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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謀在線閱讀 - 嬌謀 第34節(jié)

嬌謀 第34節(jié)

    兩人攀談一會兒,路不病的手下路過,朝她們輕輕地咳了一聲。

    申姜不能再逗留,只得先行離去。

    她對李溫直叮囑道,“時間差不多就行,別傻乎乎地一直站著?!?/br>
    李溫直搖頭嘆道,“不行,不能早走,有人看著?!?/br>
    申姜無可奈何,自行離去。

    回到自己的帳篷里,申姜滿肚子的氣沒消,望著飯菜,吧嗒吧嗒地掉了一會兒眼淚,一筷子也沒動。

    她悶郁難紓,埋頭在桌上趴了好半天,不知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能到頭。

    良久,只覺后背微癢,一陣沉沉的壓力,抬頭一看,卻是賀蘭粼。

    他雙鬢發(fā)絲翩飛,指尖還帶著風(fēng)中的涼意,顯然剛從外面回來。

    見她容色凄苦,一雙杏眸下掛滿淚痕,蹙眉問,“阿姜,這是怎么了?”

    申姜滿腹委屈,驀然見了賀蘭粼,語氣有些沖。

    “你們?nèi)绾螊煽vmeimei我不管,能不能讓她離我遠(yuǎn)點?”

    賀蘭粼有些不明所以。

    他替她拭了拭眼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慢慢說?!?/br>
    申姜一哽咽,她原本不是愛背后告狀的人,也不是那種喜歡在男人面前獻媚爭寵的人。

    可此時此刻一腔憋屈實在忍不住,便將她和李溫直如何跟董昭昭口角、路不病又是如何護短、董昭昭又是如何欺辱她們的事說了一遍。

    賀蘭粼靜靜聽了,拉住她的雙腕淡笑說,“原來是為這個。我讓人把李溫直放了,再叫董昭昭好好給你們賠禮,行嗎?”

    申姜繃著嘴緊著眉,余怒未消。瞧賀蘭粼的神色,漫無波瀾,似乎只把這事當(dāng)成小女兒家幼稚的玩笑,輕飄飄地予以調(diào)解,根本沒當(dāng)真。

    他真正動怒的樣子,根本就不是這般云淡風(fēng)輕的。

    申姜有些失望,甩開他別過頭去。

    賀蘭粼的手空落落地懸在原地。

    他拂了拂額,神色泛出疲憊和無奈,轉(zhuǎn)而又說,“那我罰她也去站規(guī)矩、少用一膳,這下你可滿意?”

    申姜也是被氣糊涂了,竟一時說,“有她在一天,我和李溫直就難消停。明日我就離開你們這造反窩,再也不回來了?!?/br>
    這話一出,賀蘭粼神色登時冷了半截,溫和消失得一干二凈。

    他再不管她愿不愿意,強行將她拽回來,錮在懷中,掐著她的下頜,冷色道,“我與你說過沒有,成婚之前,不準(zhǔn)你離開?”

    申姜雙臂被他扣住,動彈不得。她顫了顫,下意識地害怕,賀蘭粼忽然變得陰翳而可怕,仿佛她再敢多說一個字,就把她掐死。

    她默冷片刻,還是倔強道,“我憑什么一定要與你成婚?我就是要走?!?/br>
    賀蘭粼眼眸黑得像灶洞,將她攫取其中,一毫不漏。他頓了頓,忽然發(fā)狠似地朝她吻下來,冷酷而陰鷙,如冰塊,毫無任何溫柔可言。

    “那你就試試?!?/br>
    他說。

    申姜被他吻得喘不過來氣,眼皮虛閉,緩了半天。

    她甚是氣恨,早知有今日,當(dāng)初就讓他被葉君擷殺了好了,何必救他?真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兩人相對沉默了片刻,微妙的氣氛靜靜流淌。

    賀蘭粼敲敲桌子,立即有下人換上了熱乎的飯菜。

    他道,“過來用膳吧。”

