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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公主被揭穿后 第38節(jié)

    唐逐抬眸看她,笑了笑,沒拒絕,猶自蹲著往旁邊挪了一小步。

    元曦拂裙蹲下,看著桶里擁擠成一團、不停扭擺的魚,卻是忽然犯了難,不知該從何下手。

    唐逐輕笑,“郡主挑魚的時候,是否曾想過,魚也在挑郡主?”

    元曦一愣,不知他為何突然這么說,愕然看向他。

    唐逐也含笑看她一眼,手里的這尾魚苗實在太小,他低手,將它放歸蓮花池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這才回過身,同元曦解釋道:“祖母的確有意讓在下參加這比武招親,這幾日催在下催得實在緊,在下實在沒法兒,只能答應(yīng)下來。不過……”

    元曦似覺察到什么,試探地問:“世子可是心有所屬了?”

    唐逐微愣,從齒間泄出一聲極輕的笑,沒正面回答,只深看她一眼,便轉(zhuǎn)頭望向?qū)γ鎵︻^逐漸墜落的夕陽,含糊道:“這次比試,在下注定是要輸?shù)模扇羰禽數(shù)锰y看,祖母臉上難免無光。在下不愿看見她難過,是以想請郡主幫忙,屆時好生勸一勸她老人家?!?/br>
    元曦自是無不答應(yīng)。

    方才她就在擔心,唐逐會不會也變得跟某兩位仁兄一樣。現(xiàn)在顧慮解除了,除了有些自作多情的尷尬之外,她心里頭還是很高興的。況且唐逐這番請求,也是出于一片拳拳孝心,她怎么能不答應(yīng)?

    只是……

    “我同唐家祖母并不熟悉,我去勸,能管用嗎?”元曦心里沒底。

    唐逐卻是半點不憂愁這個,“放心吧,我家祖母很喜歡郡主的。哦,對了?!彼麚崃讼抡?,反問道,“郡主幫在下這個忙,在下自然也該回禮才是。這段時日,如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郡主只管開口,在下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元曦癟癟嘴,這倒也不必。

    而今章皇后被禁足冷宮,恒王和禹王還在昭獄里頭關(guān)著,汝寧也收斂了不少,她身邊并沒有什么威脅。況且還有太后在,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她下手?

    唐逐卻看著她,似笑非笑道:“能用上的?!边呎f,邊拿眼神示意她瞧對面的高墻。

    元曦狐疑地轉(zhuǎn)過頭去,便見半顆熟悉的腦袋從高墻上探出來,鬼鬼祟祟地往他們這邊看。

    視線同她接上,連瑾立馬嚇得縮回去。就聽“咚”地一聲,一連串“誒呦”斷斷續(xù)續(xù)傳來,還伴著某人冷冰冰的嘲諷。沒一會兒,就又吵起來。

    說來,他們也都是當今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外頭報個名兒,都能嚇軟一堆人,現(xiàn)在卻跑過來趴墻頭?

    元曦扶著腦袋,額角抽搐得厲害。

    再去想唐逐的話,顯然這兩位的豐功偉績已然名揚四海,她都忍不住替他們臉紅!

    唐逐渾然不放在心上,還反過來安慰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同時得他們二位的青眼,可見郡主之優(yōu)秀,郡主該高興才是。若郡主當真為這個苦惱,在下也可幫忙,為郡主分憂。”

    “那多不好意思啊……”

    她和唐逐畢竟只是初次見面,上來就讓人家?guī)兔μ幚磉@等私事,元曦實在張不開口。

    唐逐提了下唇角,無甚所謂。

    從桶里撈出一條極壯的鯽魚,做魚湯正好,他隨手放進元曦腳邊的木桶中,聲音也同傍晚的風一樣輕:“郡主無需苦惱,在下便是郡主的擋箭牌,該用的時候就用,不必客氣?!?/br>
    第44章 二十

