57節(jié)

皇兄 第57節(jié)

    這一個時辰的功夫沒有白費,敲開寶鸞屋門的時候,她第一句話便是夸他:“好香啊?!?/br>
    然后她又說:“咦,你沒那么黑了。”

    班哥握拳輕抵唇間咳了聲:“我?guī)Я藮|市的甜清酒,你喝嗎?”

    寶鸞指指屋頂,欲欲躍試:“我想去上面喝酒賞月?!?/br>
    不知何時,她已經(jīng)不怕高了。有班哥在,她知道自己絕不會跌下去。和他一起并排坐在高處吹風,是件無比愜意的事。

    此刻寶鸞一張臉素面朝天粉黛未施,發(fā)髻也已松開,黑藻般柔順的烏發(fā)披在腰間,薄薄的衣衫下肌膚雪白吹彈可破。她脫下鞋,一雙玉白的小腳丫踩在屋瓦上,驚奇道:“瓦是熱的?!?/br>
    班哥艱難地移開落在她雙腳上的視線,喉頭微聳,為她解疑答惑:“因為白天烈陽烤屋,屋瓦余熱未散,過會它就不熱了?!?/br>
    寶鸞覺得好玩,提裙一片片踩過去。月光流轉(zhuǎn),照在她身上,像云間的仙子般神圣而美麗。

    班哥不動聲色運氣,壓住自己體內(nèi)沸騰的血液。

    在西郊大營時,三大五粗的郎君們湊一塊,除了行軍打仗的事外,說的最多的便是女人。那起子粗人說起葷話來,無所顧忌,起先他還會窘迫,后來聽得多了,心里也就無波無瀾。

    他們教他,男人好色是本能,如他這般年紀的郎君,找樂子開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們還想介紹西市的胡姬給他。

    可他們不知道,他年紀雖輕,但對于情愛方面的事,早有定論。

    他的心像是無邊無盡的深淵,任何人企圖踏入其中,都會被毀滅。他不需要逢場作戲的□□,更不需要所謂男歡女愛的發(fā)泄,他只要小善。小善給他什么,他就要什么。

    這世間的人,只有兩種存在——是小善,不是小善。

    對于那些誘惑,班哥幾乎不需要任何毅力抵擋,但面對寶鸞,他需要用足十成的毅力。

    前幾天旖旎的夢不合時宜浮現(xiàn)腦海,班哥呼吸一重。

    十幾歲的少年,再如何對旁人冷血無情,對自己心愛的女郎,身體卻誠實得很。成長期青澀而狂烈的欲望洶涌澎湃而來,他第一次做了春夢。

    寶鸞踩瓦踩膩了,湊近班哥:“你發(fā)呆想什么?”

    班哥回過神,面上平靜,拾起軟綿的絲鞋替寶鸞穿上,手指撫過那細膩柔軟的肌膚時,脊椎一陣發(fā)麻。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我在想今晚你要和我說什么重要話?!?/br>
    寶鸞哼哼兩聲,目光自班哥俊美的側臉掠過,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她問:“你臉上涂什么了?”

    “沒、沒涂?!?/br>
    班哥想要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寶鸞一雙手捧住他臉,大拇指搓了搓。這一搓,手上全是細白的英粉。

    寶鸞驚?。骸澳氵€真傅粉了?。俊?/br>
    班哥別過臉,低聲:“不是你說我黑了嗎?黑得都認不出?!?/br>
    寶鸞一愣,扯了扯班哥衣袖:“生氣啦?”

