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費周章，中途他們都有了要去把軍隊叫來幫忙的心了，奈何軍隊駐扎得離此地太遠。

    最后，他們終于打開了這棺材。

    棺蓋揭開的那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140章 空中樓閣一枕黃粱

    血腥味撲面而來，太濃了，像被潑了一臉血。

    他們捂住鼻子朝棺材里看去。

    里面躺著一個老者，他身材清瘦，周圍染滿鮮血的布所占空間都比他人大。

    老人除了面色蒼白，就像睡著了一般，故去已有六日，竟不曾有半點腐朽，連尸斑都沒有。

    林泓看著他的尸身，莫名感到一絲心疼，可分明都不認識他，或許是因為這位老人太過慈眉善目了，白發(fā)白眉，面部的線條極其溫柔，沒有半點棱角，眉尾下撇著，似乎這世間的任何事都不能讓他皺起眉頭。

    可這股血腥味太煞風(fēng)景了。

    林泓忍不住皺眉，“死因是什么，這么大血腥氣？”

    魚天亦無所謂地伸手探了探，“刀傷。捅在后腰眼上，死于失血過多?！?/br>
    林泓想起有村民說吳爹只是有些咳嗽，人莫名其妙就沒有，也有村民猜測是吳牛殺了他爹，莫不然被他們說中了？

    “是誰……吳牛還是林紅？”段宇有些哆嗦。

    林泓聽到“林紅”總覺得在叫自己，看了段宇一眼。

    戴旭晨聽見也看向段宇。

    段宇正在詫異于二人為何看向自己，魚天亦開口了，“當然兇手是吳牛的可能性更大，林紅頭天來的，吳爹是第二日死的?！?/br>
    段宇看向她，“但也可能是林紅頭天就殺了他，吳牛第二日才埋。也沒有村民提到在此期間見過吳爹?！?/br>
    魚天亦挑眉，“村民不是說吳牛被欺負，總是他爹護著嗎？這不得心存感激？要是林紅殺了他爹，他肯罷休？”

    段宇幾乎要被她繞進去了，“那如此說來，吳牛就更不可能親手殺他爹了。”

    魚天亦不耐煩了，“那肯定得是吳牛他親自動手，怎么可能目睹別人殺自己爹還無動于衷，甚至收了那玉虎符，還聽殺人兇手的安排把他爹埋在這里？”

    段宇爭執(zhí)得上頭了，對著魚天亦道：“你這邏輯太奇怪了！自己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你的邏輯才奇怪！”魚天亦回頭瞪他。

    現(xiàn)在陷入了非此即彼的僵局。

    刀傷在后腰，那么吳爹大概率是他殺。而疑犯就是林紅和吳牛。

    林泓回憶吳牛的種種反應(yīng)……吳牛知道陰兵的存在，他很在意林紅給的玉佩，他沒有守孝把他爹埋在此地……

    魚天亦說得并無道理，如果是林紅下的手，他吳牛能安之若素？還聽之任之？

    又如段宇所言，這個吳牛當真喪心病狂到要弒父嗎？更何況是一直維護他的父親。

    但不管怎么樣，吳牛這個兒子都是大有問題的，不是兇手就是幫兇。

    恐怕在他心里，陰兵的份量勝過他爹吧。

    林泓還尚存一絲希望，他希望是吳爹授意吳牛這么做的，吳牛只是父命難為，似乎要說得過去一些，讓人不那么心寒。

    現(xiàn)在還不能完全敲定結(jié)果，因為他們還不知道林紅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恐怕還得繞回最初他來鬼方碰見的事——找林紅。

    死者為大，他們合上棺材，準備讓吳爹入土為安。

    原地他們是不敢埋了，方才經(jīng)歷了那么恐怖的陰兵包圍事件，再加之地上一片橫七豎八、炸裂開的竹子，他們只能另尋他地。

    這棺材格外重，他們四人抬不遠，在附近找了塊干凈的地便埋下了，簡單立個巨石作標記，等日后有機會再幫這位老人立個像樣的碑吧——也不知有沒有這個日后。

    他們踏上返程的路。

    林泓覺得現(xiàn)下最大的變數(shù)是這個戴旭晨。

    他一路跟著他們卻幾乎緘默不語，從他的角度來看，他應(yīng)該知道了陰兵是吳牛搞出來的，方才自己從吳牛手中搶過玉虎符他也站在門口看見了，聽他們的對話他也能聽出七七八八。

    他會如何給皇帝復(fù)命？

    后來吳牛大喊著“是林紅”，段宇和魚天亦也提到了“林紅”，相信這位將軍不會傻到覺得這個“林紅”說的是站在他面前的“林泓”。

    所以他開始懷疑自己不是皇帝要找的那個風(fēng)水大師了嗎？

    林泓看向走在旁邊的戴旭晨。

    可他如果真的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了，現(xiàn)在還會帶他們回皇宮嗎？

    還是說他打算先不打草驚蛇，等回到皇宮再動手？

    不對。他應(yīng)該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之前皇帝已經(jīng)見過他們了，段宇表現(xiàn)得很好，皇帝已經(jīng)相信了他們是有風(fēng)水知識的。

