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馬上高三了，還是把心思放在學(xué)習(xí)上吧?！?/br>
    “電影什么時候都能看，努力的機會就這一次啊。”

    “你們不學(xué)習(xí)，還有別人想學(xué)習(xí)。”

    有的同學(xué)被說動了，“要不，還是別看了？”

    “不是吧班長，你多學(xué)一節(jié)課高考能提高幾分？”

    “天天這么努力，最后參加競賽的名額還不是歸了別人？天天死學(xué)有什么用，不如放松一下好好反思自己?！?/br>
    宋輕沉低頭看書。

    聽見這話，她抬眼。

    小個子女生站在前排，努力扶著自己的黑框眼鏡，手里捏著一本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憋得臉頰通紅。

    她說不出來話，視線從前排穿到后排，怨懟的目光對準(zhǔn)宋輕沉，又別開。

    宋輕沉想了想，拿起還沒看完的書，從座位上起身。

    旁邊的應(yīng)明岑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輕沉？怎么了？”

    宋輕沉搖搖頭，尚未開口，聽見有人陰陽怪氣，“呦，小結(jié)巴心有不滿了?！?/br>
    有人接茬，“你懂個屁，小結(jié)巴要學(xué)習(xí)，這可是普通班里唯一能參加競賽的種子選手，你耽誤得起嗎？”

    風(fēng)涼話一句又一句，蔣喬身邊，李春雨故意說，“要不還是別看了，耽誤種子選手學(xué)習(xí)，咱們承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

    “真的搞笑，”沒等宋輕沉開口，應(yīng)明岑蹭的一下起身，“自己是一灘爛泥，卻嘲諷想要努力的人，依我看，下次咱們學(xué)校大事記的主題有了。”

    “就叫做，‘花齡少女課上當(dāng)眾撒潑，竟為多看一場電影’，怎么樣？”

    不怎么樣，氣得李春雨瞪圓了眼睛，卻又忌憚。

    應(yīng)明岑是每周供稿的校園記者，這事被捅出去，寫稿子的無罪，攛掇全班偷看電影的鍋會轉(zhuǎn)到她身上。

    一時爭執(zhí)不下。

    宋輕沉拉了一下同桌的衣袖，“沒關(guān)系。”

    又開口，聲音不大，恰好能讓每個人聽清。

    “想看就看，”她一邊說，一邊默默收拾東西，拿起還沒看完的書和幾張草稿紙，“我去樓道放哨?！?/br>
    說完，她默默轉(zhuǎn)頭，從后門出去，帶上門。

    班內(nèi)鴉雀無聲。

    有人猶豫地打破平靜，“有人要學(xué)習(xí)，把后面燈打開不就行了，宋輕沉這樣，已經(jīng)夠意思了?！?/br>
    李春雨翻著白眼故意說，“班長，看到了嗎，學(xué)學(xué)，這才是高段位綠茶該有的手段?！?/br>
    班長身體僵硬。

    冷不丁地，有人從后排反懟，“李春雨，要不換你出去放哨？”

    李春雨面色不虞，“我憑什么出去？”

    “那你在這逼逼賴賴什么呢。”

