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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禧娘子(科舉) 第20節(jié)

    孫仕德聽聞消息進門后一看,氣得鼻子都要歪了,“你們這是欺人太深,縣令都沒權(quán)利抄家,今日你們要是不能給我個解釋……”

    王貴冷笑著打斷他的話,“行啊,給你解釋,上父母官面前去解釋都行!咱這些人拍你那什么好酒前后砸進去的銀子,買十幾個鋪子都夠了吧?”

    孫仕德心里咯噔一下,生出跟那天在陸家酒肆前一樣的不妙預(yù)感。

    這種直覺,讓他立刻就想先把聽見動靜過來看熱鬧的人攆走,關(guān)門再說。

    但吃了虧的鄉(xiāng)紳老財們能讓他這么干?

    王貴一個眼色,他家家奴就開始敲鑼,把孫家酒肆偷買陸家酒肆的百年好合酒,換上自家酒壇子,再以千倍還多的價格賣出去的事兒說了。

    看熱鬧的都目瞪口呆,千倍?那得多少錢?

    不止如此,王貴拿出陸家酒肆的百年好合酒,直接就要孫仕德拿出自己用來拍賣的酒對峙。

    孫仕德面色如土,“賣完了!一壇都沒——”

    “沒關(guān)系,我這兒還有沒舍得喝的,今日拿出來給大家伙兒嘗嘗,大家給咱評評理!”有人將自己拍的酒拿出來。

    王貴擺上陸家酒肆的百年好合酒,就放在看熱鬧的人面前讓他們品。

    孫老板氣急敗壞去攔,“光酒壇子能看出來什么,你們這是被陸家酒肆收買,換了一樣的酒來找我孫家麻煩吧?老天爺啊!這是不給人活路了?。£懠也痪褪浅隽藗€秀才東床嗎?你們這是要逼死人啊!”

    “哼,那咱咋不去找別人家麻煩?”王貴氣得笑出來,“說到換酒,大概還有人不知道吧?”

    他親身上陣,把上次有人去找陸家酒肆麻煩的事兒說了。

    看熱鬧的有人驚叫出聲,“我記得,我上次在場,還看見孫老板了,后來報喜的來了他就走了,那臭了的酒不是孫家釀的吧?”

    報喜的來了孫仕德就跑?那能不是提前溜?

    “孫仕德你是真夠缺德的,咱這回還非得見官不可了,你家鋪子值多少錢,咱照價賠償,但是你找陸家麻煩,還騙咱銀子的事兒,沒完!”

    孫老板兩股戰(zhàn)戰(zhàn)癱在了地上,被人拖著拽著往外頭推搡。

    在后頭偷偷瞧著的孫家娘子和家仆們趕忙上來攔,一時間哭鬧叫嚷聲不絕于耳。

    孫仕德臉色灰敗,眼淚止不住往下流,孫家完了。

    他當(dāng)初為啥想不開要找陸家麻煩?果然老話說得對,貪心害人??!

    孫老板悔不當(dāng)初被推到縣衙去,縣令當(dāng)然得把陸家人也傳喚過去。

    陸父干脆將酒肆一關(guān),帶著全家上下過去看熱鬧。

    巧的是,他們剛走,就有倆騎著馬狂奔了大半日的老頭,灰頭土臉跟乞丐一樣,站到了大門緊閉的陸家門前,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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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大姨媽肚子疼,晚上我盡量提前存稿,明天更新時間不變。

    第21章

    兩個頭發(fā)在馬上被吹到炸起,渾身塵土的瘦老頭在門口站了會兒,沒等到人。

    顴骨高聳臉上帶著塊疤的老頭一邊呸嘴里的沙土一邊埋怨,“老向頭,你不是說到了周嶺縣,陸三刀指定要掃榻相迎,咋的,全家都出去買榻去了?”

