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科舉) 第1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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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府, 長源縣。 沈叔常剛收到自家大哥的信,趁現(xiàn)在店里沒人就拆看看了,看罷就高興起來。 “瓊娘, 快來?!?/br> 他興高采烈地喚道。 王氏領(lǐng)著三歲的兒子走了過來,柔聲問道:“相公,怎么了?” 她如今氣色不錯, 婆婆被大哥他們接到京都去,不在身邊, 也不用她伺候,家里還買了個小丫頭幫忙干活,娘家又離得近, 能隨時回去,而且還沒人會說她,這可比先前在桃花村的時候好多了,現(xiàn)在又肚子里又懷了一個,相公也不怎么讓她干活,安心養(yǎng)胎。 自家相公開著店, 家里的田顧不上, 干脆就租了出去, 這也是寫信問過沈老爺子的事兒。 總之啊,自從大哥考上進(jìn)士, 后來又升了官兒之后,他們沈家的日子就越過越好了。 現(xiàn)在日子過得好了,王氏的表現(xiàn)也自然不同于桃花村的時候, 人的性子也平和得多, 更好說話了。 如此一來, 不僅是沈叔常收到信會高興, 王氏也不遑多讓。 她走過來,將小兒子攏到懷里,又道:“大哥信里寫什么了?” 她不識字,看不懂信上的內(nèi)容,只能問沈叔常。 “大哥說,玨哥兒今年要下場,大嫂帶著幾個孩子一道回來?!鄙蚴宄泛呛堑氐溃骸澳愕葧喝ズ痛笱菊f說,讓她去把客房收拾出來,你懷著身子,就別親自動手了?!?/br> 說著,他又頓了頓,自個兒琢磨起來:“玨哥兒和阿珠這會兒也大了吧,兩間許是不夠,光他們幾個就得收拾出來三間吧,大哥家的霽哥兒說是也會跟著大嫂一道過來,就比咱們家的瑜哥兒大一歲,他們還帶了一房下人,也得安排住處。” 他們在縣上的這間宅子,原本就是按照沈家三房人都能住下的規(guī)模打算著買的,三間客房當(dāng)然能收拾得出來,至于下人住的地方,就更好辦了,倒座房現(xiàn)在還空著呢。 王氏半點兒沒有不樂意,立馬就應(yīng)了下來。 大哥如今是四品的朝廷大官兒,比縣太爺?shù)钠芳壎即?,大嫂如今可是官太太了,她們還在桃花村時候的那點兒妯娌之間的比較,如今已經(jīng)因為差距過于大,王氏自己都生不起比較的心來,現(xiàn)在滿心滿眼都是大嫂過來以后,他們家又有可顯擺的了! “行,相公你放心,我這就讓大丫去收拾起來?!蓖跏蠎阎袛堉约诣じ鐑?,笑吟吟地道:“保管給你收拾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br> 沈叔常現(xiàn)在還在想侄兒過來的事情,聞言便點頭道:“瓊娘你做事,我哪有不放心的呢?” 說罷,就在王氏小聲驚呼聲中,將自家兒子一把抱起來舉高,笑道:“走咯,爹帶你去外面玩兒?!?/br> 他們父子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門簾后面,王氏不由得抿了嘴笑。 …… 兩日后,廣陵府的碼頭停靠了一艘來自南陽府的客船。 現(xiàn)在急著下船的人太多,周如玉帶著孩子,擔(dān)心被出什么意外,便將他們先拘在身邊,打算等人流稍微少些的時候,再帶著他們下船。 時隔幾年,再次回到廣陵府,她心中也頗多感慨。 也不知爹娘,還有弟弟meimei們現(xiàn)如今過得如何? 她是感慨,沈玨則是感到熟悉和懷念。 在離開廣陵前往京都的時候,他已經(jīng)九歲了,不是不記事的孩子,對老家的一草一木都還記在心里,如今回來,那些記憶下意識地便復(fù)蘇了。 “下船的時候小心點兒,別跌了?!?