    “沒有?!卑喔鐞灺暣?。

    “好啦,別生氣,我又不會笑話你,長安城傅粉的郎君大有人在,又不止你一個?!?/br>
    寶鸞強行掰過他的臉,用手帕擦去他臉上的英粉。班哥皺眉,卻沒有掙扎,任由寶鸞折騰。

    她柔聲道:“傅粉傅得了一時,傅不了一世,你現(xiàn)在黑是黑了點,但沒關系,有我在,我會讓你白回來的?!?/br>
    班哥默聲,低眸聽她念叨。

    苦頭婆心的話,倒豆子般往外倒,她小嘴叭叭地說個不停,他卻覺得像黃鸝鳥唱歌一般好聽。如果她說起他變黑時沒用嫌棄的眼神,那就更好了。

    忽然寶鸞話語一轉(zhuǎn):“你今晚帶酒來,是不是想灌醉我?我醉了,便不會嘮叨你?!?/br>
    班哥立馬否認,想到今夜她可能會一直用嫌棄的目光看他,他忍不住試探問:“要喝一口試試嗎?”

    寶鸞想了想,兩手往后一撐,嘴巴撅高:“來吧。”

    班哥伺候她喝酒。

    喝了兩口,她兩只水杏眼眨啊眨,粉白的面頰泛起酣紅。竟是醉了。

    “你這個壞人,明知我喝不了酒還拿酒讓我喝。”寶鸞委屈呼氣,腦袋暈暈的,戳戳酒瓶子:“不過這酒怪好喝的,不嗆人,再給我喝一口?!?/br>
    班哥知道她酒量不行,所以才選了不烈的甜清酒。他原意是想讓寶鸞喝酒賞月,將注意力從他曬黑的事情上轉(zhuǎn)移,絕對沒有故意灌醉她的意思。

    旁人喝十壺都不醉的甜清酒,寶鸞才喝兩口就醉了。他有些懊惱自己今夜帶酒來。

    寶鸞喝完半壺,班哥怕她喝太多傷身,及時阻止。

    寶鸞努嘴,催促:“喂我喝嘛?!?/br>
    班哥:“喝完了?!?/br>
    寶鸞:“撒謊,明明還有?!?/br>
    班哥一口氣將酒灌進肚里,倒立酒瓶:“現(xiàn)在沒有了,一滴都不剩?!?/br>
    寶鸞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干哭一聲:“你變黑了,心也變了,連口酒都不給我喝?!?/br>
    這一通質(zhì)問砸下來,砸得班哥手足無措,他連忙哄道:“我沒變,我的心永遠都不變,你要什么我給什么,我現(xiàn)在就去取酒給你喝,好不好?”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她哭。哪怕她是假哭,眼里連滴淚都沒有,他仍是心疼。

    放在心尖上的人,怎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她裝模作樣皺個臉,他舉雙手投降。

    班哥作勢就要抱寶鸞下去取酒,嘴里道:“事先不知道你愛喝,只帶了一瓶回來,好在今天不關坊門,我現(xiàn)在就去東市買,來回一個時辰,你先去屋里等,我盡快回來?!?/br>
    寶鸞聽到他要走,下意識摟緊他脖頸,雙眼醉醺醺:“我不要你走?!?/br>
    如小鳥眷窩般,她依偎他肩頭,委屈控訴他這幾個月不與她玩耍:“我不要你的禮物,我要你多陪陪我,你總是不見我,我都快忘記你長什么樣子了?!?/br>
    她鼻頭一紅,天真而稚氣地對他說:“班哥,我想你了?!?/br>
    班哥大腦空白,心臟驟然狂跳。

    他呆滯地望著她,如同一具被抽取魂魄的傀儡。

    頃刻。這具傀儡奪回意識。

    他一把捂住她嫣紅的小嘴,俯身吻了上去。

    隔著手背,這個吻短暫而夢幻,似月光般溫柔纏綿。

    第57章 ??求愿

    夏夜燥熱的風吹在面上,似火般燒得人昏沉窒息。

    班哥臉是紅的,耳朵是紅的,脖子也是紅的,呼吸燙得嚇人,幾乎不敢睜開眼睛。

    少女近在咫尺,綿長的氣息噴灑他鼻尖,甜美誘人,透著清酒的醉意。他貪戀地嗅一口從她呼出的醉氣,緩緩將手移開,別過身體側坐,腦袋低垂,喘著粗氣,意猶未盡地從美夢中清醒。

    捂過她唇的那只手覆到額上,掌心一團溫潤濕氣,意識到那是她唇瓣留下的痕跡,他情不自禁將額上的手往下挪,貼在唇邊聞了聞,親了親。

    怎么就……失控了呢?