    比武招親之事安排在月底, 正式開始之前,太后則打算在永春園舉辦一次宴會,算作是開場的儀式,遍邀京中各個勛貴世家、清貴名流。

    自打建德帝潛心禮佛開始, 京中許多儀式典禮都逐漸從簡, 花宴也推延的推延, 取消的取消, 已經(jīng)好些年不曾如此熱鬧過。

    況且這回還是為曦和郡主尋郡馬, 不僅叫京中兒郎熱血沸騰,紛紛摩拳擦掌,報名參加, 還吸引來了不少別國的求親者。不過幾天時間, 帝京所有客棧就都人滿為患,仿佛九州所有英雄豪杰都匯聚于此。

    各賭坊暗樁甚至還特特為此開盤,下注究竟最后是誰會抱得美人歸。其中被押注得最多的二位,自然就是衛(wèi)旸和連瑾。

    而他們,也是本次比武招親最大的看點。

    不僅九州各處好武之人想知道二人比試的結(jié)果, 深閨之中的名媛淑女亦好奇得不行。更有人偷偷打發(fā)自家的小廝,代替自己去賭坊下注,就為給自己心中那位檀郎撐場面, 爭一口氣。

    越臨近永春園宴, 議論的聲音就越旺盛,汝寧在宮里頭都聽說了一耳朵。

    “呵,一個郡主, 在帝京里頭連個血親都沒有, 也敢這么出風頭?真當大家都是魚, 不知道她過去那些污糟事了嗎!”

    聽著宮人遞來的話, 汝寧胸膛劇烈起伏,站門外頭也能聽見她磨牙霍霍的動靜。

    章含櫻接了句:“就是,您是公主,都還沒挑駙馬呢,她一個石頭縫里蹦出來的郡主,憑什么趕在您前頭?居然還能讓南縉那位云中王也跟著湊熱鬧,這都什么事?。 ?/br>
    聽見連瑾的名頭,汝寧肚里的火一下便躥成了三味真火,隨手抄起桌上的茶杯,就要往地上摔。奈何這幾日,寢殿內(nèi)的瓷器都已經(jīng)叫她砸壞一輪,早就都被換成了銀的,任憑她如何摔打,都磕不破,砸不壞。

    這火氣,便越發(fā)消不下去。

    汝寧都克制不住跺腳嘶吼。

    周圍的宮人紛紛瑟縮起身,退到角落,連呼吸都屏住了。唯恐這時候引得這位唯吾獨尊的九公主注意,把氣撒在他們頭上。

    待她發(fā)泄得差不多,章明櫻繞著耳邊的碎發(fā),細聲細氣地說:“公主息怒,說來說去,終歸您才是這宮里頭唯一的金枝玉葉,委實沒必要同她爭這點蠅頭小利。忍一時風平浪靜,退--------------?璍一步海闊天空。就是……”

    她垂睫嘆了聲,“就是委屈姑母,和表弟了?!?/br>
    她不提這個還好,一說起這個,汝寧原本已經(jīng)發(fā)泄得差不多的火氣,又卷土重來。

    “哼,何止是委屈,簡直是奇恥大辱!明明母后和皇兄是為了父皇好,最后卻落得這樣的下場。禁足的禁足,削爵的削爵,而那小賤蹄子卻還在外頭逍遙快活?;首婺覆粌H不心疼自己親孫子,反而還要給她張羅親事,還有天理嗎?!”

    啪——

    一記巴掌重重落在桌面上,上頭的杯盞都“咯咯”蹦得老高。

    章明櫻也跟著急拍兩下桌子,“就是!別說姑母和表兄了,連我父親和兄長也跟著遭了牽連,莫名其妙被打發(fā)回家休沐,休了都快一月多了,硬是不肯叫他們回去復(fù)職,擺明了就是針對我們章氏一脈。”

    “也別這么說……”章明櫻垂著八字眉,柔聲規(guī)勸道,“那位曦和郡主,我也是見過的,人是有些傲,但心眼兒不壞,不至于像你們說的那樣……”

    “怎么就不至于了?”