/br> 周如玉被譚靈慧扶著下船,霽哥兒則是在譚王氏的懷里,身邊是帶著帷帽的沈珠,倒不是不好見人,她就是單純地臭美,怕被曬黑了,所以才戴的,周如玉也由著她去。 沈玨走在她的另一側(cè),最后則是老譚。 相較于母親和兄長,偷偷掀開帷帽往外打量的沈珠,心中就是純粹的新鮮了,或許其中還夾雜著幾分熟悉,不過也是對于她自小長大的桃花村,廣陵府也只是離開這里的時候,才見過一次。 一家人下了船,老譚動作利索地雇好車,夫人少爺小姐上車的時候,他也在跟車夫一道把行李和給三老爺家?guī)У臇|西往車上裝。 都裝好了之后,車輪緩緩開始轉(zhuǎn)動,一行人往長源縣的方向而去。 …… 許久未見的親人相見,照理來說自是有一大堆舊要敘不可,奈何沈伯文沒有來,沈叔常的對話對象便只有沈玨這個侄兒,周如玉和王氏這對妯娌,先前的關(guān)系也就尋常,話并不怎么多。 不過總歸是自家親人,其中溫情還是有的。 不過在這里面,又多出來幾分生疏,也是難免的。 “這是阿珠吧?”王氏不由得問道。 到了縣上的宅子里,沈珠自是把帷帽摘了下來,少女容貌如春花秋水一般,明艷照人,引得王氏眼睛都睜大了,拉著她的手打量了一番,感嘆道:“大嫂,你們家的孩子都怎么這么會長,凈挑著你跟大哥的好處長,瞧咱們阿珠,如今已經(jīng)出落得這般好看了。” 她這話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阿珠在桃花村的時候,也就看起來比別人家的孩子白凈點兒,乖巧點兒,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不一樣的地方了,可如今再看,通身上下都不一樣,壓根兒瞧不出來是農(nóng)戶家出身的孩子了。 王氏再想到自家閨女,不由得酸溜溜地想:這倒也是,大哥現(xiàn)在有官身,大嫂也是官夫人,阿珠這個侄女兒自然就是官家小姐,可不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嗎? 不過酸過也就罷了,甚至都沒表現(xiàn)在臉上。 畢竟如今差距實在太大,她也不想得罪大嫂,二房的兩個孩子都能去京都讀書,還不是都靠大哥的人情?自己可是要跟大嫂和侄兒侄女相處好了,自家瑜哥兒現(xiàn)在還小,不過等到他長大能讀書的時候,大哥的官可不就做得也更大了嗎? 到時候還能沒有他們?nèi)康暮锰帲?/br> 王氏想得可明白了。 見她面上帶著真切的笑,周如玉的態(tài)度也很溫和,客氣地道:“她小孩子家的,三弟妹你這般夸她,她可是要當(dāng)真的。” “當(dāng)真又怎么啦?大嫂你就是太謙虛了?!蓖跏闲χD(zhuǎn)過頭又跟沈珠道:“阿珠,三嬸說的可都是實話,若是阿瓔能有你三分好,我可就滿足了?!?/br> 沈珠在外時,跟在家時的表現(xiàn)可不一樣,此時聞言便抿著嘴,露出個略微靦腆的笑,然后輕聲道:“阿瓔meimei自然也是極好的,三嬸折煞侄女了?!?/br> “這也太會說話了?!蓖跏喜挥傻酶袊@起來。 周如玉笑著搖了搖頭,換了個話頭與王氏交談起來。 另一邊,沈叔常則是跟沈玨說著話,在關(guān)心了一番自家大哥的現(xiàn)況之后,他面上帶著真心實意的笑,拍了拍玨哥兒的肩膀,問起他下場的事來。 原先在桃花村的時候,沈玨和自家三叔的關(guān)系一向是很好的,哪怕是幾年未見,略微有點生疏,在一番交談之后,那點兒生疏也不見了,此時的心情自然很好,聞言便笑了笑,道:“父親的意思,是讓我在這兒先把縣試考了,若是順利的話,再考慮府試和院試?!?/br> “這樣啊……” 沈叔常點了點頭,又道:“行!這上面的事兒三叔也不懂,不過要是有什么需要三叔幫忙的,盡管跟我說,別客氣?!?/br> “多謝三叔?!?/br> …… 就在周如玉他們忙著與三房一家人見禮,親人相見的時候,沈伯文則是照常在府衙辦公,到了正午時分,顧廷安也過來了,府衙的人也已經(jīng)認(rèn)熟了他的臉,正要把他放進(jìn)去,顧廷安便主動表示:“不必了,我在外面等著大人出來便是?!?