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師徒虐文里當(dāng)綠茶 第128節(jié)
她與自己說,反正他們都要死,那她寧可阿惹帶著最美好的幻想死去……可這想法剛出現(xiàn)沒多久,她又聽到門外的阿惹說—— “等日后時局穩(wěn)定下來我就叫宿枝阿兄叫回來,讓他攝政,然后我?guī)е闳ノ鞅蹦沁叺钠钭?。我在那里種了一棵樹,這兩日打算把地磚起開,種田養(yǎng)花,弄個小農(nóng)舍,房門一關(guān),只過我們的日子,你說好不好?” 意綾想了一下那樣的日子,嘴角往上去了一些。 可接著阿惹又說了一句:“這些年你一直陪著我,守著陳已安枯燥無趣的皇城,受累了?!?/br> 這句話一出,意綾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了,她忽地想起那時阿惹拉著她坐在大殿里暢想的畫面。 她其實一早就清楚,阿惹不叫阿惹,叫陳已安。而她是意綾,卻是來自昌留的意綾。 而他們都有著各自的使命,阿惹不曾逃避,她也不能。 于是她來到了妝鏡前慢慢地梳理著自己的頭發(fā),洗了洗蒼白憔悴的臉,可一旁放著的鳳袍卻是再也沒看一眼。 等她穿戴整齊,她來到門前喊了阿惹一聲:“陳已安。” 門外的阿惹愣了一下。 相處多年,意綾叫他陳怡安的次數(shù)一只手能數(shù)得過來。 他皺起眉,不明所以地從地上站起來。 “你別動?!?/br> 意綾在阿惹要推門前說:“你閉著眼睛站在這里,我有樣?xùn)|西想要給你。” 她說著說著,將手放在了眼睛上。 二姐給的冰霜花為了沖破聶瀧下的禁制來到她的額頭上。細(xì)細(xì)的冰絲從眉間出現(xiàn),一直連接到她的眼睛。 她托著冰霜花的福能看到真相,不會被聶瀧的幻境迷惑。同樣的,她受到冰霜花影響的眼睛也能看到真相。 因此,朱紅的宮門開了一條縫,意綾躲在門后,低垂著頭,只有一只手出去迎了一下光。 阿惹站在門前,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他選擇相信她。 伸出的手指輕輕碰了碰阿惹的眼睛。 意綾把自己的眼睛送到了阿惹的眼中,取走了阿惹的眼睛放在了自己的身體里。緊接著一股痛意傳來,她換來的眼睛有種難以忍受的灼傷感。 氾河的血脈排斥了昌留的血脈,這雙她取來的眼睛她完全看不到、用不了。 而門外的人愣了一下,雖是沒感受到疼痛,但他也沒有感受到其他。 這時門后傳來意綾的聲音。 “你什么都別說,找人帶你悄悄出宮……回來后不用見我。” 阿惹似乎也懂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他頓了頓,接著往外走去。 起初他是走,可后來看著四周遇到他的宮人表情不對,便加快了速度猛地往外跑去。 意綾趴在門后,失魂落魄地聽著他遠(yuǎn)處的腳步,忍不住在心里問自己——殘忍嗎? 殘忍吧……但這就是她和陳已安選擇的路。 她想,意綾和阿惹永遠(yuǎn)都會選擇小家小樂,可昌留鮫人和氾河陳已安永遠(yuǎn)都會把世間眾生放在自己名字的前面。 因此他們無路可退。 從一開始,擺在他們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條。 …… 聶瀧一直監(jiān)視著她,因此阿惹走了沒多久聶瀧就來了。 恨意綾多管閑事的人在路上就催動了樓枝,進(jìn)來便對著那端坐在主位上的意綾踹了一腳。 體內(nèi)樓枝成長,受了傷的意綾變得無比虛弱。她受不住聶瀧這一腳,一下子撲倒地上,兩條手臂在地上一擦,滲出血來。 