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李皇后羞辱裴太妃
一個絡腮胡的大個子漢子,提著沾了血的大刀,大步走進了山洞里。 人是他砍的,他得進來跟安王匯報一下情況。 剛才那女人一直喊著安王為哥哥,這讓他們這幾人,心中一直滲得很。 雖然安王叫他們砍了昭陽公主,但是呢,他們還是得提防著安王。 前朝,也有成大事的開國皇帝,為了維護自己的大將們,殺了自己的妻兒的,但是,他們不敢保證,安王是不是也有那樣的胸襟。 “大哥。”漢子將刀插在了地上,拍了拍手說道,“大哥放心,小弟的刀法,大哥也是見過的,刀法又快又準,從不脫離帶水,刀起人頭落,干脆利落,沒讓那女人痛苦?!?/br> 安王坐在山洞中的一塊大石頭上,斂眸沉思。 他穿一身青墨色的便裝,雖然腿傷沒有全好,走路一瘸一拐的,但他身上與生俱來的威嚴,絲毫不見少。 安王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地上的那一堆臟亂女子衣衫在看著。 那是昭陽的衣衫,是宮中的貴婦宮裝,上面布滿著污垢,閃著一陣陣的怪味。 顯然,有好幾天沒有洗了。 昭陽被人誣陷成了瘋子,送到靜海山莊里,一定是受過了非人的折磨,她是自己逃出來的,還是被人趕出來的? 不管是哪樣,虐她meimei者,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靜海山莊,背后的主子是正德帝,靜海山莊里,關(guān)著的都是一些犯了事,但殺不得的重臣的家人,正德帝便尋個由頭,說那人瘋了,得送到這里來治病。 其實說白了,就是變相的監(jiān)禁。 這種監(jiān)禁,比在牢里坐牢還要令人可怕。 坐牢的人,表現(xiàn)好一點,賄賂一點,大牢的衙役們會寬待犯人一點,而且,家人也還可以常常去探視。 但被關(guān)進了靜海山莊里的人,就不及坐牢的人了,家人為了名聲,沒人會來看這里的人。 漢子的聲音,將安王的思緒拉回。 安王抬頭看他,神色平靜,“怎樣?” 漢子回道,“干凈利落?!?/br> 干凈利落? 這么說,就是沒有讓昭陽痛苦了?安王閉了下眼。對于這個meimei,他目前只能這么安排她的結(jié)局。 “就埋在這里吧?!卑餐跽酒鹕韥恚戳搜凵蕉赐饷?,說道。 漢子往他臉上看去一眼,點了點頭,“是!” 為了不得罪安王,漢子們給光著身子的昭陽,穿好了衣服,挖了一個深坑,找了一卷破草席,將她卷了卷,埋了。 因為她的身份特殊,結(jié)局太不好,最后,連個墓碑也沒有立。 處理好了昭陽的事情,安王馬上將他的部下們召集在了一起,大家圍坐在山洞里,一起商議起了目前的時局。 安王不想和他的部下們產(chǎn)生矛盾,坐在一起議事的時候,他只字不提昭陽的事情,仿佛,剛才的事情,從來沒有生過一樣。 “現(xiàn)在,說一下目前的情況?!卑餐跬媲暗膸兹?,神色平靜說道。 “京城里,還是老樣子。”有一人開了口,“沒有收到特別的消息?!?/br> “沒有聽說,楚譽有什么動靜?!庇忠蝗苏f道。 “大哥,楚譽為人狡猾,會不會暗自行動起來?而咱們沒有現(xiàn)?”一個瘦個子的漢子,瞇了下眼,捏著山羊胡子尖,望著安王。 他們這幾個,都是安王多年的部下,一直散居在山間,練兵做著準備。 安王被逼敗走,不得已,提前聯(lián)系上了他們。 也為了拉攏他們,他和他們以兄弟相稱。 是以,他們對昭陽,并不認識,只聽說了昭陽的名號,但沒有見過昭陽的相貌。 