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是說讓他們放棄這個在太子跟前露臉的機會，又不愿意，這才有了今日這件事。

    吳嬌娘當真是替那位余大人心酸，聽說六十多歲了，也是不容易。

    以前跟著御膳房用膳，給的都是宮里規(guī)定的菜式，偶爾不同也都是皇帝賞的，但是有了小廚房之后就不一樣了，那御廚想要在太子跟前露臉，自然要下足了功夫，那菜色就時常不同，這幾日正好是春日，有不少野菜，雖然不及蓮藕等物珍貴，但是吃的就是個新鮮。

    吳嬌娘以前是不愛吃這些野菜的，每次到了春季的時候，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她要去外面采了一堆的野菜回來，煮了野菜粥來吃。

    那野菜粥從開始的鮮嫩吃到到后面老了…… 要不是肚子餓，當真是吃不下去，不過也就是家里三個人吃，她和蘇夫人還有蘇春梅，蘇家大郎和二郎卻從來沒吃過這些。

    蘇夫人雖然待吳嬌娘不算好，甚至是想要利用她，但是對她自己也是狠下心的，為了這個兒子吃盡了苦頭，前世雖然一輩子沒入京，但是蘇春和也算是孝順的，不然吳嬌娘也不可能時常見到蘇春和回祁陽縣了。

    她最后一次見道蘇夫人還是在祁陽縣，大張旗鼓的要去找蘇春和，這樣說起來這會兒應(yīng)該是在京城了吧？

    也不知道和那王姨娘相處的如何？

    吳嬌娘一輩子都本本分分的，與人為善，沒有害人之心，但是不等于任人欺凌，以德報怨，會期望蘇夫人過的好。

    這會兒想想那位王姨娘的手段就忍不住有些幸災(zāi)樂禍，這兩個人一同斗法，也不知道日子過的如何雞飛狗跳了。

    膳房端了晚膳來，就有幾樣野菜，不過這里的野菜和吳嬌娘為了墊饑吃的自然不一樣，都是下過功夫的，香油蕨菜，野菜rou丸子湯…… 倒是十分的新鮮。

    吳嬌娘很喜歡吃蕨菜，吃起來有嚼勁兒，她自己吃一口，給齊衍夾一筷子，喬勇可是記得中午的時候，齊衍只吃了一口飯就不吃，結(jié)果到了吳嬌娘這里，就好似不挑食過一般，吳嬌娘給什么就吃什么，還是這位良娣有本事。

    這一日，難得齊衍沒去處理政務(wù)，晚上陪著吳嬌娘在小花園里走了一圈還覺得不夠，主要這天氣不冷不熱的，實在是舒服，就準備去御花園轉(zhuǎn)轉(zhuǎn)，結(jié)果還沒進入，在門口就聽到了嬉鬧聲，一問居然是有后妃在這里蕩秋千玩。

    齊衍畢竟是太子，是外男，皇帝的后妃就算是比他小，也是他父親的女人，也不好過去，兩個人又繞過回來。

    路上齊衍見吳嬌娘很是喜歡的樣子，說道，“你要是喜歡，也讓人給你搭個秋千架?！?/br>
    吳嬌娘趕忙搖頭，說道，“這不合規(guī)矩?！?/br>
    齊衍卻沒有說話，顯然是根本沒聽進去。

    等著回到了聽雨軒，吃了一些茶水，又看了一會兒書，主要是吳嬌娘在看書，齊衍洗漱完就躺在床上，時不時朝著吳嬌娘望了過來…… 吳嬌娘原本看的起勁兒，就突然覺得有人正盯著自己，一回頭自然就是齊衍。

    齊衍洗漱完畢，穿著吳嬌娘給他做的里衣，交領(lǐng)的下的系帶松垮垮的，露出半截胸膛來，在燈光下的顯得尤其唇紅齒白，美貌如畫。

    那目光深沉，灼灼的盯著吳嬌娘。

    吳嬌娘臉一下子就紅了，最后無奈放下書來，走到床前，人還沒過去就被齊衍一把拽上了床，吳嬌娘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就齊衍壓在身下，鼻尖全都是他的氣息。

    今日輪到了吉祥當值，比起如意她的話很少，但是兩個人都是從一個地方出來的，加上又是一同跟著吳嬌娘入宮，這情分自然是和別人不同，十分的親厚。

    不過一會兒，屋內(nèi)傳來抽泣聲來，吉祥還十分擔(dān)心吳嬌娘，就被如意拽住了，悄聲說道，“那是太子疼娘娘，你別是糊涂了?！?/br>
    吉祥自然就明白了，臉也紅了。

