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顧教授真是地球人嗎？該不是從火星上下凡歷劫來的吧？

    雖然顧琢一再表示不需要他們送，為了表示擺烏龍的歉意，也是為了給趙副局長一個交代，刑偵支隊隊長和警員還是堅持將他送回瑞麗酒店。

    一般來說，剛認識不久的人同處一室，總會聊點什么緩解尷尬的氣氛。無奈顧教授和沈支隊長都不是多話的人，開車的丁紹偉掬了一把辛酸淚，只能主動搭話：“顧教授是第一次來西山市吧？是專門為郭莉來的嗎？”

    顧琢微微嘆了口氣。

    可能是因為離開市局后，潛意識里那道看不見的枷鎖自動彈開，也可能是因為郭莉的死給顧琢造成了極大的沖擊，他臉上無懈可擊的“溫和儒雅”撕開一條縫，閃過一道觸目心驚的凌厲鋒芒。

    “如果我早來幾個月……又或者，我那天晚上再耐心一點，聽郭莉把話說完，她也許都不會遭遇不測，”顧琢低下頭，用力掐著眉心，“這件事，我難辭其咎?！?/br>
    第5章 證人

    沈愔目光微微閃爍，抬頭看向后視鏡，只見顧琢眼睫低垂、臉色暗沉，大片的光影風(fēng)馳電掣般從他臉上變幻而過，隱約映出風(fēng)雷之色。

    “顧教授對學(xué)生真是關(guān)心，”他意有所指地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受害人家屬?！?/br>
    顧琢似是沒聽出他話里話外的試探，溫和地說：“教不嚴，師之惰，她既然叫我一聲老師，我就有必要對她負責(zé)?！?/br>
    車里陡然安靜下來，之后的一路上，兩位人民警察和一個大學(xué)教授都沒再說話。霓虹華彩潮水似的從車窗上變幻而過，GLS450如一道來去無蹤的風(fēng)，呼嘯著破開車水馬龍，很快停在瑞麗酒店門口。

    顧琢一只手作勢欲推門，想了想又頓?。骸吧蚓?。”

    沈愔掀起眼皮，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郭莉那天晚上確實什么也沒說，但我留意到另一件事，”顧琢說，“她當(dāng)時的情緒很緊繃，一直說有人監(jiān)視她，我一開始以為是她神經(jīng)過敏，但是那晚我離開時，發(fā)現(xiàn)附近確實有人留意那棟樓的動靜。”

    沈愔瞳孔一凝：“你方才怎么不說？”

    “因為我不能肯定，”顧琢坦然道，“盯梢的人藏在車里，那輛車停在小巷拐角，離樓房門洞大約二十來米。從我進門洞到再次出來，中間相隔三個多小時，那輛車一直停在那兒，就連司機也沒挪過窩?！?/br>
    丁紹偉下意識道：“有可能只是湊巧?！?/br>
    “確實，”顧琢點了點頭，“但我留意到另一個細節(jié)：我對轎車商標(biāo)不是很了解，回去問了別人才知道，那輛車是新出的路虎攬勝，如果是新車，市價在一百二十萬到三百萬之間?！?/br>
    丁紹偉微微抽了口氣。

    “郭莉租住的樓房是那種老式的居民樓，離市中心很遠，也不臨近學(xué)區(qū)，租金很便宜，很受社會中下層的打工仔歡迎，”顧琢說，“一個能開得起一百多萬豪車的司機，專程來盯一個窮女學(xué)生的梢，會是因為什么？”

    丁紹偉猝然扭頭，沈愔神色不變，只是語氣淡淡地問道：“你還記得那輛車的車牌號嗎？”

    顧琢回憶片刻，眉心緊皺：“那輛車停在陰影里，車牌被遮擋大半，我只記得最后兩個數(shù)字是89，其他就不清楚了。”

    沈愔沉吟不語，半晌才道：“我知道了，多謝您提供這個細節(jié)?！?/br>
    “不客氣，”顧琢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然而一條鮮活的人命沉甸甸的壓在心頭，那眉目間的“溫和儒雅”便打了折扣，“郭莉是我的學(xué)生，我希望你們能盡早抓到兇犯?！?/br>
    沈愔：“這是自然。”

    透過后視鏡，沈愔和顧琢的目光飛快相撞，又一觸即分。旋即，顧琢微笑著點點頭，推門下車，徑直走進酒店。

    一只手突然搭在沈愔肩上，姓丁的富二代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往前湊了湊，下巴墊上沈愔肩頭：“我覺得這個顧教授人還不錯，這年頭，有幾個當(dāng)導(dǎo)師的能為了一個學(xué)生的安危，從東海市千里迢迢的折騰到西山市？就沖這，感動中國十大人物就得有他一個席次?！?/br>
    沈愔伸手一撥拉，將丁紹偉的臉推搡到一旁，順勢放平座椅：“我先睡會兒，快到時叫我一聲。”

    丁紹偉：“……”

    這小子真把他當(dāng)代駕了？

    見過身家上億的富二代代駕嗎！

    沈愔聽不見丁紹偉內(nèi)心波瀾壯闊的呼喊，自顧自地閉上眼，夜色在他俊秀的側(cè)臉上勾勒出一道冷淡凌厲的弧度，濃密的睫毛垂落臉頰邊緣，黑白映襯之下，有種呼之欲出的壓迫力。

    丁紹偉嘆了口氣，認命的一擰鑰匙，性能絕佳的GLS450在一瞬間完成啟動到加速的過程，離弦之箭一般沖入夜色。

    沈愔所住的小區(qū)其實離市局不遠，開車不到二十分鐘。臨下車前，沈愔特意叮嚀一句：“顧琢的作案嫌疑基本可以排除，從現(xiàn)在開始，咱們的調(diào)查重點放在死者室友夏懷真身上，明天多安排幾個兄弟，先把附近監(jiān)控攝像頭排查一遍。”

    丁紹偉嘴里叼根煙，牙根一挫，煙尾便一翹一翹的：“我看過了，那地方老舊得很，附近二十米內(nèi)沒監(jiān)控鏡頭，排查難度不小?！?/br>
    “那就加派人手，排查死者小區(qū)和KTV附近小攤販，看有沒有人留意到那兩個女生，”沈愔說，“接下來又得沒日沒夜的加班，趁著今天下班早，回去睡個好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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