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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那人萬萬沒想到這少女口齒如此刻薄,立時氣的臉色發(fā)白,一甩袖子,揮袖而去。 “哎呀,”嬌美少女目光看回季青雀,笑道,“你瞧,我差點忘了我想說什么了,咱們打個賭吧,就賭你能不能破開這盤棋,若是不能,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就當著這些人的面,對你家白鹿山的方向磕三個頭,說自己愧對先祖,有辱門風,如何?” “欺人太甚!”人群里立刻有人怒不可遏地喊起來。 有心思細膩些的,立刻朝著季青雀高聲提醒道:“季家小姐,你何苦與這人斗氣,千萬不要一時沖動就遂了這女子的意啊,莫要讓季太傅蒙羞!” 他們是一腔好意,生怕季青雀年少沖動,最后忍辱蒙羞,受這那刁鉆小姐的氣。 這樣赫赫有名的殘局,她一個小姑娘怎么會下呢? 可是他們做夢也想象不到,這局棋,這局困擾天下讀書人百年,引得文人墨客至死念念不忘的殘局,季青雀是真的會下的。 院落里春風簌簌,季青雀的衣袖漸漸平息下來,柔軟地垂落在身側(cè),她的眼睛望著對面的少女,輕輕道:“憑什么?” 這話問的沒頭沒腦,那嬌美少女卻一笑,她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憑我是榮華郡主?!?/br> 院落里立刻響起一片抽氣驚呼之聲。 這顯然在榮華郡主的意料之中。 季青雀神色卻仍然是淡的,她掀起漆黑的眉目,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輕聲道:“那又如何?!?/br> 這甚至并不是一個疑問的句式。 她知道眼前的少女貴為郡主,母親是安樂長公主,當今天子是她的親舅舅,出生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呼風喚雨無所不有,尊貴至極無可比擬。 可是,那又如何。 大齊開國皇帝李賢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對他的左膀右臂,文鬼季平山和武神謝不歸格外親厚,許謝家長留侯世襲罔替,許謝不歸的軍隊保留旗幟,代代仍以謝字為旗,又允季平山開白鹿書院,世世代代皆為帝師,歷代天子皆以弟子禮待之,還許季氏見天子不跪。 如今還沒到后來那亂世文章賤如狗的時候,讀書人還很金貴,季家是天下讀書人的先生,是歷代帝師,是天底下文人的那根最榮耀最光鮮的脊梁,讀書人很金貴,季家人最金貴。 安樂長公主貴為皇上親jiejie,又有從龍護駕之功,當日也不過讓她彈琴口頭折辱于她,還抬出了皇上的名頭,最后也不過自食苦頭,無功而返,還連累著當今天子一道被天下讀書人戳著脊梁骨痛罵,御史折子一道又一道,雪片般的堆在天子的書案上,罵的天子狗血淋頭。 如此看來,區(qū)區(qū)榮華郡主,確實只當?shù)闷鹨痪洹?/br> 那又如何。 如何不令榮華郡主臉色陰沉。 “在鬧什么?”一道清越的女聲忽然傳來,眾人望過去,又是一怔。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天底下的美人是都匯聚到嚴華寺這間后廂房里了么? 一位翠眉杏目的美貌夫人攜著丫鬟款款步入園中,她三十來歲,著一身淡黃色衣裙,并不算漂亮青春的年紀,可是那份雍容華貴如牡丹般灼灼耀眼的氣質(zhì),卻讓人屏氣凝神,不自覺去幻想她年輕時是何等的傾國傾城。 榮華郡主眼前一亮,跑過去,拉著那位夫人的手,附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她一邊說話,一邊抬眼看著季青雀,臉上笑意嬌艷。 閃閃爍爍,惡意鮮明的黑色眼睛。 和她母親安樂長公主如出一轍的一雙眼睛。 季青雀偏著頭,看了她一會兒,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 她聲音是很輕很輕的,也許是上輩子沒人陪她說話,她也就戒了說話的習慣,難得說上幾句,聲音也放的很輕,好像累得很,要給自己省點兒力。 可是只要她開口,哪怕聲音再輕,所有人也會立刻安靜下來,瞬間將目光投向她一個人。 春風揚起槐樹婆娑蒼翠的枝葉,園中光影破碎,沙沙搖曳,季青雀靜靜立在動蕩狂亂的光影里,神色平靜,黑色的眼睛望向榮華郡主,輕輕的,平靜的,甚至有些柔和的說: “半月之后,殘局必破?!?/br> — 小沙彌走進禪房,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低聲將后廂房那邊發(fā)生的事告訴瘦和尚,瘦和尚垂目聽了,微微一嘆。 “瘦師弟,到底是何事?” “不算什么大事,不過是榮華郡主與那位季家小姐起了爭執(zhí),季家小姐便于眾人面前立誓,半月之后,必破殘局。” “原來如此,怪不得如此吵鬧,連禪房都不得安生,”胖和尚搖了搖頭,“佛門清凈地,怎能容他們?nèi)绱朔潘?。?/br> 他們說話間,依稀聽見不遠處的嘈雜人生,還有匆匆忙忙的奔走腳步聲,喧嘩至極,還有小侯爺懶洋洋的一句,“怎么,你們今天說的那個搖簽的倒霉蛋,不會就是那位季家小姐吧?” 胖和尚不理他,瘦和尚卻下意識轉(zhuǎn)過頭,看向他。 一片兵荒馬亂里,謝小侯爺支著下巴,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瞇,慢吞吞地開口: “這不是巧了嗎,可不得和我一樣前路兇戾血光大盛,這是我媳婦兒啊?!?/br> 不管兩個和尚作何反應(yīng),謝晟在心里浮現(xiàn)出那張素凈漂亮的臉,有點兒恍然大悟,卻出乎意料的沒什么驚奇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