    申姜半點胃口也沒有,一聲不吭地坐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沉聲道,“阿姜,別任性。”

    多少已有些警告的意味。

    申姜憤郁,知自己若不過去,他有可能架自己過去,只得不情不愿地移到了飯桌邊。

    蒸騰的飯香熱氣迷人眼,賀蘭粼就那么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吃。

    申姜賭氣,急塞了好幾大口,弄得咳嗽連連。

    他輕嘆了聲,伸出手來覆住她的手背,平淡說,“莫跟我賭氣,我什么要求都愿為你做到,但你不能拿咱們的婚事開玩笑。答應(yīng)我,以后莫要再說離開的話,好不好?”

    申姜極不爽暢,可面對這近乎命令的懇求,除了答應(yīng),卻也再無它法。

    第30章 貓兒

    這日之后, 申姜發(fā)現(xiàn)周遭多了許多明里暗里盯著她的人。

    她能觸及到的利器,比如釵子,簪子之類的, 不是丟了就是壞了。

    她一出帳篷,總有好幾個湊巧路過的小廝前來,熱心地問東問西。

    但凡她要去哪里走走散散心, 必會有好幾個將士湊巧在那里練兵,舞刀弄槍,也不跟她說話,目光卻時不時地瞅脧著她。

    申姜感覺自己活在監(jiān)視里, 似有一張看不見的密網(wǎng)將她罩住, 怎么也掙不脫。

    好在賀蘭粼遵守承諾,叫董昭昭也站了兩個時辰的規(guī)矩, 餓了她一頓膳,作為她任性胡鬧的代價。

    董昭昭何曾受過這樣的苦, 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淌落。她認(rèn)定是申姜慫恿蒙蔽了賀蘭粼,對申李二人更是不喜。

    董無邪見自己親妹被罰,心中不落忍。

    他這妹子自幼失怙失恃, 沒受過一丁點的爹疼娘愛, 更有從娘胎里帶來的喘鳴之癥, 不知喝了多少藥、吃了多少苦才長成大姑娘……因而他對她從來都是寵溺, 不忍苛責(zé)一句。

    至于這次和劉申姜的口角, 那都是女孩子家家胡鬧,能有什么壞心眼了?

    他和路不病是生死之交的兄弟, 平日里還總是口角呢, 吵架時罵爹罵娘, 事后卻還會并肩作戰(zhàn), 誰也不會當(dāng)真。

    那申姜和李溫直比昭昭還大幾歲,卻也和幼妹一般見識,著實不太懂事。

    董無邪思忖片刻,長嘆一聲。

    那劉申姜是殿下看中的女人,他不好僭越冒犯。這些女兒家的小事,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好了。

    ……

    這一頭,董昭昭甚委屈。

    那兩個忽然來到軍營的女人,不僅分走了哥哥們對她的寵愛,還那樣胡攪蠻纏地推她,到頭來她居然還要受懲罰。

    楨哥哥原本是最溫柔最疼她的,從來沒有違拗過她的意思,怎么一遇上申姜就變臉了?

    外面都傳他喜愛那個女人,登基后要立她為皇后,是真的嗎?