    向伯:“……”

    陸父被武朝收編為鷹衛(wèi)后,是憑一柄雙環(huán)刀殺出來的副統(tǒng)領(lǐng)位子,傳言陸副統(tǒng)領(lǐng)殺人從不過三刀,因此有了這個稱號。

    “還不是你非得老夫聊發(fā)少年狂要賽馬,早知道跟寧小子一起回來,不就沒這些事兒了?!毕虿焐喜豢戏?。

    他抹了把臉,滿手的灰。

    向伯在身上使勁擦了擦,扭頭往陸含玉小宅子的方向走。

    “說的跟你沒狂一樣?!狈且l(fā)狂那老頭嘀咕,趕緊跟上,“去哪兒?難不成你老小子還在外頭成家了?”

    “虎不成你少瞎咧咧,先去我乖囡那兒,她在小宅里藏了不少好酒,咱們洗漱一番還能嘗嘗當(dāng)年的殷氏九曲,豈不樂哉!”

    被稱作虎不成的老頭名為胡程,前朝時候正兒八經(jīng)的進士預(yù)備役,會試名列前三,之所以沒機會成為進士,是還沒等殿試,亡國了。

    后來胡程被亂匪傷了臉,沒機會再走仕途,干脆跟在救了他命的殷十六身邊做幕僚。

    當(dāng)年殷家慘案發(fā)生時,胡程的老父去世,全家回故地為父守靈。

    當(dāng)年要不是胡程,殷氏那么多舊部未必能逃出京城那個噬人窩。

    因為殷家的覆滅,胡程心里愧疚,這些年一直窩在老家。

    這回要不是陸含玉的事兒,胡程才不會出來。

    聽見向伯這樣說,胡程想起殷氏九曲的好滋味兒,口水混著滿嘴泥沙快要流下來了。

    他踢向伯一腳,“那你還跟這兒站那么久,再過幾年怕是你要忘了自己姓啥!”

    小宅離陸家不遠,轉(zhuǎn)過一條巷子就是,胡程說這話時,倆人正好拐彎。

    向伯翻個白眼,“你個糟老頭子白讀那么多年圣賢書,久別重逢先——”拜見主人家不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

    哪兒能直接往人家小兩口宅子里鉆。

    可話說到一半,向伯就看見掛著季宅的小宅子門前停著輛馬車,季弘遠正好從馬車上跳下來。

    陸含玉正往外鉆。

    向伯跟陸含玉四目相對,倆人心里都閃過一種植物,空氣好像瞬間安靜下來。

    胡程好些年沒見陸含玉了,不認得她,見向伯停下有些莫名其妙。

    “先干……唔!”胡程被向伯一胳膊搗在腰子上,好懸沒岔了氣。

    陸含玉深吸一口氣,眼神平平從向伯和胡老那邊略過,跟青衫一個對視間就有了默契。

    她對也看著向伯愣神的季弘遠嬌嗔,“三郎你干啥呢?扶我一把呀?!?/br>
    季弘遠如夢初醒,抬頭看了眼馬車上的陸含玉,他娘子笑靨如花,好像完全沒看見不遠處有人。

    他再去看青衫,青衫自然地從馬車上往下搬東西,見季弘遠看過來,不輕不重撞他一下。

    “季郎子這是又要出門會友?別擋六娘的路?!?/br>
    季弘遠:“……”很好,娘子和青衫都很正常,是他不正常。

    向伯也反應(yīng)過來,心里慶幸是個陰天。

    就在季弘遠要回過頭來的前一刻,他那張瘦削老臉上露出個邪惡的笑。

    他使勁攬著胡程的脖子,實則是制住他的xue位不讓人說話。

    等季弘遠看過來,向伯的笑容變得蠱惑又危險,他直直看著季弘遠,話卻是跟胡程說——

    “老兄啊,按說久別重逢我該先掏顆熱乎乎的人心請你吃,你說巧不巧,這就碰上了我跟你提起的那個小郎?!?/br>
    季弘遠:“……”哪兒巧?

