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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路(科舉) 第141節(jié)

    韓嘉和還是那副沒什么表情的模樣,“去三叔府上?!?/br>
    韓建聽了卻皺起了眉,放下手中的筆,沒好氣地道:“你莫要摻和這件事,跟我們韓家沒關(guān)系,跟你三叔也傳個話,讓他做事前想想,別為了一個外人牽連韓家?!?/br>
    他這話說完許久,都沒聽見兒子應(yīng)聲。

    他不耐煩地抬起頭,看到的卻是韓嘉和消失在門后一片衣角。

    第一百三十一章

    韓嘉和來到三元巷的韓府, 卻被告知自家三叔去了謝閣老府上,他與謝家唯一的交集便是謝之縉,但對方如今正在河南, 自己也不好上門,只能暫且作罷。

    他站在原地思量了片刻,交代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廝:“你就在這附近等著, 若是三叔回來了,便來明遠(yuǎn)樓尋我?!?/br>
    “小的知道了, 大爺,您放心?!毙P忙點(diǎn)頭應(yīng)下。

    韓嘉和又抬頭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沈家舊宅,隨即收回視線, 交代完便轉(zhuǎn)身離去。

    成賢街沈府門口,渠婉不用丫鬟扶,便自個兒跳下馬車,往門內(nèi)走去,她聽到消息就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

    “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兒嗎?”

    渠婉上前握住周如玉的手,關(guān)切地問道。

    對方雙手冰涼, 眼睛也有些紅腫, 情緒倒是還勉強(qiáng)算是穩(wěn)定, 聞言便搖了搖頭,“我不知道?!?/br>
    渠婉聽罷就急起來, 她比周如玉更清楚詔獄是個什么地方,她抿緊了唇,又追問道:“他就沒在家跟你說過相關(guān)的事兒?”

    周如玉眸子低垂, 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頸, 她聲音不大, 卻足以讓渠婉聽清:“沒有, 相公幾乎從不同我議論公務(wù)?!?/br>
    假的。

    沈伯文對女子沒有偏見,自然并不避諱同妻子談?wù)摴隆?/br>
    渠婉不知內(nèi)情,聽到便信以為真,見周如玉面色憔悴,便竭力安慰好友,她頓了頓,握緊了對方的手,道:“你別太擔(dān)心,我爹是戶部尚書,應(yīng)當(dāng)多多少少知道些內(nèi)情,我這便回去打聽,若是有什么消息了,就差人來告訴你。”

    “渠jiejie……”周如玉抬起頭,抿緊了唇,正想說什么,就被渠婉給打斷了。

    “不用考慮我,先前我是厭惡他,不愿同他說話,但現(xiàn)在是為了幫你,情況緊急,我不在意?!?/br>
    周如玉聽得心中酸澀,最后還是輕聲謝過。

    渠婉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明艷的面容上此時極為溫和,“你也要振作起來啊,沈家還要靠你撐著。”

    “是,我明白的?!敝苋缬癯读顺蹲旖牵冻隽嗣銖?qiáng)的笑來,“多謝渠jiejie?!?/br>
    “好了,我這就回家打探消息,正好他今個兒休沐?!?/br>
    渠婉說罷便起身告辭。

    周如玉點(diǎn)點(diǎn)頭,親自將她送出門去。

    渠婉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待到渠府的馬車消失在巷口,周如玉便收起了方才那副脆弱的神情,扶著譚王氏的手回到正房。

    “安排下去,府中不允許出什么差錯,一切都跟平時一樣,該干什么干什么,老爺子和老太太那邊,還有小姐和表小姐那兒,半點(diǎn)兒消息都不許透漏出去,能瞞多久先瞞多久,知道了嗎?”

