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們講，他當(dāng)時……”

    柳風(fēng)一記眼刀看過去，眾人趕緊掐了話頭，低頭吃飯。要不然等頭兒一走，有他們好受的。

    林泓卻愣了半晌，“誰？”

    柳風(fēng)看向他，“戳人傷疤你第一哈！‘夜風(fēng)飲劍’??！還要再說一遍。”

    萬古川？

    林泓揉了一把眼睛。

    七日前差不多萬古川也到這祈城了，時間沒問題。可他馬上就要行軍了，白日里還得趕路，他晚上跑出去當(dāng)什么“夜風(fēng)”？

    柳風(fēng)摸到自己脖子上的傷痕，“‘夜風(fēng)’神出鬼沒的，不知哪天晚上又從哪冒出來了，堵在我回來的路上要同我過招?！?/br>
    “他的劍法出了名的快狠準(zhǔn)，我?guī)啄昵熬秃退麑ι线^，當(dāng)時就沒打過他。他現(xiàn)在的劍法越發(fā)熟稔，我哪是對手！感謝他看得起我來找我單挑哈！”

    “他說什么了嗎？”林泓問。

    “他說啥啊？”柳風(fēng)覺得林泓這個問題太奇怪了，“他向來都是夜里出現(xiàn)，蒙著面，一言不發(fā)上來就找人干架的，他能給我說什么？”

    “你說他又犯啥瘋??？前些年打贏了我，我沒找他事他又來找我，鞭尸羞辱我?。　绷L(fēng)想起來就氣。

    “可能你比較欠揍?！绷帚馈?/br>
    眾人又笑起來。

    柳風(fēng)咬牙，“我他娘……”

    “可能這方圓里在江湖上打響了名號的、又行蹤明顯的就只有你了吧?！币粋€壯漢道。

    這話受用，但柳風(fēng)還是皮笑rou不笑。

    林泓想著，所以萬古川不是故意要找柳風(fēng)，而且恰巧柳風(fēng)在這里？

    戰(zhàn)事在即，萬古川卻依舊要在夜里行一回俠客。

    林泓想起他輕描淡寫說的那一句“職責(zé)所在”。

    柳風(fēng)道：“而且，我覺得他那夜的劍法格外狠戾，他像是壓著怒氣，我尋思著我也沒惹著他啊。哈，我還以為‘夜風(fēng)’沒有感情呢。”

    程進(jìn)玖越聽越激動，“我聽了不少‘夜風(fēng)飲劍’的故事！傳得神乎其神的，說他吃劍為生，說他住在地下，說他殺過龍，說他是黑無常、閻王爺，說他長生不老，可男可女，能變臉。哦，還有說他有兩個頭，四只手的?！?/br>
    林泓：“……”

    柳風(fēng)：“……”

    眾人：“……”

    “……什么玩意兒……民間添油加醋的你也信？”柳風(fēng)頭疼，“他只在夜里出沒，專找有江湖名號的人單挑，把人打得落花流水就迅速消失倒是真的。強(qiáng)得很，幾乎沒人打得過他，也幾乎沒人見過他。你說他是鬼我倒是會信。”

    “好吧……我倒是很想見他。”程進(jìn)玖道。

    柳風(fēng)冷笑，“等你闖出個江湖名號他自然會來羞辱你！”

    林泓笑了一聲，“我也想見他?！?/br>
    “哎……”柳風(fēng)放下筷子，有些感慨，“大家都成了故事，只有他還是傳說。”

    第112章 南方戰(zhàn)火武神威嚴(yán)

    第二天清晨，林泓和程進(jìn)玖又上路了。這次林泓充盈了他的錢袋，他可不想再那么尷尬了。

    “多待幾天不行嗎？非要去南邊?！绷L(fēng)抱著手臂送他們出門，“南邊亂得很！”

    “留在這干嘛，聽你嘮叨嗎？”林泓牽著寶兒，摸了摸它，“更亂。”

    “嘁?！绷L(fēng)翻了個白眼。

    程進(jìn)玖笑道，“我倒是無所謂，跟著林兄。”

    柳風(fēng)拍了拍程進(jìn)玖的背，難得真誠道：“林泓這人能處，有福他真能和你同享，有難他敢一個人當(dāng)。”

    林泓看向柳風(fēng)，“你不會又闖禍了吧？”

    柳風(fēng)：“呸！”