有見過的人,也只是遠遠的瞧著,哪里想得到,在山間撿到的一個美貌女人,竟然會是大名鼎鼎的昭陽公主? 是安王的親妹子? 另一人冷嗤一聲,“楚譽要娶媳婦了,不會不管媳婦,還來應付咱們幾個吧?那他也夠替正德皇帝賣命的了?!?/br> 安王的目光微微一縮,“本王有個主意?!?/br> 圍坐的人,全都一起看向安王。 “大哥,什么主意?” “本王聽說,楚譽最在意他的小娘子了,不如……”安王冷冷一笑,眼底里,浮了抹殺意。 有一人眨了下眼,“楚譽的小娘子?不是那郁文才的四女兒嗎?” 楚譽要娶妻的事情,鬧得很是高調(diào),京城周圍的鄉(xiāng)郡,全都知道了。 他要求,以京城為中心點,方圓一百里內(nèi),不得跟他同一天辦喜事,也不得在同一天辦喪事。 一切以他為準。 鄉(xiāng)紳們不敢得罪他,將告示貼得四處可見。 所以,他們這些久居在山里的人,也知道了楚譽大婚的具體時間。 “那又怎的?老子怕他郁文才不成?”那個提刀殺了昭陽的漢子,頭腦熱過之后,后知后覺地覺得,要表現(xiàn)一番了,他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大哥說吧,是不是要屬下們將郁文才的四女兒抓來,叫楚譽老實一點,叫他不得替正德帝賣命?” 安王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不計較他們害了昭陽,但是,他會以此作為要挾,時不時地暗地里提醒一下。 他如此大度,他們不應該不替他賣命。 “本王正是這個想法,不過,我們得部署得周密一些?!卑餐踬澰S地點了點頭,“打就要打得楚譽一個措手不及,打得他永遠不能翻身!” “大哥說的沒錯!咱們來好好商議一下!” 當下,安王就同他的部下們,商議起如何攻擊楚譽的計劃來。 一番仔細的安排后,大家才散去了。 安王沒有走,他站在山洞口,望著京城的方向,凝眸沉思。 他在想自己的命運! 先皇的兒子,其實并不止三子。 后來,病的病,意外亡故的意外亡故,最后只剩了正德帝,他,和先帝的遺腹子楚譽,三個皇子。 正德帝的出身,最為卑微,只是一個小小宮女生的兒子,宮女生下他病亡后,才得了個美人的封號。因為先帝第一任皇后閔皇后的兒子早夭,閔皇后便將生母亡故的幼小正德帝抱到了身旁撫養(yǎng)。 閔皇后對幼小的正德帝悉心照顧,當親子一樣。 這樣一來,正德帝的身份,一下子水漲船高了。 皇后的養(yǎng)子,跟嫡子的身份,就沒有太大的區(qū)別了。 正德帝三歲那年,先帝正妻閔皇后病危。 先帝十分敬重那位妻,在閔皇后臨終前許過誓言,會派個妥善之人,繼續(xù)照顧大兒子正德帝。 母妃裴氏,當時只是宮中新入選的小嬪妃,為了讓先帝留意她,她主動抱養(yǎng)了三歲的正德帝。 也由此,由貴人一路到了貴妃。 但是,貴妃和皇后之位比起來,差了十之千里。 貴妃再怎么貴,始終是側(cè)室夫人,而皇后,才是男人的妻。先帝寧可讓后位空著,也不立母妃為皇后。 先帝絲毫沒有看到母妃撫養(yǎng)大皇子正德帝的功勞,立了年輕的小裴氏裴櫻為繼后。 后來又得知,先帝在裴櫻小時候,就相中了裴櫻,一直等著裴櫻長大,才將她娶進了宮中,立為繼皇后。 這讓母妃大裴氏,一下子崩潰了。 即便是先帝和繼皇后裴櫻已經(jīng)死了,母親也沒有原諒那二人。 母妃跟他說,要么,助她現(xiàn)在當上太后,要么,他當上皇帝,立母妃為圣母皇太后。 母妃說,她這輩子當不了皇后,她就當太后。