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謀 第51節(jié)
他一喝酒就渾身脫力,在輪椅上歪歪扭扭的,身子都快要滑下去了。 李溫直將他推到了寢房,托著他的身子,將他丟到了榻上。誰想他迷迷糊糊的,一只手還勾著她的衣帶,不肯放松。 李溫直一使勁兒掙,差點摔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路不病醉顏酡紅,雙眼本來瞇成了一條縫兒。聞到少女身上芳香清新的氣息,驀然一睜眼。 李溫直那雙桃腮,就無限近地在他眼前。 路不病更醉了。 心底和身體的某處,都在隱隱發(fā)癢。 “李溫直?!?/br> 他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情意纏綿,遒勁有力的手臂一伸,就將叫她納在懷中。 李溫直嬌小的身軀被他這么一裹,如陷入棉被中,動彈不得。 她一急,試圖喚醒他,“路侯爺,你醉了?!?/br> 路不病哪里理會,按著她的腦袋,徑直就朝她的朱唇深深一吻。 李溫直嗚了一聲,烏黑的瞳仁瞬間放大無數(shù)倍。 她渾身發(fā)熱,宛若被金光燦爛的太陽擁抱。 她顫聲啜涕著,眼前這男人太過沉雄,饒是他醉了,也能輕輕易易地把她制住,她連他力氣的百中之一都沒有。 李溫直氣惱不已,感覺自己被輕薄了,對路不病拳打腳踢。 路不病正自醉意朦朧,見她打自己,順手就攥住。 他的手,骨骼長大,崎硬寬闊,一只手就可以將李溫直兩只手腕攥住,跟攥兩根新生的柳芽似的。 李溫直氣得眼眶子冒出淚花,冰涼的淚珠沾在路不病臉上,透著寒,才叫路不病猛然驚覺了一剎那。 “……溫直?” 他雙手微微放松,李溫直揮手,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耳光。 路不病惘惘然倒在床榻上,掙扎著想要說什么,然酒意上頭,眼皮沉得如石頭一樣。 李溫直氣得將他的輪椅摔了出去。 “呸。哼。壞蛋?!?/br> 隨即拿好了包袱,將他的房間關(guān)死,奪路而逃。 …… 夜幕快要降臨,賀蘭粼本打算回宮,奈何申姜極力相勸,再三挽留,說是還和董昭昭有知心話要說,才勉強留下來。 臨近就寢時,申姜穿了一身輕紗似的薄寢衣,端了兩盞水酒過來,月光的映襯下,當(dāng)真宛如月宮里的仙子一般。 她主動坐在他膝上,素齒朱唇,肌膚若堆雪之色。端起一杯酒,殷殷道,“我敬陛下?!?/br> 賀蘭粼不忙喝酒,挑起她柔若無骨的下巴,“還在公主府中,你怎么穿成這樣?” 申姜澀然側(cè)過頭,“此刻屋里沒人,只有你我。在夫君面前,自然穿什么都行?!?/br> 賀蘭粼幽幽一笑。 “行,好大膽?!?/br> 申姜忙攔住他,“不忙,咱們先飲了這合巹酒再說。” 她癡癡地望著他,眼底如有明光的源泉,拿著酒杯,滿心滿眼全是他。 賀蘭粼一顆僻靜的心倏然被撥動了弦。 他一時失了智,不顧一切地咬住她,用更明亮熾熱的目光將她籠罩。 申姜將合巹酒舉到他嘴邊,他隨口飲了。 申姜笑得更柔,傾瀉清澈的光,手臂輕輕掛在他腰帶上,蘊含無比的情意。印象中,她從未這般恣意,透過旖旎的燭光來看,近乎于妖。 “你自己找的?!?/br> 申姜輕淡若無地嗯了一聲,賀蘭粼將她打橫抱起。 她的唇內(nèi)斂地合著,怯怯靠在他肩頭,手臂撫著他的肩膀。 賀蘭粼眼色沉沉,剛要垂首將她吻住他,猛地渾身一顫,旖旎之色盡數(shù)褪去,臉上變得慘白。 他似一瞬間被人抽干了骨髓,手上無力,連申姜也抱不住,闔眼就倒了下去,墜在公主府厚厚的地毯上。 申姜從他手上脫開,平靜無波地瞧著他。 她嘆道,“原來反應(yīng)真的這么大。” 賀蘭粼血色驟然失去,臉冷白冷白的。 “……你?” 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怔怔望向頭頂,剎那間他什么都明白了。 申姜站在他面前,繡鞋上圓潤的珍珠可以碰到他的臉。 “沒錯,我在酒中放了一點血?!?