    這聲音到了后半夜才停了下來，等著喊人的時候，吉祥端著熱水進去，見吳嬌娘像是面團一樣被齊衍抱在懷里，太子爺披著一件外衣，少了以往的淡漠，似乎被人注入了生氣，一下子就鮮活了起來，正輕聲哄著什么話，雖然聽不清，但是也知道十分的溫柔。

    雖然如意說那是太子疼吳嬌娘，但畢竟時間太久了，而且吳嬌娘一直都在抽抽搭搭哭著的，她心里還是有點憂心的，忍不住去偷瞄吳嬌娘，見燈光下吳嬌娘目光含春，艷若桃李一般的，除了沒勁兒，到也沒什么不妥，終于把心放了下來。

    吳嬌娘發(fā)現(xiàn)齊衍沒事做也不好，今日晚上回來得早，就把所有的力氣用在她身上了，年輕力壯，又是初嘗云雨，如同干柴烈火一般，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男女之事這般叫人歡喜。

    就是癡纏的太厲害了，雖然也不是不會顧及她，疼的時候也會緩一緩，但也讓她有些吃不消了。

    等著收拾妥當，吳嬌娘在齊衍的懷里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著了，卻聽齊衍說了一句，她一驚，馬上就睜開了眼睛，說道，“殿下說的是真的？”

    齊衍見吳嬌娘的目光亮晶晶的，夜色中像是明亮的寶石一般，目光里就有了柔情，說道，“父皇叫我給他們放個假?！?/br>
    齊衍說的他們自然是大臣，顯然不止是余大人，就是旁人也都受不住了。

    “什么時候起身？”

    “不是早就想去了？明日出宮去吧?！?/br>
    吳嬌娘年前就跟齊衍說過想要去祭拜母親，但是后來發(fā)生了齊衍要殺太子妃的事情，這件事也就拖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吳嬌娘就起了床，萬姑姑知道要去祭拜吳嬌娘的母親，早就準備好了東西，這會兒只是把他們拿出來而已。

    出宮是一件大事，自然要去跟皇帝說，吳嬌娘換了一身素面的藕荷色對襟褙子，下面配了一條襕邊青色馬面裙，一派莊重之色。

    皇帝還沒起來，等了一會兒才叫人來領(lǐng)著他們進去，來人是劉安順，說起來因為上次出宮去守陵的事情，大家也都是熟識了。

    劉安順說道，“陛下正在漱洗穿衣?！闭f著領(lǐng)著吳嬌娘和齊衍去了正殿旁邊的廳堂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吳嬌娘才看到皇帝出來，聽聞齊衍要帶著吳嬌娘出去，倒是痛苦的的答應(yīng)了，說道，“最近天氣暖和了，也該是出宮走一走，別急著回來，正好給幾位大人放一放假了，他們可都是朝中股肱之臣，都病了可就亂套了?！?/br>
    顯然有人在皇帝前面哭訴過了，皇帝又道，“太子雖然勤奮好學(xué)，但是也不能總是拘在宮里，朕聽聞這會兒龍泉山上的桃花開了，回來的時候就去那邊賞賞桃花，摘一些桃花回來，釀個桃花酒也是美哉。”

    吳嬌娘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皇帝也這般的嘮叨，就如同尋常人家的父親沒什么兩樣，而且玩性很重，還知道釀桃花酒。

    皇帝林林總總的說了一堆，一副關(guān)懷之色，但是齊衍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眉眼淡漠，皇帝大抵也是習(xí)以為常了，倒也沒說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吳嬌娘的錯覺，總覺得皇帝的氣色似乎有些不好，眼底有些發(fā)黑。