    雖然她和申姜并不是直接的利害關(guān)系,但她總有種被比下去的感覺。

    她沒有耶娘,在軍營里摸爬滾打了十幾年,對哥哥們極盡討好之事,日日堆笑顏,才換來了如今的地位??蓸E哥哥一旦登基,她最多也只能被封為一個公主。

    公主似乎沒有皇后大。

    申姜什么都沒做,卻白白撿了這么一個尊位,著實讓人心里不舒坦。

    ……

    很快盛夏將盡,草木枯榮,山澗里的景色也由一片郁郁青青變得枯黃衰敗。

    申姜一日日地數(shù)日子,不斷打探前方的消息。

    惠帝死后,各方割據(jù)勢力紛紛蠢蠢欲動,賀蘭粼作為先太子,將各路勢力收歸己用,占盡了天時地利。

    九州各地的門閥世家眼見改朝換代之勢已不可擋,便列舉惠帝種種罪名,主動投誠,歸順于新帝。

    除了葉氏一家堅決不肯歸順外,天下十之八九已是賀蘭粼的天下。

    然葉氏,是個難啃的硬骨頭。

    與此同時,賀蘭粼身上的新傷舊疤也一日日地多了起來,雖然他面容一如既往,但卻多了幾分風(fēng)霜之意,不再像當(dāng)初在長華宮時那般溫柔軟弱。

    申姜一直呆在軍營中,期間她求了賀蘭粼放李溫直回鄉(xiāng)與父團聚,賀蘭粼雖答應(yīng),奈何路不病卻總以自己需要人照顧為由,把李溫直拘在身邊,不肯讓她走。

    沒有董昭昭的摻和,路不病和李溫直倒還能和睦相處,兩人甚有默契地都不提之前的嫌隙。

    這日,李溫直興沖沖地回來,懷里抱著個毛茸茸的小東西,“申姜,你看我撿到什么啦?”

    是只雪白的小貓,腿受了點輕傷。

    申姜恒日被困在軍營中,沉悶郁結(jié),驀然見了個會喵喵叫的小物,也是眼前一亮。

    “你從哪兒找到它的?”

    李溫直道,“它被后山的石頭卡住了,我去給那有病的倒夜香的時候正好看見了,就把它救下來了。申姜,它好可憐,我們把它養(yǎng)起來好不好?”

    申姜自然連聲叫好,兩人共同給小貓洗澡,包扎了傷口,又見它通體雪白,給它起名為“雪奴”。

    李溫直對雪奴愛不釋手,晚上她將雪奴帶回了自己的營帳。過了一會兒,卻又頹然敲了敲申姜的帳篷,把雪奴抱回來了。

    “路不病不喜歡長毛的東西,一聞到貓味就打噴嚏,他不許我養(yǎng)。申姜,只能讓它和你睡了。”

    申姜心想路不病還真是事多,不過也正好,她正喜歡雪奴,巴不得與它多親近親近。

    賀蘭粼見此,無情地嗤道,“我瞧你對這只貓兒倒比我上心。”雖有陰陽怪氣,倒也沒不準(zhǔn)她養(yǎng)。

    如此又過了幾日,申姜抱著雪奴上山散心。仍然有幾個衛(wèi)兵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距離不遠(yuǎn)不近,似怕她突然跑了一般。

    申姜嗤之以鼻,也不理會,自顧自地擺弄花草。

    她閑極無聊,去數(shù)樹墩子上的年輪,數(shù)著數(shù)著,竟覺得那年輪的圖形有些奇怪……隱隱竟像是葉氏的家徽。

    正當(dāng)疑惑間,忽見旁邊的樹洞隱隱約約地浮現(xiàn)一個人頭,唬得申姜一跳,手中的花全扔了,差點驚叫出來。

    只見那人頭往前探出,隱隱現(xiàn)出一個完整的人形來。他將臉上的綠漆、藤蔓清理了下,露出一張甚為熟悉的臉,竟是葉君擷的副將韓松。

    韓松將手指豎在嘴邊噓了下, “劉姑娘!屬下在這樹洞間已埋伏多日,知女郎就在這軍營中,卻不敢輕易靠前,直到今日才得以見女郎一面!女郎趁著今日脫出軍營,趕緊跟屬下走吧,君擷公子他為你急得頭發(fā)都快白了?!?/br>
    變故委實來得太突然,申姜愣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

    她急眨了兩下眼,低沉說,“……不行,后面有盯梢兒的人,我一走立即就會被發(fā)現(xiàn)的?!?/br>
    韓松一咬牙,面色甚是遺憾。

    他思忖片刻,從懷中掏出一玄鐵打造的牌子,上面刻著山勢、河流的方向,儼然是一張地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