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雨：“……”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徐徒然向姜思雨請求進(jìn)入升級空間的權(quán)限，原本只是為了升一下自己的混亂傾向的。

    她身上仍帶有混亂傾向?qū)е碌母弊饔?，必須時刻用符文來保持清醒。而在接下去的對抗中，全知克制與光之囚籠毫無疑問，是必須裝配的武器。而這兩種符文所需的消耗都比較大，如果可以，徐徒然不想再在其他的符文上浪費力量。

    因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升到混亂辰級，徹底擺脫幻覺的困擾。也算是為接下去的戰(zhàn)斗減少不必要的風(fēng)險。

    升級的過程，也遠(yuǎn)比徐徒然想象得輕松——她距離混亂辰級，本就不遠(yuǎn)。一口氣將信仰盒子中積攢的點數(shù)全部用掉，剛好夠她升到辰級。

    而在完成升級后，徐徒然也沒閑著。姜思雨能提供的升級時間一共有二十分鐘，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她干脆直接用信仰盒子做了個中轉(zhuǎn)站，升完混亂又轉(zhuǎn)道去了趟天災(zāi)墓園。

    去那兒并非是為了升級，而是因為，她手頭還握著一份尚未兌現(xiàn)的獎勵，正好趁這個機會用掉。

    【天災(zāi)/野獸/長夜/預(yù)知技能補充包x2，僅限辰級及以上使用，且一個傾向只可使用一次?！?/br>
    和代行步數(shù)一樣，這個補充包只能在升級空間內(nèi)使用。徐徒然之前升天災(zāi)時沒顧上拆，正好這時候補上。

    然后……

    然后她就發(fā)財了。

    暴發(fā)戶的那種。

    *

    “……jiejie？”空中走廊內(nèi)，姜思雨望著徐徒然，有些擔(dān)憂地開口。

    后者正手腳并用，順著之前怪物們砸出來的缺口往上爬，肩上還掛著背包，里面塞著那張畫著符文的床單，鼓鼓囊囊。

    那支唱歌筆也被徐徒然拿了回來，這會兒正裝死般躺在她的口袋里。徐徒然隨身攜帶的琴盒則被放在了走廊中，就留在姜思雨的腳邊。

    望著姜思雨憂心的目光，她只淡淡說了聲沒事，手上繼續(xù)用力，終于順利爬到了空中走廊的頂上——屬于高處的寒意瞬間撲面而來，頭頂?shù)囊箍諒V袤深邃，仿佛沉睡的怪物。

    徐徒然的四周，早已有濃郁的黑霧繚繞，幫她規(guī)避著周圍鳥雀充滿惡意的視線。她維持著半蹲的姿勢，打開背包，取出了那張繪有光之囚籠的床單。

    小粉花顫巍巍地探出頭，被徐徒然直接按了回去。她將包背回身上，兩手扯開床單，用力一抖，兩團黑霧立刻飄了過來，幫著扯住床單的四角，將之拉平，壓在了走廊頂上。

    徐徒然面色不改，緩緩直起身體，踩進(jìn)符文陣中。原本只是亮著微光的符文，瞬間光芒大盛。

    可以，第一重準(zhǔn)備完成——徐徒然抿了抿唇，揮手撤開旁邊繚繞的黑霧。

    隨著霧氣散去，遙遠(yuǎn)的地面也好，盤踞于一旁樓頂上的怪物也好，下方中庭內(nèi)密密麻麻黃色眼珠也好，瞬間都變得清晰起來。

    四棟大樓，像是四個靜默的巨人。她站在兩棟樓之間，最高的走廊頂上，仿佛站上了巨人的肩膀。

    徐徒然深吸口氣，再次拿出那支唱歌筆——《星星點燈》的旋律又一次響起，音質(zhì)比之前更差，聲音比之前更大。

    然而那些生滿黃色眼睛的小動物，似乎沒有再次送死的打算——它們明顯沒那么傻，傻到能因為對一首歌的討厭，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送上人頭。

