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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修仙,法力無邊 第206節(jié)

    與他達(dá)成協(xié)議的,是清弦道君,而今大陣失效,便只有一種可能。

    清弦那里,出了什么問題。

    容叔的神識悄然沒入空氣中,向著鎖關(guān)樓的方向蜿蜒而去。

    鎖關(guān)樓已經(jīng)被削去了幾乎半座,耿驚花不住地喘息著粗氣,太多年沒有如此強度的對戰(zhàn)過,他的體力難免有些不支。

    “七師弟,還不放棄嗎?”清弦的聲音依然輕柔:“看在你我以往情分上,我留你一命?!?/br>
    回應(yīng)他的,是一道亮若秋水的劍意!

    耿驚花不耐煩地罵道:“我可去你媽的!聽清楚了嗎!去你媽的!這話我想罵很久了,今天終于罵出來了,爽!”

    清弦沉默片刻:“你本應(yīng)也有無盡壽數(shù),便是不能長生,也總還有千年可活。但你碎骨斷脈再續(xù),嘔心瀝血,又強行以靈池之力重入化神,壽數(shù)將盡,可曾后悔?”

    耿驚花詫異挑眉:“你管我?而且你以為我強入化神是為了你嗎?我這不是想著要去殺一殺魔神嗎?結(jié)果沒想到魔神面前居然還有一個你,這可真是殺雞焉用宰牛刀?!?/br>
    他語意嘲諷,絲毫不留情面,甚至可以說是難聽。清弦卻笑了起來:“七師弟面容雖與往日大有不同,性格卻從未變過?!?/br>
    “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真是格外惡心。”耿驚花嗤笑一聲。

    “你不后悔,我卻于心不忍?!鼻逑业谰龑λ睦涑盁嶂S并不在意,竟是兀自接著自己之前所說的話,繼續(xù)了下去:“只要你想,你還是可以長生的。七師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說到最后幾句,他的聲音愈發(fā)飄忽,其中竟然還帶了些不易覺察的誘惑之意,顯然是某種能夠動搖心智的功法。

    而他所說的長生之法……毫無疑問,便是指入魔。

    耿驚花愣了愣。

    愣得手中的劍與符都停了下來。

    半晌,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后合,好似樂不可支:“既然大師兄知道我性子未變,怎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只要我樂意,只活幾天又何妨?若我不情愿,長生……是個屁!”

    他灑然大笑,再出劍時,劍意竟是與笑聲一并落下,就這樣硬生生將鎖關(guān)樓從中徹底劈了開來!

    窗欞碎裂,墻壁坍塌,一片轟然零落之后,終于露出了鎖關(guān)樓內(nèi)里的模樣。

    流轉(zhuǎn)的法陣之上,一襲翩然白衣的中年男子盤膝而坐,他的白衣上有暗紋,暗紋中,有淺金色的極細(xì)光澤不斷流轉(zhuǎn),顯然這是一件絕品法衣。

    無數(shù)柄飛劍在他周圍如游魚般盤旋,流轉(zhuǎn)出一道道劍光??v使已經(jīng)不復(fù)年輕,清弦道君卻依然英挺昂然,劍眉星目,不難想象他當(dāng)年是如何風(fēng)姿。

    他的目光終于與面前的耿驚花相遇。

    時隔如此多年,這對師兄弟,又或者說,上一代小樓中,唯二還活著的人,終于第一次真正面對面相見。

    ——以這樣兵戎相見,你死我活的姿態(tài)。

    一劍出,耿驚花的喘息更盛,身軀似乎也更佝僂了些,但他的目光依然明亮而銳利,唇邊的笑里更是帶著快意與了無遺憾,分明是打算便要如此,在這一戰(zhàn)中,燃盡自己。

    他長久地與清弦對視,再突然道:“你不是清弦?!?/br>
    清弦道君動也不動,只微笑道:“那我是誰?”

    “長生真就這么好?連你都承受不住誘惑?”耿驚花挽了個劍花,劍尖指向清弦道君的眉心,并不理會清弦的反問:“我身上任務(wù)還挺重的,要替其他所有人都多砍砍你,你若是還有點良知,就在那兒別動,也別反抗。”

    “既然說不通你,看來這一戰(zhàn)是真的在所難免了?!鼻逑业谰戳斯创浇牵骸捌邘煹?,我其實是不想的?!?/br>
    隨著他的話語,那些環(huán)繞在他身邊的飛劍們終于呼嘯著向著耿驚花的方向而來!