    周如玉摩挲著腕上的鐲子,神情冷靜地安頓道。

    “奴婢明白?!弊T王氏肅著一張臉,沉聲應(yīng)下。

    還好玨哥兒已經(jīng)回紫陽書院了,如若不然,估計是瞞不住他的。

    “若是來了客人,都先知會我一聲,再領(lǐng)到花廳去,不必驚動老爺子和老太太。”

    周如玉不放心地又補(bǔ)充了一句。

    話音剛落,譚靈慧便掀了簾子進(jìn)來,輕聲道:“夫人,二老爺和二太太過來了?!?/br>
    周如玉揉了揉額角,片刻之后才道:“知道了,帶他們?nèi)セ◤d,我隨后就到。”

    好在接待二房夫妻并沒有花費(fèi)多少功夫,他們也是聽到來食肆中用飯的官員們提起這件事,才知曉的,心中擔(dān)心的厲害,便趕忙關(guān)了鋪?zhàn)舆^來詢問,周如玉便道:沒什么大事,只是例行調(diào)查,查清楚了就會放出來了。

    畢竟他們夫妻倆對官場上的事知之甚少,周如玉這么說了,他們便信了,只是離開之前,還問他們能不能去探監(jiān),也好給大哥送點(diǎn)兒東西,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只好面上還掛著憂色離開。

    “夫人,二老爺他們也是關(guān)心老爺?!?/br>
    譚王氏替周如玉輕輕地揉著額頭兩側(cè)的xue位,替她緩解緊繃的情緒。

    周如玉輕輕地嗯了一聲,“我明白的?!?/br>
    自家相公與兄弟姐妹們的關(guān)系一向很好,二弟妹趙氏也不是什么壞人,此刻聽聞大哥出事,第一反應(yīng)便是擔(dān)心記掛,雖然幫不上什么忙,但這份關(guān)切是真心實(shí)意的,她也記著他們的這份心。

    ……

    沈家在周如玉的安排下,逐漸安穩(wěn)下來,沈老爺子與沈老太太被瞞得死死的,半點(diǎn)兒不知道前院發(fā)生的事,還樂呵呵地逗霽哥兒玩。

    渠婉那邊卻沒什么進(jìn)展,她去打聽,結(jié)果被她爹一句不耐煩的你問那么多做什么,就給打發(fā)了。

    幫不上如玉的忙可不行,她坐在屋里想了許久,才一咬牙,把身邊的丫鬟叫過來,低聲交代了幾句。

    丫鬟聞言便大驚失色,結(jié)結(jié)巴巴的:“大小姐,您,您先前不是說,再不同他見面了嗎?”

    “你管這么多做什么!”渠婉有點(diǎn)兒惱羞成怒,催促道:“讓你去你就去?!?/br>
    丫鬟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被攆出去了。

    半個時辰之后,丫鬟氣喘吁吁地回來,帶回了一句話:“他約您在城北的胭脂鋪見面?!?/br>
    渠婉聽罷,登時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給我更衣,馬上就走?!?/br>
    見丫鬟還想再勸,直接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地往里間走去。

    丫鬟:“唉……”

    一個時辰后,馬車停在了城北的胭脂鋪門前,渠婉扶著丫鬟的手進(jìn)去,讓她候在一樓,自己則輕門熟路地上了二樓,走到一扇門前,緩緩地呼出一口氣,試圖做好心理準(zhǔn)備。

    卻不料里面的人耳朵更靈,已經(jīng)聽到了門口的動靜。

    門忽然從里面被打開,一只修長有力的手伸出來,將她一把拉了進(jìn)去。

    “哎你……”渠婉猝不及防,下一瞬便隨著一股力氣坐在了這人的腿上。

    男人低笑了一聲,擾得她耳廓有點(diǎn)發(fā)癢。

    “阿婉果然還是穿紅最好看,不過是不是瘦了點(diǎn)兒?”

    他的手放在渠婉腰間,摩挲了兩下,語氣輕松,顯然此時心情不錯。

    渠婉卻紅了臉,一把將他的手扯開,從他懷中掙了出來,瞪了他一眼。

    “褚彥文!”