    或許是昨天被齊衍折騰慘了，吳嬌娘原本坐在馬車上看書的，結(jié)果一晃一晃就覺得眼皮子打架，一下子就睡了過去。

    等著醒來的時候正是晚上了，太子一行人也到了白雀寺，吳嬌娘給自己的娘立了個排位，供奉在這里。

    他們到的時候，白雀寺早就得了信兒，清了場子，沒有閑人進來，外面又有御林軍把守，十分的森嚴了。

    那主持是個四十多歲的尼姑，穿著一件半舊的海青，人略顯消瘦，但是目光里有種慈悲的光，氣質(zhì)出眾，叫人生出敬佩的心思來。

    主持說道，“還請娘娘隨老尼去上香?！?/br>
    這會兒天就黑了，屋里點了油燈，吳嬌娘跪在蒲團上，虔誠的行了大禮，母親過世的早，加上兩世的回憶，多少已經(jīng)模糊了，但是吳嬌娘知道母親是疼自己的…… 輕聲細語的話，溫柔的撫摸，那種被疼愛的感覺卻是十分清晰的印在腦子里。

    突然間，風(fēng)吹的很大，一下子就把窗戶吹開，吳嬌娘嚇了一跳，不過也是神奇，那給母親點的長明燈居然沒滅。

    一旁的主持看了眼，忍不住阿彌陀佛的露出幾分敬畏的神態(tài)來。

    第四十九章

    晚上是在白雀寺用的齋飯, 不過這附近有名的齋飯是白馬寺的，至于白雀寺，聽都沒聽過, 可見應(yīng)該不咋樣。

    果然叫吳嬌娘猜中了, 那主持為了招待齊衍，也是費了心思的, 上了一桌子幾十個菜, 菜品挺多的，但是看著清湯寡水, 實在是沒什么賣相。

    等著太監(jiān)試了菜，吳嬌娘這個吃了一口, 那個也吃了點，唯一瞧著不錯的猴頭菇, 卻發(fā)現(xiàn)是干蘑菇發(fā)泡出來的，實在是沒啥味道，忍不住放下了筷子，再去看齊衍，他原本就不愛吃, 有時候忙起來可以整天不吃東西，這會兒更是興趣缺缺的, 也就吃了一塊她夾給他的豆腐。

    吳嬌娘嘆氣，想著當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當初在蘇家，青黃不接的時候，就是那沒滋味的野菜湯也能喝幾個月, 如今這齋飯不算是美味, 倒也不至于難以下咽, 她卻吃不下去了。

    萬姑姑正發(fā)愁，那菜品她看了眼都飽了，太子和吳嬌娘又如何吃得下？但是偏偏這白雀寺又在郊外，也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弄可口的齋飯來，看了眼喬勇，說道，“我聽說喬公公的家就在這白雀寺附近，是靠著西北邊那條東清河的喬家村吧?您說好不容易出宮一趟，要不回去瞧一眼？”

    “倒是讓萬姑姑費心，咱們無根之人，哪里有什么家？”

    萬姑姑見他一副不關(guān)我的事兒的模樣，心中暗罵，當真是經(jīng)不住事得，遇到事就跟泥鰍一樣推脫。

    她也不是沒想過飯菜可能不合胃口，但是今天來的突然，她也是臨出宮才知道的，加上要安排許多事情，忙得腳不沾地的，也就沒空準備了。

    原本想著喬勇是這附近的地頭蛇，最是熟悉，說不定能有辦法，誰知道卻是這般推脫。

    喬勇心里也是樂開花，兩個人雖然一直都客客氣氣的，但是這個萬姑姑仗著太子的信任，一直不怎么把他看在眼里，他看似跟在齊衍跟前，正是得用的太監(jiān)，但其實一直被排擠在外，太子遇到事第一個想到的還是萬姑姑。

    兩個人各有心思，喬勇卻是得意的想著，看萬姑姑怎么求著他。

    正在這時候，里面又傳來太監(jiān)夾菜的聲音，萬姑姑一瞧頓時不說話了，也不知道吳嬌娘怎么哄的齊衍，兩個人又開始吃起齋飯來，就是神色都帶著幾分隱忍，看著叫人頗為不忍，再仔細一聽，吳嬌娘正在說老百姓的生活，說什么尋常人家，就是想吃一塊豆腐也要等著年節(jié)的時候，我們也不能浪費了之類的，正好嘗嘗尋常老百姓的飯食。

    萬姑姑和喬勇突然間靜默了下來，兩個人都不算好出身，特別是喬勇，但凡能吃口飯，誰又愿意讓孩子去做太監(jiān)？

    喬勇嘆氣，覺得兩個人過于小家子氣了，說道，“娘娘個可真是心善的?！?/br>
    萬姑姑難得和氣的說道，“娘娘一直都是這般……”

