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兩側(cè)都有衙役，攔住了不少路過的、看熱鬧的老百姓。

    她打算走訪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目擊證人。

    秦禛站到一個衙役身邊，清了清嗓子，大聲問道：“諸位，有人瞧見什么嗎？”

    圍觀的老百姓靜了靜，隨即又“轟”的一聲炸開了。

    “太早了，一般沒人出門吧?！?/br>
    “是啊，天還沒亮呢?！?/br>
    “打更的或許能知道點(diǎn)兒啥？”

    “扯淡，打更的要是看見了，只怕也活不了了?！?/br>
    “對對對……”

    秦禛認(rèn)真聽了好一會兒，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沒聽到。

    捕快上衙時天還黑著，如果不是做買賣、打更，確實(shí)沒人出門。

    兇手等這樣的一個時機(jī)，又選在了一個較為空曠的地方，找不到目擊證人實(shí)屬尋常。

    這又是一樁懸案！

    秦禛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回到橋上。

    張文才的妻子已經(jīng)不哭了，霍子清正在問話。

    “張伍長有仇家嗎？”

    “沒聽他說過?！?/br>
    “那他最近有什么不尋常嗎？”

    “這……”

    “怎么，人都死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他，他，他說他正查一個案子，只要能查下來，家里就有銀錢了……嗚嗚，錢沒有，人也沒了，大人吶，民女命苦?。　?/br>
    “銀錢？”霍子清若有所思，問趙巖，“他在查哪個案子？”

    趙巖莫名其妙，“他在查一樁殺人案，沒聽說跟銀子有關(guān)系?！?/br>
    趙巖組的一個捕快越眾而出，“啟稟大人，我和張伍長一起查的，確實(shí)和銀錢沒什么關(guān)系?！?/br>
    霍子清道：“你們家里很缺錢嗎？”

    張文才的妻子哭道：“大人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吃飯、讀書、治病，哪個不要銀錢？如今他走了，剩下我們孤兒寡母，這日子可怎么過喲，嗚嗚……”

    霍子清蹙起眉頭，“張伍長的事，本官回去后會稟明府尹大人，只要查明他是因公而死，衙門一定會有所安排。眼下最要緊的事，是找到殺死張伍長的兇手，本官希望你能多提供一些線索，你明白嗎？”

    張文才的妻子勉強(qiáng)收起了哭聲，“民女明白，但我家當(dāng)家的很少說衙門里的事，民女真的啥也不知道啊，嗚嗚嗚……”

    霍子清搖搖頭，看向幾個孩子，“你們知道什么嗎？”

    最大的男孩子擦干眼淚，哽咽著說道：“我爹這幾天回來得很晚，我們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趙巖道：“大人，衙門的案子都是以往的陳年舊案，不緊急，晚上沒查過案子?！?/br>
    霍子清背起手，“你們想辦法弄清楚張伍長到底在查什么，有沒有仇家?！?/br>
    趙巖答應(yīng)一聲，“是?！?/br>
    霍子清帶著師爺走了。

    趙巖勸了張文才的妻子幾句，派兩個兄弟把娘幾個送回去了。

    李初六也帶著張文才的尸體往義莊去了。

    現(xiàn)場只剩羅毅、趙巖、周智等人。

    羅毅說道：“張伍長是捕快，也是大家的兄弟，兄弟死了，我們唇亡齒寒。我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這樁案子必須破?！?/br>
    張文才一直跟著羅毅混，二人關(guān)系不錯，他說出這番話大家并不意外。

    趙巖道：“羅總捕頭說的，也是在下想說的。不過……”

    他轉(zhuǎn)折了一下，然后看向周智。

    然而，周智別開了眼，沒有回應(yīng)他。

    羅毅問：“不過什么？”

    趙巖道：“張伍長說，他在查和銀錢相關(guān)的案子，我懷疑就是三狗那樁案子，如果是這樣，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和六扇門溝通一下？”

    羅毅的臉拉了下來，“查都沒查，就想送到六扇門去？老趙，你太讓我失望了?！?/br>
    趙巖眼里閃過一絲無奈，“羅總捕頭，最近的案子中，只有那樁案子涉及銀錢。而且，張伍長從這里落下去后，沒有任何掙扎的跡象，這說明對方幾乎是一刀斃命，絕不是尋常人?！?/br>
    羅毅道：“行了，我明白了，這樁案子不用你管了。周智，你來負(fù)責(zé)?！?/br>
    周智慌了一下，立刻看向秦禛。