    她挑了個離他遠(yuǎn)點(diǎn)兒的位置坐下,待到面上的熱度下降了點(diǎn)兒,才正色道:“我來尋你,是有事找你?!?/br>
    她話音落下,褚彥文原本懶懶散散的神情消失了,自嘲地笑了笑,低聲道:“難怪?!?/br>
    難怪她今個兒會主動讓丫鬟來約見自己。

    他們先前那般好,她膩了,提出分開的時候,不管自己怎么挽留,卻也沒有心軟半分,還說什么希望他能給彼此留點(diǎn)體面,此后不必相見。

    褚彥文再次抬起頭,方才眼中的情緒已經(jīng)不見,面色冷淡地道:“什么事,說來聽聽?!?/br>
    渠婉想到自己從前說過的話,心中有一瞬間的心虛,不過隨即便消失得干干凈凈,想到如玉紅腫的眼睛和冰冷的手,頓時又理直氣壯起來。

    “你是不是認(rèn)識錦衣衛(wèi)的人?”

    褚彥文這人,旁人都道他不務(wù)正業(yè),枉顧了褚閣老的名聲,但渠婉同他在一塊兒的時候,對他了解頗深,知道他不是面上看著那般淺薄,三教九流的人都認(rèn)識不少,故而才想到來尋他。

    “錦衣衛(wèi)?”

    褚彥文聞言便皺了皺眉,不明白她打聽這個做什么,旋即便聯(lián)想到了最近朝中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戶部侍郎瀆職案,臉色倏然變黑,咬牙切齒地道:“你看上沈延益了?他可是有妻有子的人!現(xiàn)在口味這么不挑了?”

    “你胡說八道什么呢!”渠婉立馬瞪了他一眼,甚至想過去踹他一腳,這都什么時候了,還亂吃這些飛醋。

    雖然想要解釋,但卻下意識地頂了一句:“你三天兩頭的去雀館,要說不挑,還是你口味更雜?!?/br>
    褚彥文立馬坐直了身子:“我那是去聽……”

    說到一半,他忽然有些意興闌珊,他還在期盼什么呢?

    懶得往下說了,他神色重新變得淡漠,開口道:“你沒記錯,我的確在錦衣衛(wèi)有認(rèn)識的人,回頭找他幫忙打聽打聽?!?/br>
    說罷就站起身,扔下一句:“有消息了讓人找你。”

    便拉開門,準(zhǔn)備離開。

    就在這時,渠婉慢吞吞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沈伯文的妻子是我至交好友。”

    她一貫心高氣傲,能解釋這么一句已經(jīng)是極限了。

    然而就這么一句,便讓褚彥文愣在原地,隨即不自覺地彎了彎唇,重新將房門關(guān)上。

    ……

    夜幕低垂,星子高懸。

    河邊的樹林中,燃著的火堆旁圍坐著一群人,有人忙著用水壺喝水,有人把干餅子用樹枝叉起來,放在火上烤軟了些,就囫圇吃了起來,也有人的吃相不同于旁人,格外的文雅。

    “本官倒是沒想到,沈大人騎馬的水平倒是不錯,練過?”

    牟遠(yuǎn)一氣吃了五張餅,才覺得腹中沒有那么饑餓了,也有心情同身邊人寒暄幾句。

    “指揮使謬贊了,在下在南陽府的時候?yàn)榱藦?qiáng)身健體,練過一陣騎射?!?/br>
    沈伯文吃相雖雅,速度卻也不慢,手中的面餅已經(jīng)是第三張了。

    至于自己練過騎射的事情,也沒有必要瞞著,想必這種事,牟遠(yuǎn)作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不會不清楚。

    牟遠(yuǎn)果然沒有就這個話題再往下,反而說起正事來:“我們已經(jīng)跟了好幾天了,那些把糧食偷運(yùn)出來的車隊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沈大人覺得他們會去哪兒?”

    “應(yīng)當(dāng)是九黎山。”

    沈伯文回憶著先前看過的輿圖,又往遠(yuǎn)處的山脈看去,片刻之后,給出一個答案。

    “山里?不是去龍泉鎮(zhèn)上?”

    牟遠(yuǎn)摸了摸下巴,問完也不等沈伯文的回答,又自言自語道:“也是,山里更隱蔽些?!?/br>
    沈伯文不置可否,繼續(xù)吃自己的面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