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科舉) 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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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也是……”語氣中不乏羨慕。 張修撰與李編修正在飯?zhí)糜蔑?,旁邊的桌子上有兩個書吏在小聲議論著。 一聽到沈這個字,張修撰的嘴角就耷拉了下來,面上露出不耐煩中又透著幾分厭惡的神色。 坐在他對面的李編修心知肚明這是為何,不過上一回因著想要算計沈伯文吃虧,結(jié)果卻讓他得了好處,在掌院與太子殿下跟前露了臉,自己反而因為吃多了酒著了風(fēng)寒,后面張修撰再找他想要算計沈伯文,李編修就敬謝不敏了。 畢竟自己好端端地熬著資歷,也不是沒有出頭的機會,但近來太子與沈伯文的關(guān)系明顯越來越好,就他自己親眼所見,太子甚至帶著皇長孫來翰林院尋過沈伯文幾次。 皇長孫對待他們這些人,一貫是客氣疏離,但對沈伯文卻像是真正親近的老師一般。 這讓李編修愈發(fā)不敢再對沈伯文有什么小心思了。 心里頭也百思不得其解,這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讓至尊祖孫三代都看重他? 張修撰自然不知自己的好友已然倒戈,隔壁桌上兩個書吏吃完飯走了,此時飯?zhí)美锍怂麄儍梢矝]旁人了,終于忍不下那口氣,將筷子往桌上一扔,憤恨不平地道:“不就是當(dāng)了次主考官嗎?有什么了不得了,誰沒當(dāng)過似的,這就都巴結(jié)上了?” 主考官你倒是當(dāng)過,只不過去的不是浙江那般科舉大省罷了。 李編修心中暗道,手中筷子拿得很穩(wěn),又給自己夾了一口菜,面上卻適時露出了一絲贊同。 不過張修撰原本也不需要他說什么,只要有一個附和的態(tài)度,他就能自己一直說下去了。 “他能有多少真才實學(xué)?若是真的那么行,怎么沒把謝之縉壓下去考個狀元?” 李編修的筷子頓了頓,隨即又正常吃了起來。 張兄向來以他的狀元身份自傲,他起初也很是羨慕,后來聽得久了,卻隱約覺得有點兒可憐。 若不是身上沒有別的可夸耀的東西,豈會一直吹噓唯一的一樣? 不過想到這兒,他又在心中自嘲一笑,至少張兄還能吹噓他的狀元身份,自己有什么可吹噓的,人人都道翰林院清貴,翰林老爺們都是儲相,但卻不見在這里熬了許久也沒能熬出頭的翰林比比皆是…… 聽張修撰的話逐漸過分起來,李編修念著畢竟還是好友的情分,不由得主動出聲勸了一句:“張兄,鄉(xiāng)試的事兒都過去多久了,現(xiàn)在春闈都快到了,他如今風(fēng)頭正勁,你又何必去惹他呢?” 張修撰可聽不得這話,火氣一下子就被點燃了,當(dāng)好友也怕了沈伯文,當(dāng)即就冷下臉來,“你也想攀附他?” 說罷也不等他回什么,站起身來就走了。 只留下李編修愣在原地。 隨即回過神來,直接是氣笑了。 行吧,就當(dāng)自己好心當(dāng)了驢肝肺。 …… 張修撰回到值房中,越想越來氣,壓根兒無心干活,看著眼前的書籍手稿們都覺得煩躁無比。 眼下雖然已經(jīng)快到春闈了,但他心底的怨氣卻沒有隨著時間而消散,反而愈演愈烈,越積越多。 正值此時,景德帝派了人來翰林院找個人寫詔令。 小內(nèi)侍找了一圈,被告知沈編修去東宮給皇長孫上課了,謝修撰被蘇掌院帶著去了藏書樓。 想找的這兩個都不在,陛下那邊又等不得,便隨意找了個翰林過去了。 