    她話還沒說完,章含櫻便出聲打斷,眉心擰成個疙瘩,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大jiejie,都這樣了,你怎么還給她說話?別忘了,要不是這小賤蹄子扒著太子殿下不放,殿下怎會到現(xiàn)在不搭理你?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都回來都多少天了,殿下可曾見過你?

    “還有二jiejie,我可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天她被送去和親的時候,我們?nèi)铱蕹墒裁茨幽?!這么一計較,那小賤蹄子真真就是個天煞孤星,專門來克咱們章家的!”

    說起這些,章明櫻果然沉默了,咬著唇瓣泫然欲泣,委屈巴巴地瞅了她們兩眼,撅著嘴道:“可事情都已經(jīng)這樣了,咱們又能怎么辦?郡主有太后和太子撐腰,現(xiàn)而今又多了個南縉的云中王,咱們?nèi)绾味返眠^她?”

    汝寧和章含櫻果然都沉默了,或瞪眼,或捏拳,顯然都還憋著氣。

    章明櫻溜了她們一眼,指尖絞繞著帕子,狀似無意地長聲一嘆,道:“總不能……上那花宴上去攪和吧?咱們也沒這膽子啊……”

    “怎么不能!”汝寧似是被提醒了,“啪”地一拍桌子,“怎么說,我也是咱們北頤名正言順的公主,去參加我自個兒皇祖母舉辦的花宴,有什么不行的?”

    章含櫻也似被提醒了,右拳一垂左掌心,站起來道:“公主說得對,咱們也是皇親國戚,憑什么不能去?她越是攔著,我就越要過去。不是不讓我們好過嗎?那也別怪我們不客氣!”

    兩人一拍即合,轉(zhuǎn)頭便湊到一塊,商量到時該怎么做。

    章明櫻垂著八字眉在旁苦苦勸說,可越勸,她們就越來勁,最后干脆把她推出屋子,不給她機會說話。

    章明櫻長吁短嘆,皺著臉焦急道:“這可如何是好?”邊說邊拿帕子抹淚。

    可掩在帕子底下的一張嘴卻是高高翹了起來。

    *

    自打花宴和比武招親的日程都確定下來,永春園上上下下便都忙活起來。凡是園子里的人,每日都起早貪黑,忙得腳不沾地。

    因著人手實在調(diào)派不開,太后還把竊藍和銀朱從銅雀臺調(diào)了出來,專程照顧元曦起居。

    而元曦作為這次花宴和比武招親的中心,反倒空閑下來。終日不是在屋里繡花,就是去園子里閑逛散心。幾日“游手好閑”下來,身上倒是豐腴起來,小臉也嘟起兩團,即便素著容顏,也比上妝時多了幾分少女嬌憨。

    當然,這般清閑的除了她,還有那兩位。

    太后有言在先,說為了公平起見,凡是要參加這次比武招親的選手,都不得提前入園。即便那人是她的親孫子,也不例外。甚至還特特將元曦住的小院院墻,給重新砌高了兩尺,墻根底下還偷偷拴了狼犬。

    據(jù)說,還是唐逐提議的。

    這事,元曦本來并不知曉。

    直到某天傍晚,傳聞中遇神殺神、遇鬼斬鬼的云中王殿下,被幾只狼犬追得滿園子飛奔,嘴里還不忙罵罵咧咧,說什么:“姓衛(wèi)的,你給本王等著!敢這么誆本王,本王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走……?。。?!”

    一聲哀嚎,繞梁三日都是少的。宮人們每每提及,都能捧腹笑出淚花。

    至于衛(wèi)旸是如何知道,她院子墻底下有狼犬的,元曦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自從那日她住進永春園,衛(wèi)旸就再沒在她眼前露過面。這狀況,倒莫名像是回到了從前,自己就剛隨他進宮那會兒。若即若離,叫人渾身不爽。

    果然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太后還讓自己再給他一次機會,這還怎么給?

