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第58節(jié)
她狡黠地眨眼,笑靨如花,心安理得接受他的感激:“我確實(shí)很好。” 想到什么,昂起小腦袋,大方道:“你不會還要替我求愿吧?其實(shí)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別捂得那么用力……” “不,我不求愿了?!卑喔绱驍嗨?,生怕自己后悔,他重復(fù):“我不能再求愿,你也不能?!?/br> 他若要吻她,該是花前月下兩廂情愿。 他要她光明正大地親他吻他,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誘騙醉酒的她。 雖然……能同她這般親熱很好很好…… 班哥拉過寶鸞的手,神智還不太清明,但他知道自己該說什么:“這種求愿的法子只能用一次,再次用就不靈了?!?/br> 他強(qiáng)調(diào):“對別人用也不靈,一生只能用一次?!?/br> 她無奈應(yīng)下:“好吧,我本來還想和別人試試?!?/br> 班哥握緊她的手,她想和別人試試?和誰試?除了他,她還想為誰求愿? “不行,絕對不行,你不能和別人試?!彼嫔怀?,咬牙切齒道:“你要是和別人試,那個(gè)人定會遭大難?!?/br> “這么嚇人?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不會和別人試。” 班哥仍是盯看她。 “你瞪我作甚?!彼行┬奶摚袜骸半y道他看出我貪心,多求了一個(gè)心愿?” 班哥豎起耳朵:“多求一個(gè)心愿?” 她唔一聲,糾結(jié)半晌后終是選擇坦誠相待:“其實(shí)……其實(shí)除了求你快樂,我還向月亮求你早些變白。你白的時(shí)候多好看呀,哪像現(xiàn)在這樣黑黢黢,我都不想多看你。” 班哥:“……” “不準(zhǔn)你再曬黑了。”她醉得一塌糊涂,拍拍他的臉蛋:“多俊的一張臉呀,你得好好珍惜,不要暴殄天物?!?/br> 班哥哪敢不應(yīng):“好的,我知道了?!?/br> 這一夜,寶鸞睡得甚是安穩(wěn),一夢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醒來,睜眼就有醒酒茶喝。 傅姆道:“六殿下昨晚吩咐的?!闭f完嘆一聲,想勸不敢勸,拐著彎地暗示:“屋頂那么高的地方多危險(xiǎn)呀,若要喝酒賞月,在庭院坐著也很愜意。” 說完,偷瞧寶鸞臉色。 寶鸞根本沒聽傅姆說什么。 她晃晃腦袋,抬起右手,捂了捂嘴,又親了親手背。 神情大變。 第58章 ??南院 傅姆見寶鸞神色有異,以為她宿醉后身體不適,急忙上前詢問:“殿下,可是身上哪里不適,是否立刻召御醫(yī)?” 寶鸞擺擺手,示意傅姆靠近些,惺忪的睡顏透出幾分嬌憨。她悄聲問:“姆姆,我是否需要含丁香?” 丁香,雞舌香是也,嚼香以驅(qū)口臭。 公主委婉地詢問口臭之事,傅姆先是一怔,而后哭笑不得。 起床第一件事便是關(guān)心自己是否有口臭,殿下果然是年歲越長越愛美。 好在美人愛美,鮮活靈動,更是惹人愛憐。依她看,世間第一招人愛的女郎,除了她們家殿下,誰都當(dāng)不起這名頭。 傅姆低身伺候?qū)汒[穿鞋,含笑道:“殿下遍體生香,即使不含丁香,亦是吹氣勝蘭。” 