好巧不巧的,這個人就是張修撰。 詔令的內(nèi)容平平無奇,也不怎么關(guān)鍵,只不過張修撰還是很珍惜這次能面圣的機會。 自從他到了翰林院之后,也沒被宣召過幾次,因為當(dāng)時翰林院有個人叫陸翌。 陸翌當(dāng)年有多受陛下看重,他們這些經(jīng)歷過的人都知道。 就算不知道,看他如今的官位也明白了。 因而這種被叫過來寫詔令的好事,一般都輪不到自己,好不容易等到陸翌走了,結(jié)果又來了個沈伯文。 景德帝今日心情不錯,后宮之中又添了一位皇子,因而見過來的不是沈伯文也不是謝之縉,是個有點兒眼生的翰林官,也沒擾了他想閑聊幾句的心情。 不過眼生歸眼生,從記憶里扒拉扒拉,倒也想起來這是誰了。 畢竟也是自己親手點過的狀元。 “張修德啊?!?/br> 張修撰自己也沒想到,陛下竟然還記得自己,頓時眼眶泛紅,說不出話來。 景德帝見狀,便笑了笑,往椅背上靠了靠,隨和地道:“你在翰林院,也有幾年了吧?” “回陛下的話,微臣在翰林院中已六年了?!?/br> 張修撰心中十分感動,只覺得自己在陛下心中還是有位置的,聞言便眼神殷切的回道。 他說完這話,景德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晌沒開口。 張修撰頓時緊張起來,心如擂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 片刻之后,景德帝的聲音才再度響起:“你怎么看沈延益?” 他忽然想從同僚的角度,了解了解自己所看重的臣子,故而有此問。 張修撰聽罷,頓時眼睛一亮,當(dāng)即就想告狀,把沈伯文那些缺點都告訴皇上,譬如持才傲物,不敬前輩,阿諛奉承等等。 但他確實也沒有這么傻,在明知陛下欣賞沈伯文的情況下,還這般說話,怕是陛下還沒惡了旁人,先惡了他。 他心思活泛起來,忽然想到。 若是……以歷練為借口,站在為沈伯文著想的角度上,建議讓陛下將他外放呢? 第八十二章 從西苑回了翰林院, 張修撰的心還緊張得快速跳動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點兒小心思有沒有被陛下看出來。 應(yīng)當(dāng)沒有吧? 他可都是緊著沈伯文的長處夸的,天知道從他嘴里說出那些話有多不容易。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然而他抱著期待等了半個月,春闈都要開始了, 翰林院庶吉士們都要散學(xué)了,還沒能等來沈伯文被外放的消息,不由得失望至極, 覺得自己白夸了他這一通,反而在陛下面前給他長臉了, 真是虧大了。 …… 沈伯文不知道這一茬兒,他下衙之后回到家中,便提筆給老家寫起了信。 蓋因二弟家的兩個侄子現(xiàn)下到入學(xué)的年紀。信中除了問候家人, 還交代了一些讀書時該注意的事,除此之外,又給桃花村私塾的章兄寫了封信,倒不是希望他對兩個侄子特殊照顧,而是希望他不要因為自己的面子,就不敢管教兩個孩子, 讀書一道, 尤其是剛開始讀, 萬萬不可養(yǎng)成懈怠的毛病。 又讓唐闊將自己這邊開蒙能用到的書整理起來,到時候隨信一并送到老家去。 書到任何時候都是金貴的東西, 買起來花費不小,自己這邊能幫的,盡量幫到。 給老家的信和東西送出去不久, 春闈便悄然接近了。 京都中又是一派熱鬧景象, 三元巷中都租出去不少房子, 都是進京參加春闈的舉子們, 也有類似于陶正靖這般上一回未能得中的。 許是又要再次參加會試的原因,陶正靖近來尤為緊張,時不時地就要上門請教沈伯文關(guān)于學(xué)問和文章上的問題,沈伯文只要有空,就不吝指教。 