    雖然第一眼看見向伯他沒來得及害怕,就先惦記起說好的金銀,現(xiàn)在也讓向伯看得有些腿軟了。

    胡程:“……”說實話,他也讓老友惡心地有些腿軟。

    向伯又道:“你在地府日日惦念你未完成的科舉,眼前這就是個好苗子,他可是在臭號都能考中稟膳生!我當(dāng)時在屋頂上就看著他一邊哭一邊寫,半點不耽誤,這天賦怎么也能替你完成心愿了?!?/br>
    是陸含寧跟向伯說的。

    季弘遠那號喪式答題法因為他中了稟膳生廣為流傳,還真有人說下回要試試哭夠九天,覺得說不準也能考中。

    胡程心想,這怕就是舊主之女和她夫君了,他很上道。

    向伯放開他的一瞬間,胡程刻意壓低嗓音嘎嘎笑出來。

    他抬起頭陰森森看向季弘遠,露出的疤痕配上那猥瑣笑容,別提多嚇人了。

    “好好好,地府里的考試都得拼后臺,有學(xué)識也無用,某這一身本事苦于無法施展,總算是讓我逮住個喘氣的!”

    季弘遠緊緊拉住陸含玉的手,嘴唇哆哆嗦嗦怎么都說不出話。

    這老頭長得嚇人,說話更嚇人,嗚嗚……季弘遠一想到嚇死也要考,他快要喘不過來氣了。

    “六,六娘?”季弘遠語調(diào)都變了,“你聽見他們說的話了嗎?”

    陸含玉一副滿頭霧水的模樣,“三郎說什么呢?誰???”

    青衫也滿臉好奇看著他,主仆倆的演戲功夫簡直登峰造極。

    季弘遠完全沒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看到向伯和胡程嘿嘿笑著往這邊走,他就更害怕了。

    “三郎真要出去訪友?”陸含玉問道。

    她聽青衫偷偷跟她說了縣城的流言,委婉道,“那三郎帶些酒去吧,若是誰說了什么不中聽的,你千萬別放在心上,那都是暗恨你中了秀才的?!?/br>
    季弘遠欲哭無淚,“我懂!我都懂!”嗚嗚他都恨自己,為啥要中秀才!

    “六娘,你真沒看見啥?”他還不死心。

    向伯覺得得更有說服力點,他給青衫使了個眼色。

    兩個人都暗自運起內(nèi)勁,向伯一巴掌拍在青衫身上,力氣大到掀起一陣風(fēng)。

    青衫以內(nèi)力泄力,紋絲不動,只撓了撓下巴,“起風(fēng)了,六娘咱快進去吧?!?/br>
    向伯嘿嘿壞笑,“她們看不見我倆,只有有緣人才能得見老鬼。”

    季弘遠:“……”這該死的緣分!

    胡程憋著笑上手摸了摸季弘遠的胳膊,“小子身板不錯,再練練就算下次還是臭號也保證能堅持下來?!?/br>
    季弘遠:“……”這話太陰間了點!

    “怎么,等著我倆請你進家門呢?走走走,我去帶你去拿我埋下的金銀,這老胡頭攢下的金銀更多,就看你小子本事了,哈哈哈……”向伯怕有人路過露了餡兒,趕緊催促。

    季弘遠僵硬著身子轉(zhuǎn)身往里走,想明白小宅是老鬼的埋骨地,他腿軟到門檻都邁不過去,比起大半夜的見鬼,白日見鬼更恐怖嗚嗚……

    要不是陸含玉扶他一把,季三郎估計能成為第一個倒栽蔥進家門的秀才。

    進了小宅后,向伯憑著自己的輕功,提著胡程脖領(lǐng)消失在陸含玉等人面前。

    等看不著人,胡程才低聲嚷嚷,“趕緊松開!再不松手真要下地府了,我咋瞧著這小子不像是怕鬼的樣兒。”

    向伯想起上回見季弘遠的情形,微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