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出來了，這學校不正常?！毙焱饺蛔灶欁赞D(zhuǎn)身收拾背包，“你還指望它的招生標準能有多正常？”

    方醒：“……”

    “那，他現(xiàn)在在哪兒？你又是……哪、哪種……”

    “他現(xiàn)在安全的地方。”徐徒然語帶安撫，“至于我嘛……”

    她順手拿起旁邊的礦泉水瓶，心念微動，瓶身上立刻凝起一層顯眼的冰霜。

    “我是為了拯救人類而到來的神秘行業(yè)從業(yè)人員?！毙焱饺环畔碌V泉水，深藏功與名，“現(xiàn)在，能告訴我你知道的事了嗎？”

    方醒：“……”

    她望著那瓶礦泉水，微微張大了嘴，頓了兩秒，才如夢初醒般點了點頭：“嗯……嗯?！?/br>
    “思學樓和志學樓，除了橋以外，還有一條路。在大樓的后面?！彼檬直葎?，“不過那條路，晚上不能去，會遭遇鬼打墻。”

    徐徒然若有所思地點頭，又看向她拿著的玻璃瓶：“那你這里面泡著的是……”

    “……白磷?！狈叫衙蛄嗣虼剑÷暤?，“我本來想用這個，生點火……”

    徐徒然：“……”

    “你想放火燒山？”她緩了一下，終于明白過來，方醒連忙擺手：“不是，沒那么嚴重！我只是想弄出煙，看能不能吸引外面的注意……”

    寢室樓里有很多人，其中不少人看著也像活人。她不敢在寢室動手。而教學樓晚上太詭異，白天又沒有下手的機會……

    她只能將目光對準外面的林子。沒想到進去之后卻看到了晃動的鬼影，后又撞上了徐徒然，嚇得直接跑回來了，連東西都顧不上撿。

    “……這個地方，不正常。我們沒法和外面聯(lián)系。出也出不去。我只能想到這種辦法了?！狈叫衙摿Φ刈谝巫由?，試探又難掩期待地看向徐徒然：“你說，你是特殊人員……那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徐徒然：“……”

    “嗯。當然?！毙焱饺灰槐菊?jīng)地點頭，“不光是我，我們有一個團隊的。只是我們才都剛剛潛伏進來，目前情報還很缺乏……”

    “我懂了。如果需要，我一定配合你們工作！”方醒不等她說完，就很上道地開始點頭，還主動拿出自己的保溫杯，給徐徒然倒熱水，老氣橫秋道，“同志，喝水?！?/br>
    徐徒然：“……”

    倒也不必這么客氣。

    她們的時間并不充裕，徐徒然也沒心思坐下來慢慢聊。她一邊四下檢查著，一邊不住詢問方醒入學以來的情況，方醒還真如她所言，知無不言。

    然而她所說的情況，卻和徐徒然了解到的有些出入。

    比方說，小麗曾說過，進來后要聽老師和班委的話，他們不會害人；可方醒卻說，這學校的老師“看著沒一個正常人”，而學生干部中，也是好壞參半，有些人看著像是活人，有些人卻是rou眼可見的古怪。

    “而且這學校里，不少干部崗位都是流動的。”方醒道，“學生們可以主動報名競選。但在條件相同的情況下，老師們都會更加傾向那些怪里怪氣的學生……”

    她費了好大勁，才終于競選上一個宿管會的名額，拿到了晚上離開寢室的機會。又設法從化學實驗室搞出了一點白磷……萬萬沒想到，那林子里居然也有鬼。

    還有就是——屈眠曾說，他在方醒入學一周時，還能和她保持正常聯(lián)絡。方醒聽完卻十分驚訝。

    “不可能。我進來后第二天手機就斷信號了。什么消息電話都弄不出去……”

    她說著，微微瞪大眼，眼中忽而浮上一抹驚恐：“屈眠他，到底是在和誰聊天??？”

    “如果真的有東西在假裝我和別人交流的話……那外面的人豈不是不會發(fā)現(xiàn)我失蹤了？”

    ……別說，還真是這個理。

    徐徒然心里一琢磨，發(fā)現(xiàn)這狗學校還真是相當謹慎。后面不和屈眠聊了，估計是已經(jīng)將他視為囊中之物，沒有繼續(xù)哄騙的必要；但它若真要繼續(xù)糊弄下去，屈眠真的能看出端倪嗎？

    畢竟騙一周是騙，騙一年也是騙……

    徐徒然眸光微轉(zhuǎn)，又想起了原身那個神秘的網(wǎng)戀對象。這樣說起來，兩邊倒是連技能也對上了……

    前提是，方醒沒有說謊。

    徐徒然審視地看向方醒，后者卻已陷入難以自抑的消沉中。她被困在這鬼地方這么久，除了設法自救外，也在暗中希冀，指望著外面人發(fā)現(xiàn)她失蹤后，能察覺不對，聯(lián)系救援；現(xiàn)在卻得知只要幕后黑手樂意，完全可以隱瞞她失蹤的事實，頓時整個人都喪氣了不少。

    “……行了。別頹了。你的希望沒落空啊。屈眠這不把我們找來了嗎？”徐徒然安撫地拍了拍她，“雖然現(xiàn)在像葫蘆娃救爺爺一樣全進來了，但好歹是個希望……”

    方醒：“……”

    雖然但是，你能別用葫蘆娃救爺爺?shù)谋扔鲉?？更讓人不安了?/br>
    “……嗯，我相信你們。”默了片刻，方醒輕輕點了點頭，“還是那句話，我會盡力配合你們。”