    ……當(dāng)然，徐徒然懷疑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蛟S是自己之前下手太狠了？

    她不太確定地想著，略一思索，干脆換了首歌?！案易甙伞钡母杪曉谝箍罩谢厥?，辰級永晝的力量隨著歌聲舒展，仿佛一條看不見的巨大絲帶，朝著周圍的獵物卷去。

    并非所有怪物都立刻中招，但仍有不少不堅定的，不由自主地朝著徐徒然靠了過來。徐徒然只當(dāng)不見，一面繼續(xù)哼唱，一面輕輕打著響指，一曲唱罷，世界忽然歸于寂靜。

    再下一瞬，如夢初醒，靠近的怪物們紛紛回退。無數(shù)翅膀拍打著空氣，發(fā)出撲啦啦的聲音——而很快，這種聲音，又變成了接二連三的碰撞聲。

    一個、兩個。撞擊聲連成一片，很快又化為尖銳的咆哮與嘶鳴。站在空中走廊內(nèi)部的姜思雨不明所以，探頭朝著下方破洞朝下看去，登時愕然瞪大了眼睛。

    只見她們的下方，走廊下面的庭院內(nèi)，不知何時，涌現(xiàn)出了一條河。

    一條污濁的、閃爍著隱約紅光的河。它無聲流淌著，在庭院之中，另外構(gòu)成了一道符文——另一個光之囚籠。

    雙重囚籠。

    姜思雨忽然反應(yīng)過來。

    徐徒然腳下的是第一重囚籠，用以保護(hù)她自己不受怪物攻擊。而下方這道用血河構(gòu)成的巨大符文則是第二重囚籠，用來束縛闖入的怪物，再不給它們逃竄的機會。

    ……問題是，這道符文到底是什么時候畫完的？那種詭異的水流又到底是什么東西？是jiejie新獲得的能力嗎？

    姜思雨念頭飛轉(zhuǎn)，心臟砰砰跳得極快，整個人又是興奮又是困惑。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又聽“砰砰”巨響，接二連三響起，像是重物從高空墜落，一口氣不由又懸了起來。

    “jiejie？”她通過上方的缺口往外看，卻只能看到沉沉的夜色，“外面出什么事了嗎？”

    “沒事。”徐徒然的聲音傳過來，帶著幾分隨意，“不慌?！?/br>
    姜思雨：“……”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徐徒然正輕描淡寫地動著手指。隨著她的動作，一團又一團黑色霧氣憑空出現(xiàn)，毫不留情地將空中亂竄的鳥雀一口吞下，包裹著它們，重重往地上落去。

    姜思雨方才聽到的，正是這些被黑霧裹住的怪物，砸到地上的聲音。

    不過很快，就連這種高空墜物的巨響，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重物落入水中的聲響——庭院之中，符文之內(nèi)，另一條洶涌的濁河憑空出現(xiàn)，仿佛猛獸般席卷著囚籠之中的一切，將那些在地上奔逃的野貓一一吞沒，又揚浪如舌，欣然接住所有從空中落下的飛鳥，把它們也紛紛卷入了自己的波濤之中。

    ——穢霧、濁河。

    這正是徐徒然從補充包中解鎖出的兩個技能。

    事實上，她從補充包中開出的技能共有三個。還有一個叫做“荒蕪女皇”，名字最拉風(fēng)，但效果卻最讓人一言難盡——

    【荒蕪女皇：你可以選擇獻(xiàn)祭一份祭品，從而使自己進(jìn)入[荒蕪女皇]狀態(tài)。該狀態(tài)下，你將無法使用其他能力，且能將自己碰到的一切都[荒蕪化]?；氖徟蚀嬖诘臅r間與荒蕪化的效果，取決于祭品所蘊含的生命力。】