    她只是說句她想他,就讓他方寸大亂魯莽行事。

    他不該是這樣沒定力的人,至少在她面前,他該做個溫潤如玉的君子。

    該如何同她解釋他方才的舉動?后悔已來不及,唯一慶幸的是,饒是沖動無法抑制,他仍謹記不可侵犯她。這份認知刻進骨子里,早已和他的呼吸融為一體,捂住她唇的那刻,他才敢釋放親吻的欲望。

    她肯定被嚇壞了吧?

    班哥從手指縫往外窺,另一只手悄悄環(huán)住寶鸞肩膀,沒敢搭上去,懸在空中。即便心神慌亂,他亦記得要護她周全。

    若是她回過神嚇得從屋頂上跌下去,他就跳下去給她做人rou墊子。

    幾瞬,少女朝他伸出手。

    班哥心里一咯噔,以為她要扇他耳光,趕緊挪開覆面的手,將一張臉送過去讓她打。心里難過沮喪,卻又覺得自己活該。

    打吧。

    打多少下都行。

    只要她想,他還可以自摑,免得扇痛她的手。

    少女嬌軟的手落下,想象中被打耳光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她捂住他的嘴而后松開,粉面含醉,好奇懵懂地點他嘴唇:“方才你在做什么,為何要捂住我的嘴,你為何要親自己的手背?”

    他這時忽然反應過來——她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班哥迅速胡說八道:“剛才我在對月許愿,只要捂住對方的嘴,用自己的嘴代替對方,就能替對方向月亮求得一個心愿?!?/br>
    “好奇怪的祈愿方式,你從哪里聽說的?”

    “小的時候住在山里,我從山中老人那里聽來的。”

    “原來如此,那你替我向月亮求了什么心愿?”

    “我求月亮,讓你一世無憂?!?/br>
    她天真爛漫地笑道:“謝謝你替我向月亮求愿,你真好,我也要替你向月亮求愿?!?/br>
    說罷,她重新捂住他的嘴,俯身親了上去。

    和他閉眼時的羞澀不同,她睜著水亮靜黑的杏眸,長睫烏濃顫翹,小孩玩樂似地啄自己的手背。啄一下,兩下,三下,隔著一只白皙嬌嫩的美人手,她每啄一下,他的唇便被壓一下。

    班哥呆滯,腦中似有煙花炸開,好不容易恢復的神智又陷入迷離,全身徹底僵硬。

    他又成了她手里一只傀儡。

    她親他一下,他魂飛魄散。

    好事的月亮居高臨下注視屋檐上這一對求愿的少年少女。蟬聲低鳴,夜風柔柔吹起他們的衣角和烏發(fā),衣袍相貼,幾縷青絲交織,年輕青澀的情思賞心悅目,它忍不住灑下更皎潔純真的月光,讓那瑩白一團光芒籠罩他們周身。

    俊美的少年失魂般呆望眼前親吻手背的少女,兩個人的鼻尖不小心蹭到一起,她沒有躲開,反而又貼過去蹭了一下,頑皮的眼神似乎同他說:你鼻子好挺呀。

    班哥心跳如雷,被迷得不知道自己姓誰名誰。此刻便是她要挖他的心,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剖開胸膛將心捧給她。

    少年最狂烈直白的愛意,便是獻出生命的供奉。

    可惜,醉酒中的少女對他這番狂熱的心意一無所知,她直起身體,手從他唇上移開,嫌棄他的口水沾到掌心,用他的衣袍擦手:“好啦,我求好愿了?!?/br>
    班哥暈乎乎沙啞著嗓音問:“求了什么?”

    “求你永遠快樂。”

    班哥眼睛一酸,明明是句再尋常不過的心愿,從她嘴里說出,他就是感動得不行:“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