她不比裴櫻差,她不能容忍生前不如裴櫻的地位,死后的封號,仍不如裴櫻。 看到母妃如此的執(zhí)著于一個封號,他答應了母妃的請求。 他極力輔佐正德帝,為他四處平亂鞏固天下,只為給母妃求來一個皇太后的封號。 可是,正德帝這個自私的男人,卻將先帝的元配閔皇帝尊為了太后,母妃裴氏,只給了個皇太妃的封號。 皇太妃,說白了,便是民間的老姨娘,冠了一個“皇”字而已,依舊是個妾的身份! 在皇后的面前,依舊矮了一截。 母妃說,她要是到了地下,依舊得向小裴皇后低頭。 無論他怎么努力,正德帝不為所動。 于是,母妃怒了。 而他呢,這幾年一面替正德帝平天下,一面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 母妃說得對,正德帝只是運氣好,找了個皇后做義母而已,論出身,他們?nèi)酥?,正德帝的出身最卑賤,論能力,正德帝的能力也是最差的。 如果沒有他,正德帝早被野心勃勃的楚譽干下了。 正德帝能當皇帝,他憑什么不能? 安王伸手,遙遙一指京城方向,目光森然如劍,“楚正元,你的皇位,坐夠了!” …… 從靜海山莊通往京城的路,是一條盤山的林陰小路,因為走的人少,僅僅只能容一輛馬車通行。 路兩旁樹木高聳,遮著天上的毒辣大太陽。 顯得這條山路,異常的詭異靜謐。 一輛普通的馬車,在林間小道上,朝京城的方向疾馳而行。 趕車的是一個長相漂亮的年輕護衛(wèi)。 車里,一個紫衣華服的年輕男子,正在看密信。 “最新的消息,昭陽死了?!背u望著密信,輕輕說了幾個字,他的唇角,浮著冷笑,“便宜她了??墒撬凰?,本王心中,不太舒服,所以,她還是早些死了吧!” 因為她的嫉妒,她的自私,害得林婉音慘死,所以,她的結(jié)局,必須得死! 給楚譽趕車的是,梟龍衛(wèi)中輕功最好的影子護衛(wèi)赤焰。 赤焰聽到馬車里,楚譽的說話聲,不禁回頭看了眼馬車,說道,“那個女人沒有在野外的生存能力,一定是被野獸咬死的吧?該!這是她的報應!誰叫她害人的?” “不是被野獸咬死的,是被她哥哥安王下令殺的??沉祟^,以無名氏,葬在了野外。”楚譽冷笑一聲。 赤焰眨眨眼,驚異地呀了一聲,“安王殺的?安王在附近?” 然后,他警覺地朝四周看了看。 還好,沒有什么異樣情況出現(xiàn)。 楚譽冷笑,“安王一門心思想殺我,想殺正德帝,當然不會跑遠了。” 赤焰皺了下眉頭,“主子,既然現(xiàn)了安王的行蹤,為什么不下令殺了他?他活著,就是個禍害!” “他要是死了,本王就離死期不遠了?!背u揉碎了信紙,笑了笑,“我們?nèi)值?,互相牽扯,你忘記了我們之間的微妙關(guān)系么?所以,在他沒有鬧出什么對本王危害的事情之前,且讓他多活著幾天?!?/br> 赤焰恍然。 “屬下怎么忘記了這回事了?他要是死了,皇上會認為,沒人管得住主子了。”頓了頓,赤焰又冷笑起來,“皇上的心胸,也未免太狹隘了,主子又沒有做有損他江山社稷的事來,他為什么就容不下主子?” “這件事,本王也想知道!”楚譽挑了簾子,望向外面的林間小路,“走快些吧,我們得去處理昭陽府里的一些遺留事情了?!?/br> “是!”赤焰揚了揚馬鞭子,將馬車趕得更加地飛快起來。 …… 皇宮。 裴太妃的永壽宮。 裴太妃在禪室里,依舊是一日復一日地,敲擊著木魚,念著佛經(jīng),謝絕任何人的看望。連正德帝派人前來看望她,她也是不見的,全都一一打掉了。 而且,永壽宮整日閉門,不準太監(jiān)宮女們隨意進進出出。 