    出了門，林泓整理著寶兒背上的鞍，怕硌著它了，余光見柳風(fēng)站在門口老是盯著自己，抬眸看去，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頭一緊，生怕他像顧云樹一樣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來，“走了走了?！?/br>
    “誒！”柳風(fēng)還是沒忍住，在后面喊他，“你腰帶系反了！”

    林泓：“……”

    *

    林泓帶上了他的錢袋子，現(xiàn)在就變成他帶著程進(jìn)玖吃香的喝辣的了。

    “不能再吃了?！背踢M(jìn)玖擺手，“我要撐吐了?！?/br>
    “別客氣，還要吃什么？隨便點(diǎn)。”林泓朝店小二招手，“小二加菜！”

    “不要了……嘔！”

    *

    “哪需要住這么好啊……”程進(jìn)玖環(huán)顧寬敞明亮的天字號客房，目光都粘在了那張看起來柔軟無比的大床上，“我睡破廟都成?！?/br>
    *

    “有一事，我還是很好奇。”程進(jìn)玖道。

    臨近黃昏，兩人駢馬行在山頭。

    “何事？”林泓理了理手頭的韁繩。

    程進(jìn)玖道：“林兄是如何結(jié)交到‘暗雨驚堂’的？”

    “這個嗎……”林泓揚(yáng)眉想笑，久違的回憶又上頭了，憋了又憋，開口道：“遠(yuǎn)房親戚……”

    “哦！難怪?！背踢M(jìn)玖點(diǎn)頭。

    要說那天啊……

    明月高懸，林間夜色深深淺淺，林泓和屠鴻雪行在小路上，他們當(dāng)時錯過了一家客棧沒想到把天都走黑了也沒找到下一家客棧。

    “我去方便一下。”林泓道。

    屠鴻雪就乖乖站在一定距離外，背對著林泓等他。

    “啊！”林泓剛走幾步就不知道被一團(tuán)什么東西撲倒在地上，摔得他屁股疼。

    一看，是個人。男的。

    這人頭發(fā)散亂，衣衫不整，趴在他身上，貼著他，扭來扭去的，嘴里念念有詞：“好熱……好熱……你好冰……抱我……”

    屠鴻雪沖過來刀已經(jīng)抵在那人脖子上了。

    “停！”林泓制止他。

    林泓把那人推開，揪著他領(lǐng)子，把他亂七八糟的頭發(fā)捋開，左看右看，“你看他是那個什么暗雨什么嗎？”

    “暗雨驚堂？”

    “對，你看看。”林泓把人推開，自己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屠鴻雪用劍鞘極其嫌棄地扒拉了一下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人，“是他?！?/br>
    “哦，他怎么回事?！绷帚鼏?。

    “‘花柳散’。”屠鴻雪答。

    春藥啊。

    “怎么解?！绷帚謫?。

    “要么上他，要么喂血?！蓖励櫻┐稹?/br>
    林泓看了地上的人一會兒，直接忽略“上他”這一項(xiàng)，“哦，喂血啊?！?/br>
    第二日，柳風(fēng)頂著一頭亂發(fā)醒來，林泓給他看自己手上的刀痕。

    柳風(fēng)拉住他的手，看著他，表情誠懇，“謝謝你沒有上我?！?/br>
    林泓點(diǎn)頭表示舉手之勞。

    “那個……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昨天晚上的事說出去?！绷L(fēng)撫額。

    林泓點(diǎn)頭表示你給我干活就好。

    柳風(fēng)一想，反正流離失所，好事！

    *

    程、林二人一路南下，走走停停，硬是花了十天才到江南。

    反正林泓也覺得自己是不太可能到前線見到萬古川了。

    只能寄希望于在鬼方里見他。

    在路上，林泓天天想，時時想，見到萬古川的第一面自己應(yīng)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

    是大打出手呢，還是罵他個狗血淋頭，或者直接按在床上cao暈他。

    然后基于第三種可能，林泓又展開了大篇幅的想象。

    想得太多，以致于他每天晚上都能夢見……

    而程進(jìn)玖每天都笑容滿面、沒有煩惱，完全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外表看起來清清俊俊，但腦子里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路南下，越靠近南方，他們感受到戰(zhàn)爭的焦灼感就越強(qiáng)烈，人心惶惶，聽到的關(guān)于戰(zhàn)爭的消息也越多。

    “打起來了！”

    “真打起來了？”

    “那還有假？”

    “僵持了那么久，使者也談崩了，把人扣在了南蠻，能不打嗎？”

    “打得可兇了！都打好幾天了！最南邊那些人啊全在往北方逃?！?/br>
    “南蠻軍隊(duì)猛得很呢！真猛！死咬在邊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