但她即便受了這樣的侮辱,那張臉也是波瀾不驚,像是早已想到了這樣的場景。 聶瀧見她不言不語,指著她怒道:“你敢這樣做我必然要催動樓枝,你就等著給陳已安收尸吧!” 意綾不理他,她根本不怕聶瀧催動阿惹體內(nèi)的樓枝,她清楚要是聶瀧傷了阿惹,作為施術(shù)者的他也會被天雷傷害,因此聶瀧不會催動阿惹體內(nèi)的樓枝。也可以說其實她和阿惹喝下的樓枝,只是聶瀧為了分別嚇唬他們兩人,用她威脅阿惹,用阿惹來威脅她的心機(jī)。 想來在聶瀧的眼中她和阿惹心里有情愛,便會為了自己的情愛去向他妥協(xié)。 其實聶瀧但凡不是這么自大,但凡不去看輕她和阿惹都不會發(fā)生今日的事。 而意綾是什么意思意綾已經(jīng)傳給了阿惹,阿惹也不是貪生怕死的人,聶瀧留的后手已經(jīng)沒用了。 聶瀧恨她壞事,一把拉住她的頭發(fā),惡狠狠地說:“賤人!你以為你這樣陳已安就能改變什么!你以為你把真相送到陳已安面前,陳已安就能找出解決的法子了?” 他說著說著氣笑了,反問意綾:“我倒想知道你想陳怡安怎么做?現(xiàn)今叛軍都打到義州了,百姓沒有一個不罵他恨他的!氾河陳家失了民心,誰也容不得他們,就連宿枝都受了牽連,他一個蠢貨又能有什么辦法?你做事時也不想想,你如今所做的事不過是讓他死得痛苦些,你也不想想,當(dāng)他知道真相后他會有多恨你,你和他還能回到從前嗎?” 意綾靜靜地聽著,等他說完,朝著他聲音傳來的地方呸了一口。 聶瀧氣急,一把拉著她的頭撞到地面上發(fā)出砰地一聲。 意綾頭頂一熱,耳中轟鳴不斷,痛得一時沒能說出話。 “你以為你如此做就能改變什么?”聶瀧厭惡她反抗自己,鐵青著一張臉在殿內(nèi)轉(zhuǎn)一圈,不知想到什么又輕笑一聲,譏諷著意綾,“白費(fèi)力氣!你這樣做只是讓陳已安死得更快!而我不會殺你,你就等著看吧!看看陳已安會是什么下場!” 說完,他甩著衣袖離開了這里,意綾趴在地上,久久沒能爬起來。 好疼啊…… 意綾捂著傷口,什么也看不到的眼睛分辨不了如今是白天還是黑夜,也忘了血的顏色到底是什么樣。 等到明日,阿惹終于從外面回來了。 意綾想要問問阿惹,他用她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她也想知道,她那雙眼睛映入外界的風(fēng)景會是什么樣…… 估計不會是什么美好的景象…… 想到這點,她閉著眼睛躲在內(nèi)殿,根本不敢去聽阿惹嘴里可能會出現(xiàn)的指責(zé)。 阿惹在門前站了片刻,意綾也在門后坐了片刻。 他用沉默裝點了自己的心思,嗓子沙啞得幾乎要說不出話,可即便如此難受,他還是在意綾面前裝出輕快的語氣,對著意綾說:“我去外面看了,不怎么好?!?/br> 意綾聽到這句話,心疼的眼睛都在痛。 可阿惹卻說:“你這些日子很難受吧?怪我,沒能立刻察覺到。” 意綾搖了搖頭。 阿惹接著說:“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我這里也沒有怨你不提聶瀧的說法,你別亂想,你只是不知情,不是有心害我,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思,你若現(xiàn)在不想見我,我不會逼著你,只是我不能繼續(xù)留在皇城陪你,我得去趟義州,再去找宿枝阿兄去昌留……等我從義州回來我再來見你,你再來看我,問問我事情解決了沒有,好不好?” 意綾躲在門后哭,沒敢回話。 阿惹等了又等,“還有,對不起,我拿走了你的眼睛,你暫時看不到周河風(fēng)采,也不可能知道昌留外的山林是什么樣的了……” 他是這般溫柔,直至此刻還在想著意綾身上發(fā)生的不幸。 