自家現(xiàn)下沒有要科考的人,沈家人便不怎么緊張,沈老太太看著陶正靖這個小伙子如今這般,著急緊張到了上火的程度,嘴邊還起了幾個燎泡,憐愛之心就上來了。 吩咐晴娘煮了綠豆湯,在陶正靖上門請教的時候,讓給送了過去。 還在他來謝過的時候道:“你家中別說貼心人了,連個丫鬟也不帶,有空就上我家來,伯母給你做好吃的?!?/br> 陶正靖聽了便樂呵呵地點點頭,笑得極討人喜歡:“多謝伯母,那小子就要經(jīng)常過來叨擾了?!?/br> “哎行!多過來多過來。” 等到一個休沐日,沈伯文還收到了戴連元的帖子,邀他與邵師兄,還有陶正靖他們這些廣陵府的同鄉(xiāng)一道聚一聚。 沈伯文正好無事,便應(yīng)了過去。 過去一瞧,除了戴連元,還有幾個自己不認識的面孔,見了自己都是期待中帶著幾分仰慕。 心下也就明白了,應(yīng)當(dāng)都是廣陵府的同鄉(xiāng),除了上一回沒考上的,還有此番第一次參加會試的新舉子。 這都是自己的同鄉(xiāng),若是他們考上了,日后也能成為自己的助力。 在官場當(dāng)中,同年,同鄉(xiāng),師生,都是重要的關(guān)系。 沈伯文心里很清楚這些事,也沒有單打獨斗的意思,同他們說話的態(tài)度很溫和,并沒有仗著自己是有品級的官員,就對這些還沒有考上進士的同鄉(xiāng)們有所怠慢。 其中一個舉子大著膽子來請教他關(guān)于文章上的事情,他也耐心地答了。 見旁人看著也十分意動,卻還在猶豫,沈伯文笑了笑,主動道:“你們?nèi)羰怯惺裁搓P(guān)于會試,或是文章上的問題,盡可以來問我,今日若是沒有帶文章過來,回頭上門請教也可以。” 他此番在春闈當(dāng)中并沒有被任命什么職務(wù),以他的資歷,同考官也十分勉強,因而舉子們來拜訪他,并不會有什么影響。 其他舉子們一聽,沒想到他這么好說話,便欣喜地應(yīng)了。 既然他也這么說了,邵哲亦道:“若是不嫌棄,來請教我亦可?!?/br> 他如今是庶吉士,說不定再過幾日就是正式的翰林官了,跟沈伯文一樣,是這些舉子們科場上的前輩,怎么可能會嫌棄。 這些舉子們聞言便趕忙道:“多謝邵師兄,多謝沈大人?!?/br> 聚會散了之后,沈伯文與邵哲多留了一會兒,同戴連元與陶正靖說話。 “多謝連元,今日這般用心?!?/br> 沈伯文朝戴連元拱了拱手,十分客氣。 戴連元拱手回禮,口中卻道:“沈兄太客氣了,你與邵兄如今這般忙碌,還愿意應(yīng)邀前來,是我要謝過你們才是?!?/br> “你們就別客氣來客氣去的了?!?/br> 陶正靖在沈伯文家隔壁當(dāng)了一年的鄰居,自認已經(jīng)對其很是了解了,知道他不是那種踩高捧低之人,便如此說道。 沈伯文聞言便笑了,點了點頭,主動道:“連元此番進京,不知身體如何,還有無水土不服之癥?” “多謝沈兄關(guān)心?!贝鬟B元實話實說道:“雖然還有幾分不適,但已經(jīng)尋了大夫,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上一回也是不湊巧,水土不服再加風(fēng)寒,這一回應(yīng)當(dāng)不會那般了?!?/br> “連元吉人天相,此番定然會平平安安?!?/br> 邵哲上一回便很替這位同窗可惜,此番聽到他這話也松了口氣,聽罷便也開了口。 “那就借邵兄吉言了?!焙寐犜捳l都喜歡聽,戴連元聞言便笑著道。 告別了幾位同鄉(xiāng)與師兄,沈伯文回到家中,自家娘子又拿了幾張拜帖過來,同他道:“相公,這是今個兒你出門之后收到的拜帖,聽口音,應(yīng)當(dāng)是杭州府那邊來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