    林泓想著，要是被問起和自己同名同姓的“林紅”一事，自己只需要咬定自己才是真的“風(fēng)水陰陽師”，林紅只是個模仿自己名字的妖人，與模仿皇帝龍顏的吳牛沆瀣一氣。

    身份問題就這樣吧，還有后續(xù)的問題——

    皇帝知道后會如何處置吳牛和林紅？

    陰兵又是否會卷土重來，變本加厲地報復(fù)？

    林泓覺得不管如何，自己很有必要保住這個玉虎符，雖然方才沒發(fā)揮什么作用，但林紅和吳牛人手一個必有其道理。

    ——對皇帝就說這玉虎符在狂風(fēng)中丟了吧。

    戴旭晨感受到了林泓的目光，側(cè)頭看向他。

    四目相對。

    戴旭晨愣了一瞬，露出溫和笑意，“林大人不如同我解釋一下發(fā)生的這些事？我回去也好同陛下復(fù)命?！?/br>
    ？這次是林泓愣住了。有這種好事？

    戴旭晨在和自己統(tǒng)一口供？

    林泓將信將疑，還是抓住這個機會，按照自己方才想的說與他——林紅冒自己的名，吳牛仿皇帝的容，二人殺了那位老人占斷龍脈制造陰兵，意欲謀反。

    林泓還想待在皇帝身邊，弄清皇帝的謎團，還能借皇帝之手調(diào)查林紅。

    所以，他對剛才自己身上爆發(fā)出罡風(fēng)消滅陰兵的解釋是——自己體質(zhì)特別，百鬼不近，但陰兵還是存在并未被消滅，隨時都有卷土重來的可能，陛下只需跟著自己便可無憂。

    這樣就不用擔(dān)心生性多疑的皇帝誤解陰兵已經(jīng)聽令于自己而搶走玉虎符，加害自己。

    “是?！贝餍癯柯犕?，忠心耿耿答道。

    林泓不知道他信沒有……只能賭一把，但還是得提防著才行。

    回到士兵駐扎處，這些士兵都被方才的震動嚇慌了神，但軍令如山他們又不敢跑，亂了一陣，等烏云散去他們又重新列隊了。

    馬車逶迤沿著原路折返。

    穿過繁華的街市，林泓讓馬車停下，他撈起窗簾看向路人，問道：“你們認識林紅嗎？”

    路人站在路邊，本來因為這一輛奢華馬車停在自己面前就已經(jīng)夠懵了，再聽見馬車里的俊公子問他認不認識什么“林紅”，他們更懵了，他們察言觀色也不知道自己該答“認識”還是“不認識”。

    林泓看出了他們的遲疑，安撫道：“你們?nèi)鐚嵏嬖V我就好。”

    “不認識。”

    “不?！睋u頭。

    “不認識……”

    在他的鼓勵下路人們說出了心聲。

    林泓又問了幾人，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不認識。

    林泓之前懷疑是因為那個村落偏辟，所以村民未聽聞“風(fēng)水大師林紅”，可現(xiàn)在連城里人都說不認識……

    那么，皇帝口中的“林紅名聲顯赫”是從何而來？

    跟隨的士兵都奇怪于林泓為何要問別人認不認識他自己。是想測試自己的出名度？

    當路人說出“不認識”的時候，他們都非常緊張。但林泓看起來神色似乎并無不悅？

    真奇怪。誰知道呢。像這種大師總有點異于常人的怪異行為。

    回到皇宮已是黃昏。

    皇帝以讓林泓休整為由，先召見了戴旭晨。

    林泓有些忐忑，他不敢保證戴旭晨相信了他的話，會按照他說的告知皇帝。

    畢竟這可是一個效忠皇帝的將軍啊，又憑什么中途倒戈，與他們?yōu)槲槟兀?/br>
    皇帝是在他們用完晚膳后召見林泓的。

    “林哥……”段宇欲言又止。

    “走吧?！绷帚敛痪芙^，萬一皇帝又問什么風(fēng)水的東西自己一個人可答不上來。

    段宇：“……我只是想讓你一個人多加小心……”

    林泓：“快走?！?/br>
    “我也去。你們兩個手不能抬，肩不能扛的，要是打起來指不定一下就被按在地上了。”魚天亦扶著刀，說得冷颼颼。

    林泓：“……”

    段宇：“……”

    結(jié)果面見皇帝不能佩刀，他們被禁衛(wèi)軍攔在門口。

    魚天亦死活不肯交出她的刀，禁衛(wèi)軍死活不肯放他們進去。魚天亦氣得要打人了。

    “放他們進來！”皇帝在里面急急制止了禁衛(wèi)軍，似乎生怕惹林泓他們不高興了。

    天知道佩刀見皇帝是給了他們何等的特權(quán)，禁衛(wèi)軍都傻了。

    皇帝一見林泓便把他們邀上座，“林仙人果真是法力無邊！我聽戴將軍說你以一己之力擊退了陰兵！”

    林泓尷尬，雖然這夸得他受之有愧，但至少“林仙人”一稱和方才的特權(quán)是說明自己沒有暴露。

    又或者皇帝和戴旭晨在演戲？但不至于要做到以身犯險允許魚天亦帶刀面見的地步——皇帝的確是信任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