寶鸞哈一口氣,皺鼻子:“姆姆,還是取塊丁香來罷?!?/br> 半個(gè)時(shí)辰后,宮人們?yōu)閷汒[梳妝完畢,寶鸞盛裝華服坐于窗下,托腮賞花,嘴里嚼著香,余光瞥見傅姆和宮人們退到檐下聊話曬太陽,無人能夠發(fā)現(xiàn)她神情間的古怪,她心弦一松,這才放心翻出今早睡醒后察覺的事細(xì)想。 問嚼香的事只是個(gè)幌子,好讓傅姆不會生疑。 并非她不信任傅姆,只是不想節(jié)外生枝。傅姆本就對她和班哥之間的親密舉動有所微詞,若叫傅姆知道,昨晚她和班哥隔著手背親了彼此…… 寶鸞面頰發(fā)燙,抽出右手抬舉半空。 凈白的手在光下如初雪般盈透,掌心紋路脈絡(luò)清晰,被陽光照著如同昨晚貼在班哥唇間一般溫?zé)帷K龖浧鹱约焊傻氖?,朱唇緊緊抿住。 只有她這個(gè)喝醉酒的傻子,才會信以為真,以為那真是在求愿。 可哪有人求愿是嘴貼嘴求的?就算隔著手背,沒有真的親到嘴,那也說明他存了親她嘴的心思。 也許可能大概……是想親她嘴的吧? 寶鸞蹙眉,憤憤捶窗。 不會錯(cuò)的,他就是想親她嘴! 說什么向月亮求愿,其實(shí)都是他的謊話,他騙她。 他不但想親她嘴,而且還騙她,她上當(dāng)受騙做了和他同樣的事,真要計(jì)較起來,他完全可以輕飄飄說一句“可是你也捂住我的嘴親了過來”。 寶鸞羞愧捂住臉,后悔莫及。 他對她做的事,她也對他做了,而且還做得更久。算起來,她重重啄了好多下! 就算上當(dāng)受騙,也不該做出那樣的事吧? 難道……她其實(shí)也想親他嘴? 寶鸞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不不不,絕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想親他嘴? 他黑成那樣,她絕對不會對一根煤炭生出任何親吻的念頭,而且,他是她六兄,就算、就算不是親的,那也是兄長。 可是……她真的將他當(dāng)成兄長了嗎? 這個(gè)問題剛拋出來立刻就被丟回心底,寶鸞撫撫心口,堅(jiān)定地告訴自己:是的,她肯定有將他當(dāng)兄長,必須將他當(dāng)兄長。 念頭剛落下,班哥一張臉立刻浮現(xiàn)眼前——濃眉星眸,含笑如春,寬肩窄腰,颯颯如山。 對于女郎而言,他無疑是極具吸引力的。年輕英俊的郎君,笑時(shí)是玉山春水般的端雅,不笑時(shí)是鮮衣怒馬般的意氣,他本就極為出眾,拿出五分的心思就可哄得人服服帖帖,卻偏偏用足十分的誠意和耐心待她。 這世間沒有誰會厭惡一個(gè)漂亮少年的溫柔,尤其當(dāng)他身上有著聰慧機(jī)智謙遜的過人品德還對人百依百順時(shí),幾乎無人能夠狠心疏離他。 她腦海中忽地閃過一幕——月下少年閉眼俯身靠近,目中炙熱,似有星光微火閃爍,他滿眼倒映著她的身影,那星是她,火也是她。 寶鸞猛地站起來捶捶腦袋,越想越心煩意亂,在屋里氣呼呼走來走去。 這個(gè)人簡直十惡不赦。 都怪他!都是他的錯(cuò)! 她這么努力地將他當(dāng)兄長,他卻引誘她胡思亂想! 寶鸞翻箱倒柜,將班哥這段時(shí)間送來的禮物全都找出來,高聲就要喊人將禮物退回去,不等她出聲,屋外傳來李云霄的聲音:“李寶鸞,李寶鸞!” 寶鸞順著聲音看過去,屋門前李云霄大步流星走來,一下子竄進(jìn)她的視野,高昂著腦袋用鼻孔看人:“李寶鸞,我有好事帶你一塊,你去不去?” 