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否因為幼年高燒失憶之后第一眼就見著他、導(dǎo)致有幾分雛鳥情節(jié)的緣故，便是年歲漸長之后，越發(fā)學(xué)著某些不自量力的女弟子一般待他幾分戒心，卻也沒有全然防備。

這不，輕易就給邊不負(fù)哄到這荒郊野外來了。

莫非只當(dāng)這圣門和小尼姑的對決真是免死金牌？

卻不知道不直取紅丸，也有的是樂子能耍。

邊不負(fù)打得好算盤，卻不知道婠婠從來就沒有失憶過。

婠婠打動祝玉妍的確實是天資，

然而小姑娘忽遭劇變之后，居然能那么能演、會裝，連邊不負(fù)那么個慣犯的禽獸都給糊弄過去了的心性和演技，

卻是比她在武學(xué)上的天資，更能打動祝玉妍的。

祝玉妍待這徒兒可謂掌上明珠，十分心愛。

婠婠也是投桃報李，當(dāng)此和慈航靜齋的傳人對決之際，原也更愿意先為師尊找回二十年前的場子、再說自家血仇事的。

奈何邊不負(fù)非要找死。

婠婠豈能不成全他？

左右不過一身皮囊，只要護(hù)得住元陰不失、不至于影響天魔功修行，漫說還有那似海血仇，單只為了邊不負(fù)這些年越來越惡心黏膩的目光，也只得拼著被狗一次性舔幾口，圖個一勞永逸。

婠婠做好了犧牲色相的心理準(zhǔn)備。

可惜宮九看她天魔妙舞還有幾分興致，卻著實沒興趣看邊不負(fù)賣rou。

最終婠婠犧牲的還真只有色相。

那邊不負(fù)別說奪取她的紅丸，連近身得點兒實惠的機(jī)會都沒有，就因為他自己太過于急不可耐地脫衣露rou，被宮九一道指風(fēng)彈中眉心。

婠婠瞬間花容失色。

然而驚容過后卻是感激涕零、乃至于敬慕到近乎愛慕的神色。

她福身下拜，恰如弱柳扶風(fēng)；檀口微張，又似春鶯初啼：

“多謝恩人手落雷霆。不使妾身淪落以身侍賊，便叫此獠授首?！?/br>
此女的演技不過與當(dāng)日紅鞋子三娘之流差相仿佛，架不住她容色更佳。

對自身的微表情掌握得也更好幾分。

那么福身垂首之際的一個抬眸，就將原本極盛的容色斂成一盞香味綿長含蓄、卻愈發(fā)醉人的酒。

完全看不出婠婠心中思緒翻飛，對宮九的身份已經(jīng)有了七八種猜測，卻又在瞬間推翻那些猜測。

婠婠拿不準(zhǔn)宮九的身份。

可宮九的身份又有什么要緊的呢？

她只需要那般如醇酒安靜置于壇中的姿態(tài)就夠了。

酒香微微溢出壇口。

但凡宮九流露出絲毫要“品酒”的意思，這女子就能用最恰到好處的姿態(tài)維持所謂以身相許與保留元陰之間的平衡。

陰癸派的女子，從來就不怕男人對她們動心。

陰癸派的女子，也從來不怕男人不對她們動心。

婠婠信心頗足。

宮九確實有點動心了。

可惜不是婠婠期待的那種動心。

“既然謝我，何妨將之前的舞蹈繼續(xù)？”

天魔妙舞委實極具觀賞性。

叫宮九才剛被掃了興，就能有觀舞的興致了。

面對如此宮九，如此興致，婠婠還能說什么呢？

當(dāng)然是乖乖起舞了。

古樹荒草之中，似魔似仙的絕色女子旋舞其間，

兩袖隨著旋轉(zhuǎn)揮動的動作縮卷至手肘處，露出賽雪欺霜的一對晶瑩如玉的纖纖玉臂，

隨著功法運(yùn)轉(zhuǎn)，如玉肌膚之上更添幾分似月非月的光澤，詭異而炫目，

一如她的舞姿，好似千手觀音揮灑甘露的慈悲純凈，又仿佛天魔奪魂攝魄之魅惑人心。

宮九看得十分贊嘆，又問向曉久：

“比之七秀劍舞又如何？”

向曉久也仿佛看得入了迷，聞言方才收攏心神：

“劍舞渾脫，天魔魅惑，各有千秋罷了?！?/br>
其實眼前這小姑娘也就是和尋常七秀弟子平分一下秋色，

不過這里到底是個沒有特殊荷包的普通能量等級世界，

向曉久也不會拿太高的要求來打擊一個小姑娘。

不只沒有打擊。

居然還有獎勵。

大大小小六串兒鈴鐺。

也是尋常七秀弟子常備之物，在這里卻也算得上神奇了。

仿佛尋常銀質(zhì)，卻比一般工匠鍛造出來的精鋼更加堅韌剛，更難得的是每一個鈴鐺的音色都清脆悅耳、卻又各有不同。

向曉久這種門外漢只能搖出一段鈴兒響叮當(dāng)，婠婠卻能聽出這些鈴鐺的潛力。

天魔妙舞，若能再加上天魔妙音……

婠婠這下子也不管向曉久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甚至無暇多想何謂“劍舞渾脫”，

以晚輩禮道謝之后，接過鈴鐺一一戴上。

恰好雙手雙腳各一，腰上系一，額前繞一，

略作旋舞之時，鈴鐺脆響，笑靨如花。

少了天魔媚態(tài)的少女依然麗色天成，卻是精靈般的俏麗嬌憨。

哪怕明知道小姑娘大半故作姿態(tài)，向曉久仍含笑指點。

哪里鈴鐺響得急了，

哪里音色太亮反而喧賓奪主了……

向曉久本身歌舞造詣十分一般，架不住見多識廣。

挑毛病那是一挑一個準(zhǔn)兒。

把婠婠挑得那叫一個心服口服。

宮九似笑非笑：

“各有千秋？怎么我瞧著你倒是更懂得珍惜眼前人呢？”

向曉久一下子就將目光從婠婠身上收回，專注宮九：

“滿目山河是你，眼前人也只是你?！?/br>
“我的身邊始終是你。自然無所謂離別銷魂、落花傷春?！?/br>
宮九才剛漫起的酸意瞬間平復(fù)，

取而代之的是涌上臉頰的一陣熱。

那邊鈴鐺聲也在一瞬間的煩亂之后平靜了下來。

婠婠沒對自己的失態(tài)粉飾太平，而是干脆利落地行禮道歉：

“晚輩失態(tài)了?！?/br>
而后先贊兩人“天作之合”，還大大方方地反省自己先前故作魅惑姿態(tài)的不自量力——

這姑娘原就生得高挑，不過因著容色太好、體態(tài)亦佳、演技又好，做出楚楚可憐之態(tài)時倒也不覺突兀。

不過總是這般干脆直率模樣更討喜一些。

明知道小姑娘姿態(tài)隨著心思百變，雙九也更欣賞她這颯爽模樣，又愛她自陳不自量力的時候，將二人的相配程度贊了又贊、夸了又夸的乖巧。

他們的匹配毋庸置疑，原是不需誰評論的，

婠婠卻著實太會裝乖討巧了。

把雙九哄得心花怒放不說，還請她吃了一頓飯。

宮九親手剖的魚，向曉久親手烤的雞。

李元吉看到絕對要哭成狗的。

婠婠卻是越發(fā)乖巧了。

沒法子，真正的高手不僅僅在于一彈指就能要了邊不負(fù)性命的威懾。

也不僅僅在于雙九二人都是先彰顯了存在感、而后婠婠才發(fā)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