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科舉) 第1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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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筷子,沈伯文想起雙清先生來信中的內(nèi)容,便擺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模樣,主動道:“庭安,你打算在南陽府中守滿三年嗎?” 顧廷安瞬間便明白過來,對方想跟自己說什么,他沉默了片刻,便點了點頭:“是?!?/br> “雙清先生的意思,是不想讓你耽誤學(xué)業(yè)……” 他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的少年便微紅了眼眶,起身拱手道:“沈伯父,侄兒明白先生的好意,但百善孝為先,侄兒……” “莫急?!鄙虿呐牧伺乃募纾疽馑抡f話,然后接著道:“沒有要讓你離開的意思,我們做長輩的,還能不懂這個道理?” “是侄兒唐突了?!鳖櫷惨裁靼资亲约悍磻?yīng)過激了,忙道。 沈伯文安撫地笑了笑,語氣溫和地道:“我們的意思,是你想繼續(xù)留在這里也可以,只是不能將學(xué)業(yè)丟下?!?/br> 見平日里看似成熟的少年忙點了點頭,沈伯文心中喟嘆一聲,又道:“若是遇上什么問題或是不懂的地方,寫信請教雙清先生,或是登門來問我,都是可以的?!?/br> 第一百一十六章 顧廷安應(yīng)了。 因為沈伯父的眼中不是同情, 而是長輩的愛護(hù)。 從沈家出來,顧廷安身后跟著老仆,主仆二人步行回家。 走到一半的時候, 他忽然瞧見街對面有一個身形十分瘦弱的男子,佝僂著腰,扶著墻費力地走, 一邊走,一邊咳嗽, 那人咳得很厲害,街這面的顧廷安都聽得真真切切,仿佛這人要將肺都咳出來了。 他不由得停住了步子, 皺著眉看著,那人一邊咳,一邊拖著疲憊的身子拐進(jìn)了前方的巷子中。 半晌沉默無言。 或許是他停留的時間有點兒太長了,身后的老仆走了上來,看了看自家小少爺,不由得勸道:“那人說不定是肺癆, 少爺莫要靠近, 可千萬不能染上。” 這肺癆啊, 可是沒救的病,一旦染上了, 這輩子都治不好,人受罪,家里也受罪。 這樣的事, 到了老仆這個年紀(jì), 已經(jīng)看的太多了。 顧廷安輕輕地“嗯”了一聲, 點了點頭, 道:“永春叔,我知道了?!?/br> 老仆名叫顧永春,跟顧家沒有什么血緣關(guān)系,這個顧姓,還是顧廷安的祖父顧老爺子贈的。 顧廷安說罷,隨即便收回視線,主仆二人繼續(xù)往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心中還想著方才那個咳嗽的男子,不知為何,心中沉甸甸的。 路上,老仆不由得感嘆道:“少爺,沈大人著實是個好人,雖說跟您沒有親緣關(guān)系,卻真心實意地拿您當(dāng)自家子侄看待啊。” 沈伯文對顧廷安的照顧,他都看在眼里。 一開始還以為只是迫于雙清先生的托付,才不得不照看自家少爺,不過到了后來,老仆就自己推翻了這個論斷,發(fā)現(xiàn)人家當(dāng)真就是人品上佳。 想到幾乎被滅了門的顧家,老仆頓時心如刀割,內(nèi)心悲痛不已,少爺?shù)耐庾婕抑挥蟹蛉诉@一個女兒,二老早早地便去了,少爺去不了別處投親,還好有雙清先生照拂,又委托了沈大人看顧。 如若不然,不說別的,那些被別家侵占了的田地和財產(chǎn),都沒辦法那么順利地拿回來。 