    李春雨還想說話，班里不少人挑眉冷對，她僵立片刻，憤懣的坐下，氣得說不出話來。

    班長也默默地坐下，低著頭，班里關(guān)燈以后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

    屋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宋輕沉渾然不知。

    她拿著書，順著走廊的燈光一路踱步，走到樓梯口。

    其他教室或是在上課，或是在上自習(xí)。

    她走到窗前，借著兩邊的交錯的燈光重新看起書來，一行一行，小聲輕念，手里在抄。

    筆尖觸碰紙張，發(fā)出刷刷的聲響。

    除此之外，還有吧嗒吧嗒的聲音，伴隨輕微的嗖嗖聲。

    一下，兩下。

    這聲音像風(fēng)，自狹隘的空隙鉆出，偶爾急切，撞上金屬包裹的墻壁。

    宋輕沉卻明了，這不是風(fēng)聲。

    是打火機的聲響。

    第14章

    宋輕沉放下筆。

    她一步步邁向備用教室后方的通道。

    瓷磚地面在腳底摩挲，發(fā)出擦擦的聲響，頂燈灼黃，人影從身后繞到身前，拐角窗戶旁，有一道微光忽明忽暗。

    像她規(guī)律的呼吸。

    那里有一個女人的聲音，沙啞且清晰。

    “姜徹?！?/br>
    宋輕沉站定在原地。

    那一瞬間，她想。

    姜徹還真喜歡這個地方。

    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大抵是從擴音器中傳出來。

    “我知道，改嫁到周家，注定讓你受委屈。”

    “可是，你為什么不能爭點氣？”

    “考什么音樂學(xué)院，對你未來有一絲一毫的好處嗎？為什么就不能像周家兒子一樣讓人省心？”

    “你哪怕有一次考試考過周池妄，我都會想辦法為你爭取。”

    這邊是沉默。

    沉默中，電話那頭的聲音越發(fā)急促，“姜徹，聽明白了沒有？你不要再去碰什么樂隊，接什么商演了，那是你應(yīng)該做的事情嗎？你現(xiàn)在第一要務(wù)就是學(xué)習(xí)！”

    “你現(xiàn)在樣樣不如周池妄，你讓我怎么在周家人面前抬得起頭？”

    依舊沉默。

    “姜徹？你在聽嗎？姜徹！”

    長久的沉默后，姜徹緩慢開口，沒有情緒。

    “既然周家兒子這么優(yōu)秀，你認(rèn)了他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諷刺與辱罵，聲音說著手機擴音器爬出來，在空無人影的走廊中異常清晰。

    “姜徹？喂？姜徹！”

    電話被掛斷了。

    沒有了女人的斥責(zé)與怒吼，僅剩下打火機的聲響。

    吧嗒，吧嗒。

    宋輕沉始終站在另一頭的墻角，悄無聲息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直到少年沙啞地問，“你還要在那里站多久？”

    是他唱歌愛用的聲線。

    宋輕沉緩緩抬頭，腳尖一轉(zhuǎn)，從角落中走出來。

    見到她的一瞬間，姜徹松了一口氣，又回到了原本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瑧醒笱蟮乜肯驂Ρ凇?/br>
    “是你啊，小結(jié)巴?！?/br>
    說話間，又點燃了手中的打火機。

    吧嗒。

    防風(fēng)版，金色方形機身，淡藍色火焰收束成一條線，直挺挺往上沖。

    宋輕沉盯著那火苗。

    手指局促的纏在一起，“我、我不是……”

    “不是故意偷聽的？”

    宋輕沉抬頭，目光從藍色焰火轉(zhuǎn)到姜徹身上，點點頭。

    “你，”她抿了抿唇角，“你想考，音樂學(xué)院？”

    姜徹呵出一口氣，熄滅打火機，“隨便吧，去哪都一樣?！?/br>
    “不一樣的?！彼屋p沉驟然開口，“你唱歌，很好聽，寫歌也好聽。”

    姜徹只覺得有趣。

    一次兩次狼狽的時刻，身邊都好像跟了這么個小結(jié)巴。

    他低頭，問的吊兒郎當(dāng)，“怎么，你聽過我唱歌？”

    聽過。

    何止聽過。

    宋輕沉的手指緊緊的扣在一起，猶豫的點點頭。

    想到什么，認(rèn)真回，“等這次校慶，大家都會知道，你唱歌、很好聽?！?/br>
    姜徹聞言，怔了一瞬，嘲弄的嗤笑。

    最終搖搖頭，什么話都沒多說。

    “好學(xué)生，現(xiàn)在不是還在上課，你就這么跑出來？”

    “班里看電影，我出來、看會兒書，馬上就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