她努力地,將自己在宮中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努力做到,讓人們不再關(guān)注她。 原先,她管著的那些個后宮的事務,也全都不管了,全都還回了李皇后的手里。 因為親生兒子犯事了,她不得不低調(diào)著再低調(diào)些。 惟恐人們說她,挑唆著親兒子反了養(yǎng)子。 皇貴太妃,這是她進宮四十一年,得到的最高貴的一個身份。 可她再怎么高貴,卻依舊低于皇后的身份。 皇后,那是后宮中真正掌權(quán)的女人,那是皇帝的正妻,她呢,說白了,就是一個男人的妾而已。 而且,還是先帝的妾! 男人都沒了十八年多了,她這個妾,算得了什么? 皇上尊她,她還算個人物,皇上不尊她,她連個當下的寵妃,都不如。 妾,得到再多的寵,得到養(yǎng)子兒子再多的尊敬,也只是個妾,永遠低于正妻一頭。 裴太妃停止了敲擊木魚,緩緩睜開雙眼,用一雙早已不太年輕的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觀音像。 她想起了往事。 她對著觀音求了三十多年,她卻總是贏不了那個小堂妹! 先帝,那個男人為什么不帶著秘密去死,為什么在臨死前,還要朝她的心口,戳一下刀子? 當時她問,為什么先帝總是厭惡她。 為什么先帝總說,她為什么要進宮來?為什么不呆在裴家長房里老死? 可她進宮,是家族的安排,她有什么辦法呢? 她一個女兒家,怎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先帝不喜歡她,可以拒絕裴家長房呀。收了她,又厭惡她,他反而還生氣? 這不是太可笑嗎? 她受了冷落,還沒有找他算帳呢,他憑什么氣? 面對她的質(zhì)問,先帝就說了,還是冷笑著說的,他說,是她害死了閔后,她是個災星,他是不可能喜歡她的。 讓她生了一兒一女,已是對她最大的寵愛,對她家族的交待。 不可能給她加封號,她死了也不可能加,皇后之位,她下輩子也別想! 那時,她才恍然大悟她不受寵的原因。因為從她進宮開始,閔后就開始生病了,且越來越病重。 先帝就由此怪在她的頭上? 這真是好笑,閔后思慮過多病死了,關(guān)她什么事? 先帝當時氣她,又說,在小堂妹出生的當天,就決定立小堂妹為繼后了。 當時,她聽了這句話,猶如當頭一棒。 虧她還處處努力地表現(xiàn)自己,想當繼后,可先帝呢,那目光那心思,壓根兒就沒放在她的身上過。 她當時不懂是什么意思,為什么小堂妹裴櫻一出生,就得了先帝的寵愛。 她怒火沖天地問著先帝。 她哪一處比小堂妹差了? 她可是永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而小堂妹呢,父親只是個老實的書生,裴櫻有什么資格超過她? 裴櫻憑什么能當繼后,她卻不能? 論相貌論才學,她處處不差于裴櫻! 當時,先帝目光悠遠,不肯說。 不肯說嗎? 她有的是辦法得到真相。 她將先帝的一個心腹老太監(jiān)抓到了,嚴刑拷問之下,老太監(jiān)全都招了。 原來…… 先帝認為,她的小堂妹裴櫻,是閔后的再生。 是閔后死了,又活成了小堂妹。 她當時驚呆了,先帝居然是那種想法? 她難怪爭不贏小堂妹了。 為了迎娶小堂妹,先帝將宮中的嬪妃全都趕走了,連年輕的宮女,也沒有幸免。 要知道,先帝和閔后,是青梅竹馬,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戀人,而且共經(jīng)生死,供患難過。