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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支隊辦公室的電話響了。丁紹偉懶洋洋地勾起話筒,沒聽兩句,眼神驀地變了。 許舒榮因為離得比較近,有幸旁觀了這一幕變臉大戲,只見那三秒前還瞇縫著眼,從面部表情到肢體語言都在詮釋何為“油膩紈绔”的男人猝然凝聚了視線,一瞬間完成從“哈士奇”到“雪地狼”的進化。只聽他語速飛快地說了聲“好,我們馬上到”,抬起頭便是“嗷”一嗓子:“兄弟們,來活了,趕緊的,動作麻溜些!” 一分鐘后,警車呼嘯著開出市局大門,匯入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第一天報到的實習生許舒榮被丁紹偉提溜到自己的車上,耳提面命道:“咱們今天出的這個現場是個自殺現場,按說這種案子不歸市局刑偵隊管,只是轄區(qū)派出所接到報案后勘驗現場,發(fā)現了一點‘好東西’,這才轉到市局這邊?!?/br> 許舒榮眨巴著一雙涉世不深的無辜大眼:“什么好東西?” 丁紹偉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湊近些,許舒榮乖乖挪了挪屁股,就聽這流氓領導咬著耳朵道:“能讓人嗨上天的東西?!?/br> 許舒榮:“……” 自從進了市局大門,小許警官就不斷遭到顛覆三觀的打擊,傳說中“精英云集”的刑偵支隊就跟豆腐渣工程似的,一層坍塌一層幻滅,到現在已經碎成滿地渣滓,拿混凝土都黏不起來。 她懷揣著對刑偵支隊最后一絲期待,顫抖著問道:“丁、丁老師,沈隊不去嗎?” 丁紹偉大笑著拍了拍她肩頭:“別叫老師,多見外,叫哥就成了。怎么,等著瞻仰沈隊的英姿?這可不湊巧,沈隊一大早去了檢察院,我微信通知他了,趕不趕得上可不好說——本來就是個自殺現場,要不是翻出兩包‘rou’,壓根用不著咱們親自跑一趟?!?/br> 這吊兒郎當的刑偵探警大概想不到,自己三言兩語,已經將許舒榮最后一絲希望打碎得渣都不剩。 案發(fā)現場位于云港區(qū)一幢老舊的筒子樓里,外墻斑駁的建筑物還是上個世紀殘留的“糟粕”。丁紹偉進門洞前特意留了心,發(fā)現以門洞為中心,半徑十米的扇形區(qū)域里沒有監(jiān)控錄像頭,眉頭難以察覺地波動了下。 雖說從一大早開始就不斷遭受打擊,第一天報到的許舒榮還是秉持著勤學好問的精神,抱著小本本在丁紹偉身邊跟進跟出,聽他叼著煙頭跟分局刑偵大隊的人東拉西扯:“兄弟,咋個情況?” 分局領頭的是個副大隊長,一路領著丁紹偉和許舒榮進了黃線封鎖的案發(fā)現場,一邊走一邊說:“要我說啊,這就是個自殺現場,沒什么疑點——死者名叫郭莉,西山本地人,目前在本市一家KTV打工。聽對門鄰居反映,這姑娘是去年九月份搬進來的,一開始還好,后來不知怎的,總是半夜三更回來,有時還折騰到凌晨,醉醺醺的鬼哭狼嚎,鬧得左鄰右舍都不得安寧?!?/br> 許舒榮筆桿子飛快的記錄著,同時分出精力,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案發(fā)現場。 毫無疑問,這是個典型的群租房,無論是隔斷打出的小隔間,還是隔間里一式一樣的兩套簡陋床鋪,都把“非法”兩個字堂而皇之的貼在腦門上。雜物堆的亂七八糟,鍋碗瓢盆和洗漱用品難分彼此地混跡一起,設計師大概使出了洪荒之力,才在狹窄的洗手間里勉強塞進一個浴缸,本案死者赤身裸體的躺在殷紅的血水中,手腕上的傷口已經泡的沒了血色。 對常年跟尸體和兇案打交道的刑偵支隊來說,沒有高腐,沒有分尸,沒有散發(fā)出銷魂氣味的巨人觀,這種現場已經相當“友好”。不過,頭一回直面尸體的許舒榮還是白了臉,喉頭狠狠抽動了下,跟吞沙子似的將一口到了嘴邊的酸水咽回去。 丁紹偉湊到跟前,低頭端詳著死者,發(fā)現那是個挺年輕的姑娘,如果不是臉色青灰渾身僵硬,走在大街上應該頗能招男人回頭。 “可惜了,”他幽幽嘆了口氣,心想,“還這么年輕。” “我們勘驗過現場,除了那兩包‘rou’,沒別的發(fā)現,”分局副隊說,“現場很干凈,只有死者的指紋。從目前來看,死者身上只有一道傷痕,是在左手手腕上,傷口長三到四厘米,和地上那把水果刀相符合。我們也在水果刀上提取到一組指紋,如果和死者的指紋相匹配,應該就是自殺沒跑了?!?/br> 他將裝著兇器的證物袋遞過來,丁紹偉的目光在那把沾著血痕的水果刀上停留片刻,重新轉向死者。 那姑娘濕漉漉的長發(fā)披落肩頭,遮住大半張面孔和小半條胳膊。丁紹偉視線忽而一凝,伸手撩開她長發(fā),只見死者光裸的肩頭上有一個類似十字架的紋身。 丁紹偉“嗯”了一聲,低語道:“這年頭,難道連陪酒女都信教了?” 一旁的許舒榮以為他在跟自己說話,抱著小本本屁顛屁顛地湊過來:“丁……丁哥,有什么發(fā)現嗎?” 丁紹偉用手腕蹭了蹭下巴:“我怎么瞅著她這個紋身這么奇怪?。俊?/br> 許舒榮循著他的話音瞧過去,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遲疑道:“那十字架上好像有什么東西……是個花環(huán)?不,不對,是條咬著自己尾巴的蛇!” 她被這個發(fā)現嚇了一跳,猛地彈跳起來,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丁紹偉渾然不覺,兀自皺眉思忖:“十字架……和蛇?這搭配可是不太常見。喂,小許,你們年輕人眼界開闊心思活絡,聽沒聽說過基督教崇拜的那位和蛇有什么瓜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