    用過了晚膳，吳嬌娘就在白雀寺附近逛了逛，其實要說風(fēng)景最好還是白馬寺，白雀寺卻是差了一點，但是吳嬌娘這個幾月一直呆在宮里，東宮又不大，當時沒覺得，這會兒出來看看就覺得憋的厲害了。

    齊衍也隨著她，兩個人閑逛了許久，見天色黑了，這才回到了廂房。

    夜里吳嬌娘躺在齊衍的懷里，把長明燈的事情說了，道，“風(fēng)那么大，卻沒有滅，倒真是神奇，您說我娘是不是在旁邊？”說完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四周，卻沒有任何的恐懼，而是帶著幾分孺慕之情。

    正是初春，山里的風(fēng)又大，吹的窗子呼呼作響。

    齊衍卻突然說道，“那長明燈都是用特質(zhì)的燈芯做的，尋常吹不滅?！?/br>
    吳嬌娘，“……”

    吳嬌娘的臉就紅了，覺得自己有點過于神經(jīng)兮兮的了，但是馬上就想到在齊衍跟前她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反正自己最狼狽的樣子齊衍都見過不是？

    她湊過去，抱住了齊衍的腰身，像是小貓咪一樣蹭了蹭他的胸口是，說道，“我就是想我娘了，你說她要是還活著該多好?！?/br>
    齊衍失神，好一會兒，吳嬌娘幾乎快睡著了，卻突然聽他說道，“母后喜歡牡丹，父皇就把洛陽的名品都移了過來種在御花園里，還叫人在后院里建了個溫室，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牡丹?！?/br>
    吳嬌娘還是第一次聽見齊衍說起元皇后，忍不住安靜的聽著。

    齊衍把她摟在懷里，貼著胸口繼續(xù)說道，“母后性子很好，就是我把她最喜歡那只八哥下的蛋給煮了，也沒有生氣?！?/br>
    吳嬌娘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齊衍居然還有這么淘氣的時候，在她印象里，齊衍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甚至有些陰沉可怖的。

    只是轉(zhuǎn)念一想又有些心疼，曾經(jīng)他也是父母掌中寶，正是皇帝和元皇后唯一的孩子，又是嫡長子，聰慧絕倫，該是多么的意氣風(fēng)發(fā)？

    也怪不得齊衍的性情有異，要是她，突然間就失去了母親，還被父親拋棄，被繼母被莫須有的罪名冤枉，趕出家門，估計也會受不住吧？

    吳嬌娘起身在齊衍的臉頰的親了一口，齊衍看了她一眼，目光一熱，就吻了回來。

    第二天一早，吳嬌娘洗漱完就叫人擺了早膳，她準備在白雀寺住個三日，后面就按照皇帝的叮囑去玉泉山看桃花，正好許久沒出來玩了，也該是去松快下。

    不過早上的膳食就不一樣了，雖然還是一樣的素凈，但卻有滋有味了起來，其中有個甜蒜，吳嬌娘吃了一口，就停頓了下來，神色很是震驚，一旁的萬姑姑問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昨天夜里萬姑姑就去找了主持，這飯菜是主持找了別的尼姑做出來的。

    吳嬌娘搖頭，說道，“這甜蒜的味道和我娘以前會給我腌的甜蒜好像。”

    萬姑姑見了自然十分高興，見吳嬌娘問起做菜的女尼來，說道， “說是苦修，尋常不出來，還是主持說了許久才同意的?！?/br>
    吳嬌娘倒是想見一見這位了，吩咐萬姑姑把人領(lǐng)來。

    來人中等個子，穿著打著補丁的海青，顯得格外的落魄，不過出家人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吳嬌娘見她抬起頭來，面容消瘦，眼中無喜無悲的，似乎看透了紅塵一般。

    “你這甜蒜倒是非?？煽?，可是跟誰學(xué)的？”

    吳嬌娘記得母親做的甜蒜，有一種特有的鮮味，那是加了母親特質(zhì)的香料，這么多年了，她吃了無數(shù)的甜蒜的，都沒有這個味道。

    “抬頭說話吧?！?/br>
    那女尼抬起頭來，卻突然露出幾分吃驚的神色來，說道，“夫人？”說著居然就淚流滿面，一時激動的不行。

    吳嬌娘覺得有些疑惑，“你是何人？”

    “不是，不是夫人…… 貧尼認錯人了，還請娘娘見諒?！迸峄壅淇辞辶怂闹?，馬上就像是回過神來，忍不住跪在地上磕頭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