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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灶下面的火力很足,橙黃的煙火竄起兩人多高,將那蜥蜴完全包裹在其中。 丁煙瞇起眼,能清楚地看見蜥蜴肚皮處已被高火燒成木炭,可背后敞開的皮上還留有血色。四肢處的脂肪很厚,被火滋啦啦地燎出不少油花。 一旁有兩人合抱起只大水缸,往爐灶上潑去。 爐火遇上大水,登時滅盡。 端著缸的人又將手中之物換做剃刀,順著蜥蜴后背上的脊椎骨將rou劃分開來,朝兩面粗劣地撥拉著。 又切出一塊塊由過熟到過生,漸變的rou,依次分發(fā)到每人手中。 恍若臨行前飲酒一般,他們?nèi)巳藢ou捧在手心中,朝四面又是作揖又是行禮,隨后便像壯士斷腕一般大口將rou塞入嘴里。 丁煙連連拍打著覃彧的肩膀,甚至忘了她原本就是被覃彧吸引的注意,“你、你快看?!?/br> 覃彧捏住丁煙的手腕,“走吧。” “不管嗎?” “你想管什么?”覃彧反問道。 餓極了的人什么都會塞到嘴里,城里的百姓被逼到絕路,又有什么歪門邪道之事是做不出來的。 即使在日光的照耀下,丁煙依然覺得遍體生寒,她嘆了口氣。 正在此時,那群吃下蜥蜴rou的人個個開始焦躁地在原地打起擺子,像是癲癇發(fā)作,一步一顫地走向日光照不到的暗處。 “等等。”丁煙揪住了覃彧的袖擺,她隱隱覺得,在這群吃過蜥蜴rou的人身上會發(fā)生些什么,“我跟上去看看?!?/br> 覃彧攔住她,“高映葉很可能醒了,你去找她。我去探探,到時候再去巫醫(yī)處匯合?!?/br> 倒是有理,丁煙點頭應(yīng)下。 自此地,丁煙與他朝兩側(cè)分道而行,覃彧臨行前也不往囑咐道,“如若遇上意外,不妨先回魔界?!?/br> “嗯,我知道的,你也小心?!?/br> 比起自己,丁煙更擔(dān)心覃彧會胡來,這邊城中處處透露著詭異。魔界的蜥蜴之毒四散至人間,更像是沖著覃彧設(shè)下的陷阱。 丁煙一路回到巫醫(yī)處,一路打量著路邊游蕩的人們。 他們似乎在有意識地朝光亮處匯集著,有些曬了整日太陽的人逐漸回復(fù)了氣血,也不似之前那般虛弱;有些藏在犄角旮旯的人則變得枯瘦而干癟,最后化作一潭濃水,連骨頭都不曾剩下。 邊城南北的兩處城門都已被人封上,留有重兵把守。 這座城真正成為明周與南疆兩地間的邊界,那些自南疆往北而去的兵馬也就此切斷了后援補給,無異于羊入虎口。 漸漸靠近巫醫(yī)處,只見曾經(jīng)送入其中的殘兵重新穿上甲胄將此地當(dāng)做要塞死守,應(yīng)是已經(jīng)知道了那些蜥蜴具有傳染性。 丁煙從天井落下,自后門入大堂內(nèi)來回轉(zhuǎn)了幾圈,卻找不到高映葉的人影。 想來高映葉也算是巫醫(yī)處的名人,尋了幾人問她平日睡覺的住處,朝著他們所指的方向找去。 行至一半,她明顯感到無根水的氣味,從相反之處傳來, 高映葉也明了無根水的重要性,肯定將其隨身攜帶,丁煙未曾多有猶豫,還是尋著無根水的味道朝著另一側(cè)而去。 這邊正好是昨晚那個異變婦人所住的方向,愈往里走,圍在兩側(cè)的巫醫(yī)便愈多,堆擠在一處,好似在看熱鬧一般。 丁煙刻意挨著墻邊,不易引起其余等人的注意,也有較大的空余。 拐過一個彎,便又嗅到濃郁的rou焦味,仰頭看天,只見炊煙裊裊,黑灰陣陣。 思及方才和覃彧一同在瓦上所見的景象,丁煙心中一陣發(fā)緊。 撥開人群,疾步向前,又聽到上次在大堂中曾聽過的唱詞,伴著歌舞聲,丁煙來到燃了炊煙的小院中心。 木柴高架,燒的卻不是蜥蜴,而是那個婦人的軀體。 高映葉正立在人群的最前圈中,只見她面色凝重,眉目戚戚,心有哀思。 丁煙忙詢問左右之人,“怎么就將她架著燒了?” “中蠱毒了唄,沒治好,只能燒掉?!?/br> 看她面上的表情不似作假,那婦人飲了高映葉用無根水制成的藥,卻終沒能撐過去。 “巫神再上,收去此間污濁之氣,保我眾人安康。” 領(lǐng)頭的舞者見柴火中的婦人已然全身均燃起大火,忙跪在柴堆前脫起雙手,像是得了天啟一般震顫著身軀。 一時間,除去丁煙與高映葉外的眾巫醫(yī)也隨之跪倒在地,齊聲高呼道,“巫神再上,收去此間污濁之氣,保我眾人安康。” 丁煙來此之后,儀式又進行了小半個時辰,眼見著日頭西下,不時便會降下夜色。 待眾巫醫(yī)四散開來,丁煙趕忙拉著高映葉找了個沒人在意的空地。 她見高映葉恍惚還沉溺在哀思中,只得勸道,“你已盡你所能,不必強求?!?/br> “巫醫(yī)處被封了?!备哂橙~頓了頓,緩緩嘆氣,“又該怎么出去?” 丁煙也不知高映葉今日睡了多久,外面的情況可能遠超高映葉心中預(yù)計。 作為一名醫(yī)者,隔墻之外恍若人間煉獄,就算她和覃彧將高映葉一路帶著,難保她不會想沿途救治原本沒機會救活的難民。 丁煙猶豫片刻,“被封的不止巫醫(yī)處,這整座城都被封了?!?/br> “我記得你曾說過,這城中蔓延的疫癥源于修仙界,對嗎?”高映葉像是累了,靠在墻邊,一副頹然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