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有才死命扯著他的衣服，生怕他真的沖過去了：“老夏你冷靜一點(diǎn)?。?！”又喊，“小夢，你快把刀放下，你有什么事和叔叔說，好不好？你連叔叔的話也不聽了么？”

    在一片亂哄哄的喊叫聲中，夏夢一只手扶著腦袋，因?yàn)樾『谄鄥柕卦谒X海里尖叫：“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你還在等什么?。。?！夏夢，你沒有時(shí)間了！車就要開了！”

    夏夢縮著身子哭道：“我沒有錯，你害死了小滿，是你害死了她，我要為她報(bào)仇……我沒有錯……”

    終于，毛慧芳再也忍不住了，哭嚎道：“你在說什么?。∵@孩子糊涂了呀，是你自己非要改成jiejie的名字的，你……你到底在說什么啊……嗚嗚嗚……你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么？”

    夏夢感覺自己的身體驟然變得猶如泥塑一般僵硬！

    腦子里的聲音也突然安靜了下來。

    一切都遠(yuǎn)去了，聽不到了，好像世界都一片寂靜。

    第88章 最后一位

    我……我是小滿？

    不對啊, 我明明是夏夢啊……我叫夏夢，我……是夏夢么？

    我……我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周遭的一切開始剝落變化，好像又回到了她當(dāng)年的老家里……

    小滿第二天也沒有醒, 父母的情緒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

    家里的氣氛就像是一根繃緊的弦，隨時(shí)都會斷掉。

    她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是錯的，所以她已經(jīng)忘記父親因?yàn)槭裁炊┡恕奈谋髲膩頉]有那么可怕過，血紅的雙眼, 猙獰的面孔，他的眼里滿是仇恨與憎惡, 仿佛她不是他的女兒, 而是他累世的仇敵！

    這是從未有過的暴打，她被打得昏頭轉(zhuǎn)向，耳朵傳來一陣陣哄鳴。沒有人管她, 母親也不管, 母親變成了一個泥人, 只是看著她挨打, 好像也認(rèn)為她罪有應(yīng)得。

    誰來救救她啊……

    求生的本能讓她一把將父親推了個踉蹌！

    “滾??！不要碰我！”她也罵了父親，罵完，覺得自己或許會死得更慘了。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shí)候, 她已經(jīng)躲進(jìn)了廚房里鎖上了門。

    即便耳朵朦朦朧朧聽到不到周遭的聲音，她仍能感覺到父親大力拍打門傳來的地動山搖！

    ——爸爸會殺了我！

    ——爸爸會殺了我??！

    她恐懼得渾身都在顫抖, 抽搐，眼淚都流不出來，像秋后樹梢的黃葉一樣命懸一線！她知道自己沒有父親力氣大, 知道自己根本擋不住他！

    夏文斌在瘋狂地捶門, 而她縮成一團(tuán), 跪在地上, 苦苦地對著門磕頭，瀕死的小狼似的哀求：“爸爸不要?dú)⑽遥职植灰獨(dú)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你不要?dú)⑽摇?/br>
    這時(shí)，她看到門鎖松動了。

    她慌不擇路地爬上了窗臺，看到父母同時(shí)沖了進(jìn)來，他們在喊什么，她聽不見，她試著掏了掏耳朵，卻摸到滑溜溜的一手液體，她看到自己滿手都是血。

    父親沖了過來——

    夏夢躺在地上。

    剛剛，她從四樓跳了下來。

    她摔斷了肋骨，摔折了腿，或許還有別的地方也都摔壞了，但她只想著，她的腿折了，她以后都無法學(xué)跳舞了。

    她以為自己是在逃跑，但她只是掉入了死亡的陷阱里。

    但死亡于她，也是逃跑。

    相較于此刻身體的劇痛，父親打她時(shí)帶來的疼痛反而減輕了。這是一種多么奇妙的體驗(yàn)。

    會和小滿一樣死掉吧……她這樣想著……

    死了，他們就不會怪我了。

    死了，就和meimei在一起，以后，我都會保護(hù)她……

    直到臨死前，她還沉浸在自光怪陸離的幻想中。她見到自己結(jié)了婚，還生了一個小女孩。她竭盡所能地對她的女兒好，悉心教導(dǎo)她。

    她終于脫離了她的家庭，她獲得了自由，還有愛情。她艱難地克制著自己的脾氣，爭取不要變成父親那樣，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她終于活在了自己想要的人生里。

    像是對她的憐憫，上帝最后給了她一個完美的答案。至少在她看來是完美的，那幻想將她所有的遺憾與期待填滿，然后栩栩如生地展示在了她的眼前。

    她好像在臨終前的一分鐘里，下載并看完了一部很長的電影，一部以她為主演的電影，甚至于她好像隱隱預(yù)感，如果她沒有死，那就會是她之后的人生……坎坷，有許多故事，但是終歸是光明的。

    她不甘心啊……

    她會否死不瞑目呢……

    母親終于不再是泥人了，她哀嚎著匍匐下來，遮住了陽光，哭得面容扭曲。

    “小夢！我的天啊……”

    別碰我，我好疼……我的腿，好疼……

    求求你，別碰我……

    母親凄厲的叫聲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塑料膜傳來。

    mama，你真的難過么？

    你此刻的傷心是真實(shí)的傷心么？

    你會對我感到抱歉么？

    為什么你不保護(hù)我呢？明明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應(yīng)該愛我的人……

    為什么你要眼睜睜看著他殺了我。

    我是不受歡迎的孩子么？

    可是，并不是我想要出生在這個家里的……

    血從她的嘴里流出來，咳得她滿臉都是，連毛慧芳衣服上全都是。

    啊，真的很抱歉，弄臟了mama的衣服，但是她并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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