看清屋里的狼藉,愣了愣,放低腦袋,推推寶鸞:“你這遭賊了?” 寶鸞悶聲:“沒有,我找東西呢?!?/br> 李云霄隨手一撈,來了興趣,拿起那個(gè)鑲了金剛石和瑟瑟的金鐲子就要戴上:“這個(gè)真亮真閃,你從哪里得的?” 寶鸞深知李云霄的作風(fēng),這鐲子一旦被她戴上,就別想要回來了。 “別人送的。”寶鸞急忙忙攔住李云霄,將鐲子重新放回漆盒,怕李云霄又看上別的,趕緊將倒出來準(zhǔn)備還回去的東西全都收起來。 李云霄哼一聲,陰陽怪氣道:“你翻東西翻成這樣,不就是想扔嗎?你既要扔掉,不如給我,為何收起來,難道我配不上戴你的東西?” 伸手作勢奪過鏡臺前的漆盒就要往地上砸。 寶鸞一急,喊道:“是齊無錯(cuò)送的!” 李云霄動作一僵,緩緩放下漆盒,裝作無事發(fā)生的樣子,四處看屋里的擺設(shè)。 被李云霄這么一打擾,寶鸞暫時(shí)從煩亂的思緒中脫身,不再一心想著將禮物還回去。 要是還回去,他肯定會尋她要理由,到時(shí)候她該說什么? 說他想親她嘴,她很生氣?說她心煩自己可能也想親他嘴,不然為何傻乎乎上當(dāng)受騙? 萬一、萬一,對月亮求愿真有其事呢? 那多尷尬啊。 唉,總之她說什么都不合適,現(xiàn)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假裝忘記昨晚發(fā)生的事,誰都不要再提起。 寶鸞松口氣,重新將幾個(gè)漆盒鎖好。 李云霄在旁邊催促:“李寶鸞,你動作快些,到底隨不隨我去?” “去哪里?” 李云霄嘿嘿笑,壓低聲音道:“去義寧坊,南院新來幾個(gè)胡人司酒,聽說生得跟妖精一樣,藍(lán)色的眼睛如同寶石般深邃,金色的頭發(fā)像麥子般柔順,跳起舞來可好看了?!?/br> 寶鸞雖然奇怪李云霄為何邀她一同看舞,但她正好想出去散心,于是便應(yīng)下了。 馬車上,李云霄再三強(qiáng)調(diào):“李寶鸞,一會你可別大驚小怪,要是丟了我的臉面,以后你再也別想和我一起出去。對了,今天這事,是咱倆一起干的,你可千萬別告狀,你要是告狀,你自己也討不了好?!?/br> 寶鸞越聽越奇怪,出于對李云霄的了解,她開始考慮跳車反悔。 大概是神情太過明顯,被李云霄看了出來,不等她跳車,李云霄緊緊扣住她的手,壞笑道:“李寶鸞,你后悔也來不及了,馬上就到南院,我不可能一個(gè)人進(jìn)去?!?/br> 等到了地方,李云霄強(qiáng)行給寶鸞戴上帷帽,半拉半拽,一前一后邁進(jìn)去。 入雅間足足一刻鐘的功夫,寶鸞仍未平靜。 周圍清涼的香氣裊裊漫漫,樓下華服的郎君們俊美異常,大袖翩然來來去去,或高冷似冰,或熱情似火,吹拉彈唱各展本事。草草一掠,這些郎君生得各有千秋,有波斯人,有大食人的,有新羅國人,還有突厥人等等。 李云霄身旁六個(gè)郎君,全是新來的波斯人,他們跪倚案邊,說著不太流利的漢話,變著法地討李云霄歡心。 所謂南院,原來是郎院,司酒,便是陪客的郎君。郎君們以花郎自稱,呼客人為惜花娘子。 這是一家專供長安貴婦消遣的男館。 寶鸞端坐絲席,小身板挺得筆直,大氣不敢出。 兩個(gè)新羅郎君殷切地望著寶鸞,煩惱該如何討好這位冰冷的綠裙美人。 美人以紗遮面,雖然不露容貌,但她氣質(zhì)超凡脫俗,他們猜想她定是個(gè)絕世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