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泓看了一眼，真是服氣了，他愣是沒瞧出來這棵樹和別的有什么不一樣。

    萬古川道：“等尸體爬過來，沿著他的血跡找回去?！?/br>
    “還要看那尸體啊！”段宇要哭了。

    萬古川找了塊石頭坐下，“不然我們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兒遇害的，要如何救他？”

    “如果……因為我們埋了他，他不來了怎么辦？”林泓很愁，也找了個地方坐下。

    萬古川沉默了一會兒，“不太確定……我們?nèi)ヂ裢跄┑臅r候，給他的立著的碑還在，并沒有恢復(fù)原狀?！矣X得，我們應(yīng)該只能改變遺愿的那個部分。只能碰碰運氣試一試?！?/br>
    林泓有一點想不明白，“你說，如果是她的怨氣所化的世界，她為何不干脆隨意cao控它？想怎么樣還不是她說了算?！?/br>
    “我想過這個問題。可能她也被困住了？”萬古川猜測道，“所以才會招我們來幫她?！?/br>
    林泓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在理，“她為何找我們，你們想過嗎？”

    段宇搖頭，“我不知道……我分明什么都做不了?！彼X得基本上是萬古川和林泓在解決問題。

    林泓安慰他，“沒事，你挺搞笑的?！?/br>
    段宇：“……”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不會安慰人?！倍斡羁聪蛩?。

    “沒有。只有人說過我很氣人?！?/br>
    段宇：“……”

    萬古川道：“她看的應(yīng)該不是能不能幫上忙什么的，或許隨便招的，又或許……她只能找上我們。”

    “我覺得不是隨隨便便找的人，”林泓道，“我們?nèi)齻€，兩人在京城，一人在古旗城，這個恐怕是刻意為之……”

    萬古川同意他的說法。

    “只能找上我們……”林泓喃喃重復(fù)了一遍。

    他們?nèi)擞惺裁垂餐巻幔?/br>
    林泓很想問問萬古川是做什么的，但是考慮了一下，聯(lián)想到了很多可怕的東西。好奇心害死貓，還是不知道為妙。

    他只好轉(zhuǎn)過頭問段宇，“你是做什么的？”

    段宇有些不好意思，“抓鬼的?！?/br>
    林泓：“………………”

    “那你還怕鬼？！看家本領(lǐng)不拿出來？”林泓眼睛都瞪大了。

    段宇更加不好意思了，小聲對他說：“假的，騙人的。”

    林泓給了他后腦勺一巴掌。行騙的神棍？

    段宇捂著腦袋，“不是，我家主要看風(fēng)水嘛！”

    那還成。

    大徵朝講究風(fēng)水。平陽城的風(fēng)水大師不少，林老爺建屋子的時候就請過幾位。

    “那你看看這村落的風(fēng)水。”林泓指了指森林環(huán)繞的村莊。

    段宇看過去，用手比劃著，“你看，這個村莊山環(huán)林繞，藏氣聚風(fēng)?！?/br>
    “恩?！?/br>
    “負(fù)陽抱陰，依傍河水。”

    “恩……”

    “屋舍錯落，土地肥沃?！?/br>
    “恩…………”

    “我文采不錯吧？”

    林泓：“………………”

    “要你有何用……”

    “我還沒學(xué)嘛……”

    “救她……救她……救她……”

    兩人正說著，熟悉的聲音又響起了。

    那張灰白的臉從草叢里竄了出來，半個人在地上爬著，拖著腸子……“救她……救她……”