是該感謝沈大人啊…… …… 沈伯文用過午飯,又在廳中坐了會兒,這才回到后院。 一進(jìn)屋內(nèi),就瞧見自家娘子手中拿著張寫滿了字的紙,不由得挑了挑眉,笑著問道:“這是阿珠今日的功課?” “是啊?!?/br> 他掀開簾子進(jìn)來的時候,周如玉便察覺了,循聲看過去,果然是自家相公。 她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紙張,無奈地道:“每日都得檢查,阿珠這丫頭啊,是慣會偷懶的,若是隔幾天再看,恐怕就會連著幾天不寫?!?/br> 沈伯文聞言便笑了,調(diào)侃道:“咱們阿珠這個性子,怕不是像極了她小姑姑?!?/br> 自家小妹就是這么愛躲懶的性子,也不知現(xiàn)在嫁了人之后,有沒有好點兒。 “這道還真是?!?/br> 周如玉聽完他這句話,也不由得彎起唇角笑了笑,不得不承認(rèn),許是自家女兒和阿蘇相處的時間長的緣故,他們倆的性子的確是有點像。 沈伯文也拿起桌上的字打量了一會兒,隨即才道:“不過她這筆字,倒是寫的有模有樣了?!?/br> “她不愛衛(wèi)夫人的簪花小楷,倒是喜歡相公你的瘦金體?!敝苋缬瘛班拧绷艘宦?,便道。 “挺好,挺好。” 沈伯文一聽這話,便滿意地頷首,自家女兒喜歡她阿爹的字,這不是挺好嗎? 至于她喜歡臨什么樣的字,都隨她便是。 一邊說,一邊放下手中的字,打算去里間歇息一會兒。 見他準(zhǔn)備往里間走去,周如玉忽然想起女兒在用飯前說的話來,不由得身子往前傾向了傾,出言問道:“相公,你打算讓玨哥兒什么時候下場?” 沈伯文步子頓了頓,便轉(zhuǎn)過身來,摩挲著下巴,便道:“玨哥兒上次回來的時候跟我商量過了,說今年就想下場試一試,我想著試一試也無妨,便同意了?!?/br> 這倒是周如玉不知道的,不免稍微坐直了身子,專心往下聽。 “而且……” 沈伯文又補充了一句:“雙清先生清楚他現(xiàn)在的水平,也說可以一試?!?/br> 說到這兒,他想了想,縣試是要回原籍考的,現(xiàn)在是一月份,縣試在二月份,不過從南陽府去廣陵府,比從京都去廣陵府的距離要近得多,坐船半個月差不多就能到,算算日子,也沒幾日準(zhǔn)備的時間了。 聽他這么說,周如玉便緩緩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著手給玨哥兒準(zhǔn)備行禮吧?!?/br> 沈伯文聽完卻沒有開口說話,雙手抱臂,似是在沉思著什么。 半晌后,他忽然開口問道:“如玉,你想不想陪著玨哥兒一塊兒去?” 他話音落下,周如玉便愣住了,但隨之而來的,便是心動。 她自然是想了! 只是…… “可以嗎?”她猶豫了片刻,才斟酌著問道。 沈伯文一看就明白了,回到她身邊坐下,直接道:“這有什么不行的?” 對上她略帶期盼的視線,他彎了彎唇角,聲音平和地說:“自上一次我們從老家去京都之后,就許久沒有回去過,算一算也有好幾年了,你此番陪著玨哥兒去考試,還可以順便看看岳父岳母?!?/br> 這番話是說到周如玉的心坎兒上了,她實在是有點想念她的爹娘、 沈伯文看得分明,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中,溫和地道:“去吧,霽哥兒還小,就先留在這兒,阿珠倒是可以跟著你一道過去?!?/br> 他這話說完,周如玉卻還是沒有立馬同意,抿了抿唇,只道:“我再考慮考慮?!?/br> 她在想,若是自己走了,相公就少人照顧了,他如今公務(wù)繁忙,若是照顧不好自己該怎么辦? …… 不過她自然是沒有拗過沈伯文,最后商量的結(jié)果,還是決定讓她帶著阿珠,一道陪玨哥兒回廣陵,縣試應(yīng)當(dāng)是沒什么問題的,若是府試也順利的話,就把院試也考了。 