    ……看著似乎也不弱。但就是就讓人沒什么想用的欲望。

    相比起來，另外技能就好多了——徐徒然默默想著，漫不經(jīng)心地向下一按，又有兩團被黑霧裹住的飛鳥向下墮入河中。

    【穢霧：你可以選擇耗費一定的力量，召喚一團由神秘污穢顆粒聚集而成的霧氣——或者說，蟲群。】

    【你可以隨心所欲地對它們進(jìn)行指揮，但請記住，它們需要報酬。每次召喚，請至少保證它們能接觸到一次活物。在與活物的接觸過程中，它們會從中汲取自己需要的生命力，并將一部分分享給你。如果長期缺少生命力供給，它們可能會在活動中自行覓食。】

    【穢霧會對除你以外的、任何有生命的存在，造成一定的腐蝕效果。該效果不可避免、不可控制。請務(wù)必注意使用?！?/br>
    【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當(dāng)然可以選擇用穢霧去當(dāng)[荒蕪女皇]的祭品。但必須提醒你，穢霧本身所具有的的生命力少到可憐?！?/br>
    【濁河：完整名稱為[血rou濁河]，是一條不知從何處而來，但終將埋入地底的河流。河水內(nèi)充斥著血rou、白骨與哀鳴，它們會死死抓住落入河中的一切，設(shè)法耗盡它們的體力。而當(dāng)獵物完全放棄掙扎后，河水便會將它們一并拖入地底?！?/br>
    【你可以選擇消耗一定的力量，召喚出對應(yīng)體量的[血rou濁河]。它很溫順，你可以隨意支配。但請注意，首先，被召喚的濁河只能存在于你的視野范圍內(nèi)。在脫離你的視野后，它將自己回歸地底。】

    【其次，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同一條濁河，也無法吞噬同一個目標(biāo)兩次。當(dāng)一個存在未能被河水成功帶走，又或是它順利擺脫了濁河的束縛，濁河的攻擊將無法在對它生效?！?/br>
    【最后。濁河的存續(xù)期間，會持續(xù)消耗力量。力量耗盡后，濁河將自動消失。】

    【另，我知道你又在想什么。濁河本身存在一定活性，但不算活物。請不要使用它去飼養(yǎng)穢霧，謝謝！】

    ——怎么說呢，這個技能說明讓人無端有些不爽。但較于“荒蕪女皇”而言，整體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nèi)。

    而且不得不說，這兩個都真的很好用。

    收回思緒，徐徒然再次抬手，將囚籠內(nèi)最后幾只黃瞳鳥雀打包扔到了下方河水里，順勢探頭望了望——

    只見庭院內(nèi)，奔涌的血色河水中正裹挾著無數(shù)陰影，哀鳴混著尖叫遠(yuǎn)遠(yuǎn)傳來。她垂眸思索片刻，手掌再次向下一按，其中一截水流驀地往下一沉，宛如地龍般鉆入地下，連帶著裹在河水中的怪物，也一并消失無蹤。

    姜思雨透過空中走廊地板上的窟窿，將這一幕完整收入眸中。呼吸不由一窒，她驀地抬起頭來，詫異開口：

    “那些東西，這算是死了嗎？它們是不是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

    徐徒然沒有立刻給出回答。過了片刻，才聽她的聲音隔著鐵皮傳了過來：“應(yīng)該不是?！?/br>
    這是實話。徐徒然莫名有種感覺，那些怪物，那些鐵線蟲的化身，是不會那么輕易死去的。即使是被河水帶走，它們也不算“死去”，只是被壓制在了某個地方……

    但管它呢。

    徐徒然眸光輕轉(zhuǎn)，再次舉起了卡拉ok筆。

    殺不死，能壓制也是好的。壓不住，能削弱也是好的。對于這種令人作嘔的東西，想辦法打擊總是沒錯的。

    ……話說回來，我現(xiàn)在好像沒那么難受了。

    徐徒然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點。不知何時起，她那種反胃犯惡心的感覺已經(jīng)完全不見了。