閔后的父親助先帝登基,連命都丟了,閔后在先帝的心中,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存在。 也難怪,先帝那么喜歡閔后,誓不再愛另一個女人,卻又高調(diào)地娶了小堂妹,原來,先帝認為,小堂妹,就是閔后復活了。 得知這個消息,她除了憤怒,卻無可奈何,先帝已死,她問不到他的想法了。 問不到,她可以除了那個搶了她皇后之位的小堂妹。 婦人難產(chǎn)時一尸兩命,是個很好的殺人法子。 可誰想到,半路殺出個愛管閑事的李皇后來,小堂妹沒有難產(chǎn),平安的生子了。 而且,李皇后還將剛生下的楚譽抱走了。 她一氣之下,命人要了小堂妹的命! 誰會想到產(chǎn)婦大出血,是她在滋補藥里,放了大量的紅花呢? 當時,年輕的李皇后根基太淺,宮中沒有什么心腹。 而她呢,在先帝的原配閔后死后,她執(zhí)掌后宮多年,皇宮中多的是她的心腹之人,殺一個先帝的年輕繼后,那是手到擒來。 殺得悄無聲息,無人知曉。 裴太妃閉了下眼,又緩緩睜開,眸光中殺意騰騰。 這一切,全是先帝的錯! 如果讓她當上繼后,她根本不會恨上小堂妹,也不會處處為難楚譽。 更不會叫親兒安王去反養(yǎng)子正德帝。 先帝不是死了嗎? 那她就整死他的兒子們! 如果正德帝尊她為皇太后,這事情就此揭過,她死了后,到了地下,也可以在小堂妹的跟前,炫耀一下,底氣也足一些。可偏偏,正德帝不理她的養(yǎng)育之恩,尊閔后為皇太后,只尊她為皇貴太妃。 這叫她如何能忍? 正德帝不仁,休怪她不義了! “太妃娘娘,是奴婢。”禪室外,有婢女的聲音,忽然說道。 這是她的心腹侍女。 受了她的吩咐,利用到內(nèi)務府拿東西的機會,打聽消息。 “進來吧。”裴太妃放下手里的佛珠,和木魚,斂了眸光,站起身來,走到前方的榻旁,歪了上去。 在觀音像前,坐了一個多時辰了,她累了。 主要是,心也累。 付出了一輩子,到頭來,不被人認可,她心中煩躁。 “是,太妃娘娘?!辨九畱艘宦?,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同時,反手將門關(guān)了,她快步走到裴太妃的面前,低聲說道,“太妃娘娘,有重要的消息匯報,是關(guān)于昭陽公主的?!?/br> 裴太妃的眸光微縮,神色也緊張起來,“快說,她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靜海山莊里,有沒有人欺負她?” 靜海山莊是正德帝的地方,歸正德帝親自管著,誰也插手不了。 她擔心,卻也無可奈何。 “太妃,您要節(jié)哀?!辨九吐曊f道,同時,嘆了一聲。 裴太妃的呼吸一頓,赫然睜大了雙眼,盯著眼前的心腹婢女,顫抖著聲音問道,“你說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節(jié)哀?” “昭陽公主……,她沒了?!辨九钠鹆擞職?,嘆息說道。 “誰?誰殺了她?”裴太妃歇斯底里地嚷叫起來。 她這一輩子,被家族的人,當成棋子送入宮里。 得不到先帝的寵愛,好在,有一雙兒女陪著她。 “是……”婢女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來,遞與了裴太妃,“太妃娘娘,這是安王殿下送來的秘信,您自己看吧?!?/br> 婢女將紙條遞上,低著頭,不敢再說話了。 