    秦禛小聲說道：“趙什長所言有理有據(jù)?！?/br>
    羅毅見周智遲疑著，喝道：“你們是重案組！如果都拈輕怕重，就給我滾蛋！”

    周智無法，只好說道：“羅總捕頭息怒，在下領(lǐng)命。”

    “算你識相！”羅毅拂袖而去。

    沒有利益沖突時，你好我好大家好，看誰都是好人。

    一旦有了沖突，方能看出誰能交，誰不能交。

    趙巖帶著兩個手下走后。

    大趙朝他的背影吐了口口水，“真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的人?！?/br>
    粱顯踹了他一腳，“他寧可涼薄一些，也不想丟了性命，有錯嗎？”

    房慈道：“梁哥這話也有道理，人死如燈滅，還是活著好?！?/br>
    “那倒也是。”大趙的聲音弱了下來，“我們怎么辦？”

    周智道：“慢慢查。對方拿走了荷包，也許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br>
    只要接觸不到核心，閻王爺?shù)牡毒吐洳坏剿麄兊牟弊由稀?/br>
    第52章 受傷

    任務(wù)接了,差事就得做。

    秦禛等人兵分兩路，秦禛和周智一起,去找三狗盜竊案的失主，剩下三人在康樂胡同一帶排查，尋找潛在的目擊證人。

    秦禛和周智意料之中地?fù)淞藗€空——失主家鐵將軍把門，早已人去樓空。

    聽其鄰居說，從報(bào)案后的第二天開始，這一家人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六扇門的人也來過，詳細(xì)打聽過一家人的情況。

    秦禛大概問了問情況，失主姓吳，奉天府錦陽人，房子是租的。

    一家四口是去年來的。

    中年夫婦帶著一雙十四五歲的兒女,靠在街面上擺小攤為生,夏秋賣應(yīng)季水果，冬季賣小商品、竹編制品，什么賺錢做什么。

    說是做小買賣，其實(shí)很可能是盯梢的暗樁。

    秦禛不再深問,直接把周智從鄰居家拉了出來。

    周智道：“小貓?jiān)趺纯?，吳家人會不會被六扇門帶走了？我們要不要找房東問問？”

    “不必?！鼻囟G把雙手藏在袖子里，“依我看,他們已經(jīng)提前跑路了?！?/br>
    “的確,這個可能性更大些?！敝苤枪o棉大氅,“走吧,我們回去?！?/br>
    二人回到康樂胡同,很快就找到了正在消極怠工的粱顯三人。

    粱顯問道：“怎么樣,有發(fā)現(xiàn)嗎？”

    周智道：“當(dāng)然沒有。”

    粱顯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毫無追問的興趣。

    大趙和房慈也沒大驚小怪。

    大家都動腦子了——三狗為財(cái)丟命,可見財(cái)物中藏有要人命的秘密，那么掌管秘密的人說不定就是殺死三狗的人。

    武林高手啊，誰敢輕舉妄動。

    周智道：“簽押房就先不回了，大家繼續(xù)辦手頭的案子就是。”

    粱顯有些擔(dān)心，“羅總捕頭會不會……”

    周智道：“不會，只要大家守口如瓶?！?/br>
    關(guān)系著自身安危，誰敢胡言亂語？

    大家心照不宣。

    一干人出了康樂胡同，自然而然地分成兩組，周智帶著粱顯和大趙走了。

    秦禛和房慈一起。

    房慈問道：“小貓覺得兇手可能是什么人？”

    “誰知道呢？”秦禛道，“可能是北遼人，也可能是……算了，好奇心害死貓，別問了。”還可能是試圖從建寧帝手里奪回江山的人，但這話不能說。

    “對對對?！狈看忍衷谧齑缴吓牧艘幌?，又道，“今天我們查什么？”

    唉，秦禛心里嘆息一聲，虞玉竹的案子也是麻煩事。

    她從周管事手里拿到的六個名字，一個比一個來頭大。

    怎樣查，帶不帶房慈查，都需要慎重考慮。

    秦禛覺得自己需要整理一下思緒，遂道：“我們?nèi)ゲ铇亲?，把這樁案子重新審視一下?！?/br>
    一進(jìn)風(fēng)雨閣大堂，秦禛就瞧見了大堂中間最醒目位置上剛剛落座的李準(zhǔn)。

    桌面上干干凈凈，茶水果盤什么都沒有，他顯然只比她早進(jìn)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