/br> 她漫不經(jīng)心地瞧了瞧自己指尖上的血口,“沒想到,你真是一點葷腥不能沾,這么一滴血就能叫你失力成這樣?!?/br> 賀蘭粼的長眉痛苦地蹙著,喉結(jié)掙扎著滾動,幅度卻很小。微弱的呼吸斷斷續(xù)續(xù)地涌出,他的眼尾脆弱地沉下來,雙目緊閉著,如飲了什么封喉的毒藥,動彈不得,一時弱不堪言。 他的神色很復(fù)雜,低低啞啞地說,“你……你……竟要殺我?” 申姜邁著款款姍步,先是將門窗封死,然后俯身半跪在他身邊,從他身上摸了一把匕首。 那是皇帝隨身的利刃,秋霜白練一般。 申姜便將這秋霜一般的物什貼在他的臉上,細細地摩挲。 她已得了逃跑的機會,本該立即就走,不知怎地,卻忽然涌起一股報仇的快意來,想要好好折磨折磨賀蘭粼。 賀蘭粼其他的情緒都已被怒意所取代,一雙長眸如含了一泓寒水,憤怒的寒水。 申姜一凜。她厭惡他那雙寒凜的眼睛,懾得人心慌,便順手扯下一條白綾,給他蒙了起來。 她用刀挑起他雪色一般的下巴,用他平時對她說話的語氣說,“你不是很傲氣么?我現(xiàn)在要把你踩進微塵里,你有什么辦法?” 賀蘭粼強自忍著血液逆流之苦,扭過頭去,把脖頸亮出來,“你要殺就動手吧,不要廢話。” 他的眼睛被白綾蒙著,脖頸上蜿蜒的青筋暴起,全是冷汗,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申姜也不客氣,狠狠地剌了一下,卻沒傷到大動脈。 她道,“你死了,我就背上弒君的罪名了,他們不會饒過我的,我焉有那么傻?” 賀蘭粼諷然,暴戾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來。 “……你覺得我活著,會放過你?” 這般威脅的話語,申姜卻無絲毫著意。她現(xiàn)在完全不怕他,甚至他的命都在她手中,他有什么資格跟她硬氣。 她恨他以前對她做過的那些事,故意在他耳邊吹氣,使他的痛苦加劇。 “是啊,不過今日過后,我就永遠消失了呢。陛下想找我報仇,卻也找不到了?!?/br> “劉申姜,” 賀蘭粼陰冷冷地說,“你最好祈禱我這輩子都找不到你?!?/br> 申姜一怔,隨即又笑了。 她就喜歡看他這般氣發(fā)如狂,卻又骨軟力竭無能為力的樣子,很像她被他為難時。 數(shù)月來的愁云慘霧一掃而空,申姜會心一笑,大發(fā)慈悲,俯身在他那張俊臉上狠狠啵了一口,像是賞給他的。 他身子劇烈一顫。 “走了?!?/br> 申姜朝他擺擺手, “陛下,后會無期。” 第42章 追緝 申姜擺脫了賀蘭粼匆匆過來時, 董昭昭正要送李溫直走。 董昭昭有幾分疑惑,“你怎么也來了?這大半夜的,皇兄怎么讓你獨自一人出來了?” 申姜道, “他睡著了?!?/br> 董昭昭暗覺奇怪,隨即又很不屑,“怎么, 本公主送李溫直出去你還不放心,非要親自過來看看?” 申姜淺淺地旋起一笑。 “倒不是不放心公主您,只是……”她提了提腰間包袱,“我忽然改變主意了, 要和她一塊走。” 董昭昭大愕失色, 顫然往后退了一步,“你說什么?你瘋了, 你敢在皇兄眼皮子底下私逃?” 再看李溫直,臉蘊得色, 一看就是早知此事。 董昭昭霎時意識到自己受騙了。 “放肆!” 若是申姜借著她跑了,皇兄還不得活剮了她?她只是想除去李溫直這個眼中釘,卻萬萬不想讓申姜也跑。 董昭昭張口就要大聲喊人, 卻被李溫直一記手刀, 直接敲暈過去了。 李氏的拳法, 雖對付路不病那等高手略顯雞肋, 撂倒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還是不在話下的。 李溫直將董昭昭拖到了就近的柴房里, 用爛稻草掩住,隨即朝申姜眨了眨眼。 “萬事俱備。” 申姜將柴房給鎖好, “快走吧, 時間不多了?!?/br> 李溫直擔(dān)憂地問, “你來得比預(yù)定的時間晚, 是不是賀蘭粼發(fā)現(xiàn)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