裴太妃看了她一眼,將紙條一把抓到了手里。 字條上只有幾個字。 但是呢,那些字,卻如一把把的刀子,直刺她的眼睛。 “兒殺了昭陽。” 兒子殺的? 兒子殺了女兒? 為什么? 昭陽不是被關(guān)在靜海山莊么,兒子怎么會去殺了她? “具體的原因,你查到了嗎?”裴太妃閉了下眼復又睜開,她將紙條揉碎,扔進焚著香的爐子里,燒掉了。 “奴婢正要查呢,就收到秘信了,便先來匯報太妃娘娘?!辨九⌒牡鼗氐馈?/br> “去吧,接著查,宮中查不到,派人去宮外去查?!迸崽鸁o力地朝婢女擺了擺手。 “太妃娘娘,奴婢離開后,要不要再派個人進來服侍您?您的臉色不大好呢?!辨九畵鷳n著看著裴太妃。 裴太妃冷冷一笑,坐直身子,倔強地抬著下巴,“哀家還不到六十歲,還沒有老到一受打擊,就病倒不起的年紀,你不必擔心哀家!” “……是?!辨九辛艘欢Y,退出了禪室。 婢女一走,裴太妃的臉上,馬上呈現(xiàn)出一片頹敗之色。 她太沒用了,連女兒也護不住。 正當她沉浸在失了女兒的巨大悲傷之中時,禪室外,又有婢女在說道,“太妃娘娘,皇后娘娘來看您來了?!?/br> 裴太妃的臉上,馬上怒氣騰騰。 什么,李皇后來了? 那個驕傲自大的女人,這是來看她的笑話來的? 李皇后比小堂妹裴櫻還要年長幾歲,卻甘愿尊裴櫻為婆婆,跟裴櫻好得跟一家人似的。當時她以為,李皇后不過是為了討好先帝的繼后裴櫻罷了,并非對裴櫻真心好。哪想到,裴櫻死了,李皇后仍是念著裴櫻的好,還替裴櫻養(yǎng)起兒子來了。 如今她死了女兒,李皇后是不是替裴櫻來看她的笑話來的? “不見,哀家今天身子欠佳,來客一律不見!”裴太妃已經(jīng)想像到了李皇后傲然的表情,咬牙怒道。 “喲,太妃娘娘身子欠佳啊,那本宮更要看望太妃娘娘了?!€傻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將禪室的門打開?讓本宮瞧瞧太妃的身子?太妃娘娘是皇上的養(yǎng)母,她要是有個什么閃失,你們知情不報的話,仔細你們的項上人頭?!?/br> 禪室門外,李皇后冷厲的聲音,不急不徐地說道。 裴太妃氣得臉都白了,李皇后,就站在門外? “……是?!辨九疅o法,只好開了禪室門,誰叫裴太妃失了勢,而李皇后重新開始掌印后宮呢? 禪室的門一開,李皇后身邊的大宮女蘭秀,扶著李皇后走進了禪室。 裴太妃看到這對主仆走進來,依舊歪著身子,靠在軟榻上,望向李皇后的目光,清清冷冷。 “有勞你記掛著哀家,哀家早些年,要帶三個孩子,落了些舊疾,稍一勞累,就覺得心慌氣短,也許是年紀大了吧,也不是什么病癥,皇后多慮了?!?/br> 李皇后走到裴太妃面前的椅上,坐下了,嘆了嘆,說道,“那就好,本宮還怕接下來的一個消息,會刺激得太妃娘娘倒地不起呢,看來,是不會的了。太妃經(jīng)得起打擊?!?/br> 裴太妃的眸光微閃,她經(jīng)得起打擊?什么消息? “皇后娘娘想說什么?要說就快說?!迸崽鷽]什么表情地問道。 她為什么不在正德帝格外尊敬她時,慫恿著正德帝休了李皇后呢?反正正德帝只喜歡陳貴妃,不喜歡李皇后,結(jié)果可好,李皇后盛氣凌人地跑來刺激她來了。 該死的李賤人! 裴太妃心中怒道。 “我宮中的一個老太監(jiān),告老還鄉(xiāng),今天路過靜海山莊的山腳下,聽到幾個樵夫在議論著一件事,他覺得事關(guān)重大,就又反回了京城,來到皇宮,將事情告知本宮了。本宮想著,這件事跟太妃娘娘有關(guān),便片刻也沒有耽擱,前來找太妃娘娘,想告訴太妃娘娘?!?