    元曦冷哼一聲,也懶怠再去想他。

    料著這幾日,連瑾“身負重傷”,應(yīng)當也不會再來擾她休息。如此,她應(yīng)當也能清靜幾天。剛好今日天色不錯,她便忽發(fā)奇想,去園子里的澄湖中游船。

    主仆三人收拾好東西,即刻出發(fā)。

    也是湊巧,剛出門,元曦便撞見了提著魚竿和魚簍,從澄湖回來的唐琢。雪青色直?襯出他修長挺拔的身形,端的是一副清風朗月的俊秀之態(tài)。

    瞧見元曦,他笑起來,喚了聲“郡主”,眼梢余光往后瞥了瞥,不動聲色地問:“郡主這是要去泛舟游湖?可需要在下陪同?”

    自然是不要的!

    因著幼年的經(jīng)歷,元曦對陌生人都天然保持一種戒備。除卻當年一時腦抽,在野狼谷牽住衛(wèi)旸的衣袖之外,十多年來,她還從沒主動跟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單獨相處過。

    那日唐逐的提議,她雖接受了,但卻并沒有想過真要尋求他的幫忙,也并不覺得自己真有這需要。

    客客氣氣地頷了下首,元曦笑著拒絕道:“多謝世子的好意,曦和心領(lǐng)了??上Р粶惽?,這次我讓宮人備的畫舫小了些,恐怕沒法再搭乘第四個人?!?/br>
    唐逐挑了下眉梢,道:“那在下失陪了。”

    微微點頭,他信步繼續(xù)向前,同元曦擦身而過,步子卻是越來越慢。

    見他沒有過多追問,元曦稍稍松了口氣,拉著竊藍和銀朱繼續(xù)往渡口方向去。然還沒走兩步,她便看見渡口邊,正忙著張羅人牽畫舫過來的連瑾。

    像是被兜頭澆下一盆冷水,元曦頭皮都發(fā)了麻,想也不想便轉(zhuǎn)身往回疾走。覷了眼林蔭小道上漸行漸遠的身影,又回頭看了看渡口,她一咬牙,一跺腳,出聲喊了聲“唐琢”,干笑道:“其實……呃……其實,我可以換一艘稍微大一點的畫舫的?!?/br>
    唐逐忍不住低頭“嗤”地笑出聲,倒也沒說什么,只懶洋洋地吐出一個字:“好?!?/br>
    第45章 畫舫

    要說這段時日, 誰最難熬,那必然當屬連瑾無疑。

    他身份特殊,又格外敏感,想在人家的地盤有所作為, 爭取小丫頭的心, 本就大受局限。況且眼下還有兩個攪屎棍, 一個在外干擾他的判斷, 一個在內(nèi)斷絕他的消息, 他越發(fā)難以發(fā)揮。

    想起前兩日,因為自己急于求成,聽信了衛(wèi)旸的鬼話, 大半夜又是鉆狗洞, 又是翻高墻,累得夠嗆。最后沒抱得美人歸也就罷了,還被狼犬追了一整夜,兩條腿到現(xiàn)在還酸疼不說,面子還全丟光了。

    這要是傳出去, 他日后還怎么混!

    尤其是在小丫頭,她現(xiàn)在心里頭還怎么看他?

    好男兒能屈能伸,一時的挫敗算不得什么, 連瑾也不是那種跌倒一次就爬不起來的人。不出一日, 他便調(diào)整好自己的心態(tài),越挫越勇。

    料著以小丫頭的性子,這幾日一直悶在園子里出不去, 定是坐不住, 連瑾便特特使銀子打點一番, 弄來這么一艘畫舫, 等天黑了,好請小丫頭一塊泛舟游湖,既解暑又能賞景,可謂一箭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