/br> 衙役們勸說無果,也只好作罷。 沈伯文沒過多久就出來了,見到他便笑了,道:“走罷?!?/br> 走在去食肆的路上,沈伯文問起:“是不是等了許久了?” “并未?!鳖櫷舱f著實話,沒有想要夸大幾分的意思:“侄兒也是剛到不久,并沒有等多長時間?!?/br> 沈伯文笑了笑,換了個話題:“今日去城東的那家食肆,庭安可有什么想吃的?” “伯父您做主便是。”顧廷安道。 他這倒不是客氣,而是的確沒有什么想法,他原本也不重口腹之欲,現(xiàn)在守孝期間,選擇就更少了,干脆不選了。 沈伯文也聽出來了,于是也不再多問,想著等過會兒到了食肆里,再讓他點菜便是。 沒走多久就到了地方。 南陽府還在恢復(fù)期間,因而此時來外頭用飯的人也并不怎么多,掃一眼過去,約莫只有兩三桌人。 這府城這么大,也不是每個人都認(rèn)識沈伯文這個知府大人的,因著這家食肆的飯菜味道不錯,他帶著顧廷安來了好幾次,倒是也沒人把他們認(rèn)出來。 用完飯后,他們二人從食肆中出來,往回去的方向走,步伐并不怎么快,反倒還有點慢悠悠的。 對此沈伯文很有話說,畢竟吃飽飯,不適合劇烈運動,散散步倒是可以。 南陽府的春日,不冷也不熱,正好適合在外散步透氣。 二人閑聊著往回走,迎面走過來一個貨郎,扁擔(dān)兩頭挑著貨物。 從食肆出來的這條街并不怎么寬敞,沈伯文見狀,自覺地往邊上讓了讓,顧廷安亦是如此。 然而就在貨郎將要路過他們的時候,許是因為雙手都在忙著的原因,忽然沒有遮擋地咳了起來。 沈伯文下意識屏住呼吸,用袖子掩住口鼻,拉著顧廷安往后退了好幾步,同貨郎保持距離。 等那人過去之后,他們二人走出這條街。 顧廷安皺了皺眉,不解地道:“最近染上風(fēng)寒的人似乎多起來了……” 他話音剛落,沈伯文頓覺不對,不由得讓他細(xì)細(xì)道來。 顧廷安便從自己前段時間發(fā)現(xiàn)的第一個咳得十分厲害的人說起,然后說到最近在街上也看到過幾次類似的情況,一旁的老仆亦附和了幾句。 聽罷,沈伯文心下便是一沉,預(yù)感到這絕對不正常,咳嗽常見,可到了在街上都能看到好幾次這樣的情況,顯然不常見。 他轉(zhuǎn)過頭,對唐闊吩咐道:“去一趟醫(yī)館,尋里頭的大夫打聽打聽,近來這樣的人多不多?” 唐闊應(yīng)了一聲,連忙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顧廷安就在一邊安靜的看著。 待他吩咐完唐闊, 才面容沉靜地問道:“沈伯父,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沈伯文此時的心情不大好,饒是誰接二連三地碰上麻煩事, 心情也不會太好。 不過他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聞言只是搖了搖頭,道:“還不確定?!?/br> 并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只是又叮囑了一句:“不過這些日子,暫且先不要出門了?!?/br> 他這么一說, 顧廷安也就懂事地不再繼續(xù)往下問了。 各回各家。 沈伯文坐在書房的桌案前,提筆在紙上寫下幾樣記憶當(dāng)中的傳染病。 流感、鼠疫、瘧疾、霍亂、天花…… 他雖然不是醫(yī)生,但也或多或少地看過一點關(guān)于這些疾病的相關(guān)資料, 現(xiàn)在腦海中還記得部分不多,只剩一些最基礎(chǔ)的癥狀表現(xiàn)。 回頭還是要尋個當(dāng)?shù)赜忻拇蠓?,對這些人詳細(xì)診過才能下論斷…… 他繼續(xù)落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