    無論看多少次都瘆人得慌……

    尸體在他們埋葬之后還是出現(xiàn)了。

    “走?！比f古川站起身。

    “走吧……”林泓心頭發(fā)虛。

    三人沿著那拖在地上的血跡找回去。

    血跡很長很長，混合著rou沫和破碎的內(nèi)臟，在草地上觸目驚心。

    “他究竟是為何還能爬這么遠(yuǎn)啊……”林泓頭皮發(fā)麻。

    直到繞過了半個山頭，血跡才有了盡頭。

    面前竟然有個山路依傍著山崖。

    路上正躺著男尸的下半個身體，腸子和血灑了一地，血已經(jīng)有些干涸了，幾只趴在尸體上的蒼蠅被他們嚇得飛走了。

    “案發(fā)現(xiàn)場?！绷帚噶酥浮?/br>
    段宇臉色蒼白，咽了咽口水。

    萬古川望著山路的盡頭，“看來山匪是從這邊來的。估計是路過這里遇見了葉成，知道村子的存在，便殺死他，夜里找到了山村，劫掠一空?！?/br>
    “八九不離十……”林泓坐在草地上，“我們在這里等著吧，等明天救下葉成?！?/br>
    *

    夜里，遠(yuǎn)處的村落籠罩在一片火光中，他們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在茫茫山林間窺見了煉獄的一角……

    尖叫和哭喊都是渺遠(yuǎn)的，飄散在風(fēng)里……

    林泓又想起了鬼兒和那些村民。

    昨日的回憶，明日的期待，一縷縷炊煙，祖祖輩輩細(xì)水長流的安寧，都因生在亂世邊陲遇見貪婪的人間惡鬼，輕得像一尾浮萍……

    人間無鬼，人心有鬼。

    貪念如此，人命如塵。

    第8章 誰的夢境誰的愿望

    村落的烈火燒了很久，在晨光熹微里化作了人家裊裊的炊煙和雞鳴之聲。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三人一夜里都只是淺淺地睡了一會兒。

    林泓打了個哈欠，頭昏沉沉的，心說葉成什么時候來。

    正想著，他就看見一個小麥色皮膚的健壯青年從林中走出，也注意到了他們，表情變得好奇，“三位怎么睡在荒山野嶺里？”

    他的腳邊竄出來一只獵犬，鷹隼似的眼睛充滿了警惕。

    ——葉成。林泓做出了判斷。

    想到那半具男尸……三人表情都不太好。

    這張臉此時充滿了生機，和那張灰敗的人臉判若兩人。

    林泓有些感慨，這么鮮活的生命在一天內(nèi)就成了那副模樣……他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來，和葉成打招呼，又搬出了他屢試不爽的措辭——“我們在山里迷路了?；慕家巴獾?，只能幕天席地了。”

    “過去幾里就是我們的村落了，三位不嫌棄的話可以跟我回去，住我家里?！鼻嗄晷Τ鲆豢诎籽馈?/br>
    林泓：“有勞了！”

    心道可不是嗎，都在你家住幾天了……

    “我叫葉成。”葉成作揖。

    “林泓?！?/br>
    段宇和萬古川也和葉成打了招呼。

    正說話間，山路盡頭隱隱約約傳來了吵雜的聲音和腳步聲。

    一群山匪人高馬大，扛著大刀走了過來。

    “快躲起來！”林泓反應(yīng)極快。

    只要不被山匪發(fā)現(xiàn)，葉成就不會死，山匪也不會發(fā)現(xiàn)村落，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眾人都清楚一點，依言藏進(jìn)了樹叢里。

    樹叢并不是特別茂盛，要完全藏住四個男人是不可能的，他們分散開躲著。

    說話聲和大笑聲越來越近。

    林泓通過樹枝可以勉強看見他們，他希望自己的計劃能夠奏效，把事情結(jié)束在發(fā)生之前，他緊張得手心冒出汗。

    “哈哈哈哈??！”大笑聲近在咫尺了。

    林泓屏住呼吸，在心頭默默祈禱。

    不知是哪個山匪喊了一聲，“誒！那里有兔子?。　?/br>
    那只白兔驚慌失措地竄進(jìn)了葉成和獵犬的藏身處！

    獵犬的本能讓它狂吠不止，一下子朝著白兔竄了出去！葉成不敢出聲，手上根本壓不住。

    林泓腦子里頓時“嗡”得一聲。

    “獵犬！！”山匪喊了一聲，仔細(xì)看過來，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葉成，“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