/br> “究竟是什么事?”裴太妃不耐煩地問道。 “太妃娘娘,有沒有聽到昭陽公主的一些傳聞?”李皇后凝重地問道。 “你想說什么?”裴太妃忍著怒火,說道。 果然,李皇后不安好心地來刺激她來了。 “唉,昭陽公主私逃出靜海山莊,在山里迷路了,之后,遇上了一群漢子。她為了讓漢子們帶她走,對幾個漢子主動獻身了,一個皇家公主,跟一群山野漢子……” 李皇后停了話語,表情似笑非笑。 昭陽的事情,其實沒人知道,是楚譽寫來了秘信告訴她的,她呢,為了氣裴太妃,叫人將消息散出去了。 裴太妃聽完李皇后的話,呼吸一頓,差點沒昏過去。 對幾個漢子獻身? 昭陽真瘋了?兒子沒提這件事! 李皇后見她臉色又白了幾分,又說道,“有漢子想獨吞她一人,便同其他人廝打起來?!?/br> “……” “她夾在中間,漢子們失手打死她了。為了制造一個搶劫的樣子,漢子們砍了她的頭,以無名氏的身份,將她葬在一處山坡上?!?/br> “……” “太妃娘娘,她必竟是皇室的公主,要不要遷移回京?葬在荒山之上,實在太孤零了?!?/br> 被人輪了? 被砍了頭? 是不是兒子的人害了昭陽,兒子不想得罪部下,命人砍了昭陽的頭? 兒子顧全大局,一定是這樣的。 裴太妃氣得眼前黑,她引以為傲的女兒,居然是這個下場? “幾個樵夫的話,也能信的?”裴太妃冷笑,“那一定不是昭陽!皇后娘娘這么說,是不是故意抹黑昭陽?” 面對裴太妃的冷笑質(zhì)疑,李皇后并不生氣。 她嘆息一聲,“太妃娘娘,本宮也是好心告之,太妃娘娘為何揣測本宮的惡意意圖?” “……” “太妃娘娘要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到靜海山莊附近打聽,或是到京城中隨意一處茶館酒樓里打聽。” “……” “這件事情,早已傳開了,禁也禁不止,街上,人人皆知?!?/br> 看到李皇后明艷的臉龐,裴太妃真想動手扇過去。 “哀家知道了,現(xiàn)在也困了,皇后娘娘跪安吧。” “太妃娘娘保重,告辭了?!崩罨屎笳酒鹕韥恚怀崽⑽㈩h首一禮,扶著蘭秀的手離開了。 等那主仆二人的腳步聲聽不見了,裴太妃怒得砸碎了木魚。 “賤人!成心來氣死哀家的。” 走遠的李皇后,聽不見禪室的動靜,可會武的蘭秀,卻隱約聽到了。 她對李皇后笑道,“娘娘,剛才,禪室里響起了一聲砸東西的聲音?!?/br> 李皇后伸手扶了下髻,微微一笑,“本宮這幾天心情好,你去寫個貼子,約郁四小姐進宮喝茶?!?/br> 她被皇上欺負的這二十多年里,裴太妃,功不可沒地幫了正德帝不少忙。 如今,風水輪流轉(zhuǎn),到她出手了。 “是?!碧m秀笑道。 “哦,對了,叫上李家大小姐吧。聽說,她們兩人關(guān)系不錯?!?/br> “是。娘娘。” …… 為了弄清昭陽死因的真相,在李皇后走后,裴太妃馬上派人去打聽這件事情。 果然,打聽到的消息,同李皇后說的一模一樣。 昭陽,為了自由主動獻身,最后被人砍了頭…… 堂堂長公主,主動對幾個山野漢子獻身? 她氣得緊抿著唇,就算是將昭陽牽回京城,也會讓人一直笑話著。 她的心腹婢女,小心地問著她,“太妃娘娘,要牽回公主殿下嗎?” “不,等安王來了,再來商議!”她要強了一輩子,到老了,女兒給她丟了臉,她還要不要活了? …… 丞相府。 這一年,郁文才的長子死了,但是呢,女兒的運氣,卻是水漲船高。 郁文才怕郁嬌記恨他,不幫他鞏固官位,便將長子之死的哀痛,壓在心里,當沒這件事生過,只對郁嬌和聲和氣的說話。 郁老夫人,也是這樣的想法。 