    “就是要這么勁頭。”徐徒然一拍她的肩，低頭翻起剛才從桌上找到的冊子——這是一本校規(guī)冊子，印滿密密麻麻的小字，從行為規(guī)范到宿舍條例，應有盡有，極其詳細。

    她快速掃過前面幾頁，直接跳到宿舍篇，剛要開始看，方醒的手機鬧鈴忽然震了起來。

    “只剩五分鐘了?！狈叫岩幌伦犹饋?，“快先收拾上床吧。等等就熄燈了，之后應該會有查寢……”

    “查寢？”徐徒然挑眉，“這么晚了？”

    “我不確定，但根據(jù)以往經(jīng)驗，大概率會有?！狈叫颜J真道，轉(zhuǎn)身爬上自己的床，想想又囑咐道：“對了，有一件事你千萬記住。”

    “等等如果有人敲門喊你名字。你一定要數(shù)好。敲四下的，說明外面是宿管阿姨，可以開門；敲五下的話，無論如何不要開?！?/br>
    “為什么？”徐徒然不解。

    “這是校規(guī)里寫的。理由我也說不太清楚。”方醒抿唇，“不過我前一個舍友，就是一次不小心，應錯了門，被門外的人帶走……然后再也沒有回來過?！?/br>
    徐徒然：……

    她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當時宿管阿姨叫門時，方醒過了好一會兒才過來開門了。

    *

    出了應門的規(guī)則外，宿舍內(nèi)其他奇葩的規(guī)則還有許多。

    徐徒然來不及細看，方醒就趕緊撿要緊的和她說了——包括但不限于，躺在床上時不許說話；外面有人敲門，只能由被叫到名字的人去開，其他人不能下床；如果是在熄燈狀態(tài)下，開門時不許開燈；每間宿舍必須保證有兩張及以上的空床鋪，且上面不許堆疊東西……

    “如果你半夜醒來，聽見陌生的呼吸聲或者夢話。不要去管，裝作沒聽見就是了?！?/br>
    方醒說完這話，自己也覺得有些發(fā)毛，又趕緊岔開話題：“對了，我還沒問你名字呢，你……”

    她視線掠過徐徒然的胸牌，瞬間陷入沉默。

    “呃，我姓徐?！毙焱饺簧α松δ?，“叫我小徐就行?！?/br>
    “……好的小徐?！狈叫褢抗鈪s仍粘在她的胸牌上。

    雖然這么說不太好……但其實之前，她嘴上說著相信，心里仍是打鼓。愿意相信，無非是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她已經(jīng)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去信了。

    直到此刻，她看到了徐徒然胸牌上的名字。

    底氣，忽然就涌了上來。

    “誒，對了。”就在此時，徐徒然忽然開口，“再問你兩個事啊?！?/br>
    “如果宿管敲門時我睡著了，沒開門，會怎樣？”

    “宿管敲門必須五次以內(nèi)回應。遲開門或不開的話，會被記錄。第二天要受懲罰?！狈叫颜J真道。

    “哦……”徐徒然點頭，“那如果我受罰，或是不小心開錯了門，會影響到你嗎？”

    “……不會?！狈叫哑婀值?，“你問這個做什么？”

    徐徒然笑了笑，只說好奇，沒有多答。

    *

    而在二十分鐘后，方醒終于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黑暗的走廊聲，有腳步聲緩慢地響起。哪怕隔著門和距離，也那么清晰。

    方醒完全不敢睡著，只能瞪著眼睛，聽著那腳步一點點靠近。聽著來自其他門上的敲門聲響起。

    那聲音，有的是四聲，有的是五聲——這才是真正令人害怕的地方。明明走廊里傳來的腳步聲只有一人，可傳過來的敲門聲卻有兩種。而在那腳步停在你的門口之前，你永遠無法確定，輪到你的會是哪一種。

    ……又或者，是否會輪到你。

    查寢也并不是每間都查的。方醒緊緊拽著被角，直到聽到那腳步聲從自己門前走過，心口懸著大石終于放了下來。

    緊跟著，她聽見那腳步似是停在對面。

    有敲門聲響起，連著五下，之后是平淡到僵硬的聲音：

    “林萊萊領劉奶奶去領牛奶和榴奶。開門?！?/br>
    ……？

    方醒一怔，跟著用力咬住下唇。

    這什么奇葩名字啊……她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發(fā)出聲音，將頭埋進了枕頭里。

    “林萊萊領劉奶奶去領牛奶和榴奶……開門?！?/br>
    “林奶奶……林萊萊……開門?！?/br>
    “林萊萊領劉來……”

    外面的聲音重復了幾次，似乎是念名字的人自己也覺得煩了，口飄了幾次后，默默放棄，轉(zhuǎn)而念起另一人的名字：

    “朱顏憔悴……”

    這次它一次都沒念完，念到一半就默默閉了嘴。方醒有理由懷疑它是被自己尬到了。

    方醒已經(jīng)整個人都裹進了被子里，肩膀都在顫抖。

    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那腳步聲從對面移開，竟是徑自來到了她們的屋前。

    下一秒，房門被敲響。

    咚咚咚咚咚——“爸爸，開門。”

    咚咚咚咚咚——“爸爸，開門。”

    ……明明同樣是很離譜的場景，方醒卻開始冒冷汗。

    她聽到了對面徐徒然鋪上傳來了起身的動靜。

    ……不能開。

    方醒一怔，立刻錘起了床板。徐徒然卻跟沒聽到一樣，徑自下床，走到門前，轉(zhuǎn)動門把，將門一拉——

    “你爹在呢?！彼牭较路絺鱽硇焱饺宦燥@困倦的聲音，“有何貴干？”

    方醒：……

    很奇怪，明明她和這家伙都還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