他是這般堅強(qiáng),他沒有逃避自己造成的亂局只想著如何補(bǔ)救。 他膽子很大,不怕去的路上被路人謾罵,決意要前往義州。 可意綾想去了又如何?以他如今的聲譽(yù),他說什么都不會有人信。義州的人甚至可能會因為他的到來提前圍殺他。 而他是皇帝,氾河的特殊性讓他無法長時間離開皇城,他可有早些往返的準(zhǔn)備? 這些事在意綾的腦子里停了很久,她很是擔(dān)憂。 而這時她又聽到阿惹說:“不怕你笑我,我想娶你很久了,我想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將你從昌留迎入皇城,讓你永遠(yuǎn)與我在一起……可如今我的名聲不好,若是娶你,反而是讓你跟我一起擔(dān)了罵名,所以我們成親那日就不告訴旁人了……” 聞言意綾有一瞬間難過,之后又了然了。 這時阿惹又說:“我把玉鐲留在門前了,這是氾河一支娶親時用的,一旁還有一封婚書,是接過金龍印的,你若愿意,我們就不大辦了,我們就這樣結(jié)親,你若是不愿意,就把東西留在這里,等我回來再拿走……還有,昌留的人我不許來了,為的是防聶瀧,而你不需要想太多,即便你看不上我不嫁給我,你也可以在這里安心住著。我先走了。” 意綾在他走時慌忙起身,趴在門窗上去看他的身影,然后才想起來自己根本就看不到他……她慌張地打開門,伸出手去摸地面都有什么。 那封婚書就放在冷冰冰的地面上,上面還壓著一只手鐲。 也許是考慮到她的眼睛看不見,阿惹留下的婚書是木質(zhì)的,名字是刻下的,因此意綾可以摸得到上面都寫了什么。 阿惹說,他如今沒有大cao大辦的勇氣,其實她也沒有。 其實她沒有告訴阿忍,她也想了很多成親的那日應(yīng)該如何如何,更沒想到在如今的她看來,地上這封婚書都像是偷的…… 可他們?yōu)楹螘兂蛇@樣? 他們到底做錯了什么。 為什么現(xiàn)在他們笑都像是一種罪過,大聲呼吸都是一種錯誤? 意綾苦澀地咽下想喊阿惹名字的沖動,手指摸過阿惹刻下的名字,念著阿惹怕她嫌棄自己的說法,小心地在一旁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婚書簡單,一側(cè)并了兩個名字——陳已安、阿惹。 婚書簡單,一側(cè)并了兩個名字——王意綾、意綾。 王是意綾的姓。 她基本沒提過。 陳已安是阿惹的真名。 他也很少提。 艅襲 這似乎是他們躲避重任的唯一途徑。 而這個他們很少提的名字在日后注定被刻在歷史的石碑上,生生世世受人唾罵,永永遠(yuǎn)遠(yuǎn)抬不起頭。 …… 阿惹離開之后,意綾不想讓阿惹獨自面對世間的惡意,便拿出了婚書讓宮中的人叫自己皇后,并告訴宮人傳話出去,說昌留意綾嫁給了陳已安。 她明白氾河現(xiàn)在的名聲不好,這件事一定會對聶瀧有所影響,不過聶瀧大概會喊著仁義忠道對她喊打喊殺,但那些事她已經(jīng)不看重了。 等接下了皇后鳳印,她讓宮人帶著自己去阿惹說的偏殿,雖然找到了泥土翻新的痕跡,卻不知道阿惹種下的樹是什么。不過不要緊,她可以等阿惹回來再去問阿惹。 而她懷揣著阿惹留下的婚書,逐漸有了直面過往的勇氣。 半個月過去,她坐在皇城中什么消息也收不到,想要差人給鄴蛟送信,又苦于聶瀧對她身體的控制,一直做不到。 就這樣等著等著,她感受到體內(nèi)的樓枝瘋長,穿破了內(nèi)臟器官骨rou,一下子撲到在地,克制不住地在地上滾了幾下。 而在宮人慌慌張張地扶起她的時候,她卻嘴角帶血無比輕快地笑了。 聶瀧生氣了! 他催動了冰海樓枝,說明阿惹做了什么惹他生氣的事,而這也就是說……阿惹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