然而夫妻倆達(dá)成共識之后,跟孩子商量的時候,卻又出了一點小意外。 霽哥兒不樂意被留在這兒,也鬧著要跟著去,沈伯文不同意,他就哭。 給他老子都看笑了,這小子,光打雷不下雨,嚎哭的聲音倒是挺響的,這要是讓外人聽見了,指不定以為自己在打兒子呢,結(jié)果把他掰過來一瞧,臉上干干凈凈的,一點兒眼淚都沒有。 倒是跟他阿姐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哭法。 但饒是如此,沈伯文也拿他沒辦法。 周如玉亦是,無奈之下,求助地看向自家相公。 沈伯文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撩起袍角蹲在他跟前,好脾氣的勸他:“霽哥兒聽話,你娘是陪著你大哥去參加考試的,不方便帶著你,聽話留下來,爹照顧你好不好?” 然而霽哥兒半點不配合,反而抱著周如玉的腿不撒手。 沈伯文有點想笑,但是沒忘了自己還在勸孩子,便豎起眉毛,佯裝生氣,剛想說什么,結(jié)果霽哥兒直接背過身去,拿屁股對著他。 直接給沈伯文氣樂了,周如玉也沒忍住,掩口笑了。 他站起身來,無奈地嘆了口氣,試探地看向妻子。 周如玉接收到他這個求助的眼神,便點了點頭,反過來勸他:“我?guī)е?,阿珠已?jīng)不小了,我不用我時??粗?,只照顧霽哥兒一個,不會太累的,再說了,不是還有靈慧幫忙嗎?” “罷了?!鄙虿囊彩桥铝诉@小子了,從生下來就省事兒,結(jié)果現(xiàn)在鬧了一出,他想了想,又道:“你把靈慧和老譚和他媳婦兒都帶上,玨哥兒身邊有譚周,我這邊有唐闊就行了?!?/br> “那相公你吃飯該怎么辦?” 周如玉別的不擔(dān)心,就怕自己這邊把下人都帶走了,相公照顧不好自己。 沈伯文擺了擺手,笑道:“如玉不必?fù)?dān)心,知府衙門有廚娘,我就在衙門跟他們一道吃就是了。” “那你可別忙于公務(wù),忘了用飯?!?/br> 自己帶著孩子出行,人手不必太多,但的確也不能太少,想了想,她便應(yīng)了。 只是心里卻將買人的計劃再次提上日程。 …… 既然有了打算,等玨哥兒請了假從書院回來,這邊的行李什么的也都收拾好了。 前幾日,給老家的信也送了出去,信送得快,估摸著應(yīng)該能在周如玉他們到達(dá)廣陵之前送到老三兩口子手里。 至于要帶過去送人的東西,則是隨著船一道過去。 在一個休沐日,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該囑咐的也囑咐了,敘完離別之情后,沈伯文親自將周如玉和兒女們送上前往廣陵府的船,雙手負(fù)在身后,目送著船只遠(yuǎn)去。 自從妻子兒女們走后,沈伯文白天忙于公務(wù),顧不上想別的,衙門這邊需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不好辦的事也有很多,就光是涉及到那些被相鄰地方大族們占了的田地的事兒,就夠沈伯文煩一段時間的了。 至于吃飯,要么就是在衙門跟不回家的官吏們一道用,要么就是帶上顧廷安,一塊兒去外面吃,有時候去面館,有時候則是去食肆,現(xiàn)在南陽府逐漸安穩(wěn)下來,慢慢的,府城里也多多少少恢復(fù)了點兒以往的景象。 就是回到家中之后,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沈伯文一個人躺在床上時,半夜睡不著,月光透過窗柩照進(jìn)來,他睜眼望向青色的床帳,不由自主地想念妻子和兒女們。 也不知道船現(xiàn)在行到哪兒了,按著日子推算,應(yīng)當(dāng)也快到廣陵府了罷? 多少有點兒空巢老人的味兒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