因此,郁嬌在郁府的是日子,過得是如魚得水。 她如今,每天的任務便是,吃,玩,吃,睡。 郁嬌站在鏡前,捏著臉上的rou,自言自語說道,“我不能再吃再睡了,我會長成豬了?!?/br> 這臉兒比半月前,明顯的圓潤了一圈。 霜月坐在她身后的桌子旁,翻著一本話本子,朝她的背影笑道,“胖了好呀,我們好得賞錢?!?/br> 楚譽就喜歡郁嬌身上有rou,他說的。 他還說,郁嬌長胖一斤rou,她能得一千兩的賞銀。 郁嬌回道,“賞錢?” 霜月覺說快嘴了,慌忙解釋,“說明小姐長好看了呀,臉上有rou比沒rou好看。小姐長好看了,會賞奴婢錢吧?” 郁嬌:“……”這是什么要賞錢的理由? 她理了下因為睡午覺而弄亂的頭,對霜月說道,“走,陪我去見郡主?!?/br> 過不了多久,她就得出嫁了,趁著還在郁府的機會,她得多多陪陪長寧。 她走了,長寧會覺得更加的寂寞吧? 長寧還沒有機會出園子,因為郁文才太狡猾了,根本抓不到他的錯處。 抓不到他的錯處,就一時休不了郁文才。 …… 靜園還是那個靜園。 不過呢,郁嬌就不必再翻墻進去了,而是,光明正大的敲著門,讓辛mama開門放她進去。 府里的人,如今都怕她,所以,她要見誰,沒人敢說什么。 霜月敲了門之后,靜園的院門,很快就開了。 辛mama站在院子門旁,看著郁嬌笑道,“四小姐,郡主剛才還提到四小姐呢,沒想到,四小姐就來了?!?/br> 郁嬌點了點頭,抬步往里走,“嗯,郡主好嗎?” 辛mama關(guān)了門,跟著她的身后,往正屋走來,笑道,“郡主身子好著呢,郡主還擔心四小姐的身子呢,替皇上擋了火器……” 辛mama說著這件事,氣得眼都紅了,“值得替他擋么?” 郁嬌回頭,看著她笑了笑,“我當時,也不全是替他擋火器,我是為譽親王!再說了,我現(xiàn)在大好了,辛mama不必擔心我了。” “那火器的威力,叫老奴都害怕,四小姐反而還叫老奴不擔心……,老奴可做不到?!?/br> 郁嬌好笑著搖搖頭,沒再說這個話題了,她擔心一直說下去,走到正屋那兒還在說,長寧又得擔心了。 “嬌嬌?”長寧站在正屋的廊檐下,微笑著招手喊著朝她快步走來的女兒。 “娘?!庇魦商崛咕o走了幾步,“我來看你。” “正好,娘也想見你?!遍L寧拉著郁嬌的手,進了正屋。 母女兩個,并排坐在窗下的竹榻上,閑聊起來。 辛mama送上茶水,就離開了,沒有打攪她們。 長寧望著郁嬌,一時感慨不已,一轉(zhuǎn)眼,女兒也要嫁人了。 只可惜…… 她的心,漸漸地沉了下來。 “嬌嬌,有件事……”長寧欲言又止,“你真的不計較,你的生父么?” 郁嬌不假思索地搖搖頭,“女兒記著娘就好,父親是誰,管他呢?女兒是從娘的肚子里出來的,娘生女兒十分的辛苦,女兒該記著娘才是,父親又沒有痛上一分?!?/br> 長寧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會一直難過。” 郁嬌真心不計較自己的生父是誰,那個從不出現(xiàn),從不替長寧分憂的男人,她為什么要記著,要去認? 郁嬌正和長寧說著話,辛mama笑著走來說道,“郡主,四小姐,譽親王來了。” 長寧眉梢微揚,說道,“哦?那快請進來,正好,有些話,我要跟他說說?!?/br> 女兒這么小就出嫁,她得跟未來女婿,好好的警告警告。 郁嬌見長寧溫和的神色,忽然冷了幾分,心中不禁失笑,長寧,這是擔心楚譽欺負她? 本院,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