    但說不清為何，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心中甚至還隱約浮著一層不安。

    徐徒然試著去追尋這種感覺的由來，一時也卻找不到答案?，F(xiàn)在也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她抿了抿唇，再次打開了卡拉ok筆，準(zhǔn)備再進(jìn)行一次大范圍誘捕，將方才沒引來的那些怪物也一網(wǎng)打盡——然而就在前奏剛剛響起的瞬間，她動作忽然一頓。

    ……疼！

    莫名卻尖銳的感覺忽然襲來。徐徒然不由自主地?fù)u晃了一下，下意識地扶住自己的胳膊，轉(zhuǎn)頭看向自己完好的右臂，心臟猶在劇烈跳動著，額上瞬間爬滿冷汗。

    她說不清是什么回事……在方才那一剎那，她竟忽然感到疼痛。那疼痛真切無比，她甚至還能感覺到手臂上肌rou被人扯下的觸感……

    有些不妙。

    徐徒然摸著自己完好的胳膊，又想起之前無端出現(xiàn)的反胃，心中涌起了一些不妙的預(yù)感。

    另一頭，注意到她搖晃的動靜，姜思雨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兩步，緊張開口：“jiejie？你沒事吧？”

    “……嗯?！毙焱饺恍牟辉谘傻貞?yīng)了聲，抹了下額頭的冷汗，正打算打起精神，眼前突然又是一花——

    巨大的陰影。舞動的觸手。流動的彩光。

    破碎且令人不解的畫面于眼前稍縱即逝。即使如此，徐徒然也從那凌亂的畫面的中，感到了強烈的不適——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卻本能地為此頭皮發(fā)麻。

    呼吸不由變得急促，她努力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似是意識到什么，霍然起身，舉目朝著四周望去。幽深的夜色之中，建筑外的世界茫然不見邊際。徐徒然凝神看了片刻，卻忽然從遠(yuǎn)處的一角，感受到些許不尋常的氣息。

    “……姜思雨？”她默了片刻，聲音忽然沉了下來，“你說那蟲子化為了無數(shù)小動物，一直在建筑外面徘徊。那沒有化身小動物的部分呢？”

    “你知道它們在哪兒嗎？”

    ……誒？

    姜思雨15號愣了一下，臉色突然白了下去。

    “我……我們不知道?！彼p聲說著，有些焦躁地啃咬起指甲，“因為那些小動物很多，體現(xiàn)出的力量很強。所以我們一直認(rèn)為，這就是它的全部了……”

    “那你們應(yīng)該搞錯了。”徐徒然注視著遠(yuǎn)處，輕輕吐出口氣，“那些小動物，只是它的一部分。它的另一部分——或者說，本體，還潛藏在另一處……”

    必須得想辦法將那東西也收拾掉才行。

    徐徒然暗暗咬牙，垂眸看向下方——但保險起見，還是得先將這地方的小怪都清……？

    ？？！

    只一眼，徐徒然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也不知是不是受她方才精神狀態(tài)的影響，庭內(nèi)洶涌如猛獸的濁河，不過轉(zhuǎn)眼工夫，就變成細(xì)細(xì)瘦瘦的一條——遠(yuǎn)遠(yuǎn)看去，比條鞋帶子好不到哪兒去。

    好消息是這河尚未干涸斷流，以河水構(gòu)建成的囚籠符文也勉強得以維持。壞消息則是，因為河水的萎縮，原本被拖入水中的不少怪物都見縫插針，趁機從河水中掙脫了出來。

    被血rou濁河浸泡過的怪物，看上去更加觸目驚心。黃色的眼珠或干癟或滾落，有些干脆變成了森森白骨。但即使如此，它們依然堅持在囚籠之內(nèi)蹦跶，攪得徐徒然又是一陣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