    劍聲碰撞出清脆,符意凝出一片片的阻擋,有的硬生生讓飛劍懸停于陣前,也有的陣破劍出,再向著耿驚花的方向急掠而出,驚起更多的劍聲起伏。

    耿驚花身形騰挪,幾乎要化作幻影,那無數(shù)柄飛劍在這樣的時候,竟然還會以一化十,再密密向他而來!

    耿驚花眼瞳微縮,急退數(shù)丈,然而劍密如雨,如影隨形,竟是除了破去,無從避開!

    他輕咬舌尖,沁出一抹血腥,已是打算要以血為媒介,再強行燃燒自己!

    一聲錚然。

    細(xì)密卻聲勢浩大的飛劍碰撞聲響起,耿驚花有些愕然地看著突兀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人影,分辨了好久,才認(rèn)出對方來:“……老容?”

    身著舊到看不出昔日華貴花紋衣料的矮胖小老頭冷哼一聲:“自己來送死?怎么不喊上我?真當(dāng)我被困在不渡湖這么多年毫無怨言的嗎?到頭來這老小子是不是出幺蛾子了?來來來,我們一起打啊,也不看看你現(xiàn)在的小身板,擋得住幾劍?”

    耿驚花本想問一句你怎么來了,聞言不由得先大怒道:“老子老當(dāng)益壯!看我這一劍劈出去嚇?biāo)滥?!?/br>
    邊說,他竟是真的就這樣出了一劍,向著周身已經(jīng)沒了飛艦的清弦道君而去!

    顯然并不是單純的口嗨,而是恰好瞅準(zhǔn)了此刻,清弦道君周身防御薄弱。

    竹林颯颯,有的竹葉已經(jīng)被飛劍削落在地,也有的在劍意對撞中化作了齏粉,飄散于天地之間,但如此十里竹林,茫茫竹海,碎去了一大半再多半,也足以在倒轉(zhuǎn)竹葉尖的時候,將盤坐的清弦道君圍成一個幾乎密不透風(fēng)的繭。

    竹葉如飛蛾撲火,也如疾風(fēng)驟雨,向著清弦道君的周身刺去!

    細(xì)密的清脆后,是耿驚花的驚天一劍!

    這一劍,顯然是他能用出的最強一劍!

    風(fēng)起云亂,天地幾乎都要為這樣的一劍變色。

    容叔在無數(shù)飛劍包圍的影子中,隱約只覺得持劍的那人哪里還是自己熟識的佝僂猥瑣小老頭,他長發(fā)翻飛如墨,劍氣萬里如虹!

    劍碎了十里竹林,再碎了如繭般的竹葉,然后,竟然真的有了某種沒入血rou的觸感!

    耿驚花猝不及防,不由得睜大了眼,再去看眼前。

    白衣染血,暗紋暗淡,與容叔糾纏不清的飛劍紛紛落地,清弦道君長發(fā)披散,竟是真的被耿驚花這一劍……

    一劍穿心。

    他慢慢抬起手來,耿驚花還以為有什么后手,心中不由得一驚。

    卻見清弦道君的臉上竟然出現(xiàn)了某種好似釋然的輕松,他的手不避不讓地握住了耿驚花長劍的劍刃,任憑那樣的鋒利將他的手指割裂開來。

    再一轉(zhuǎn)手臂。

    劍氣尤在,劍身翻轉(zhuǎn),一口血自清弦道君口中吐出,落在劍身上,自己雪白的衣襟上,也落在了耿驚花握劍的手與已經(jīng)破碎的衣袖上。

    竟是就這樣自己攪碎了自己的心脈,斷絕了所有生的可能!

    “你說的對,長生……是個屁?!鼻逑业谰故窃谝黄墙宓耐卵校蛑Ⅲ@花勾了勾唇,像是苦笑,也像是終于的解脫。

    “對不起?!?/br>
    天地驚變,涌動的風(fēng)驟停,碎云轉(zhuǎn)黑,悶雷聲自云層后響起,落雨如劍,也如織。

    耿驚花的手還握在劍柄上,好似還未從這樣突兀的轉(zhuǎn)折中反應(yīng)過來。

    但他到底已經(jīng)明白了什么。

    他的感覺沒有出錯,恐怕是清弦道君在入了見長生后,便已經(jīng)被魔神的意識所影響,難以保持清明。

    又或者說,在更早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被影響到,但究竟是什么時候,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直到此刻,清弦道君終于用最后一分清明的意識坦然赴死,說出了那句深埋在心底,卻無從說出的,對不起。

    無論是否處于他的本心,他確實已經(jīng)背負(fù)了最深重的罪孽,罄竹難書,千言萬語也難以解釋,萬死也難解脫。

    但他還是想說一句。

    對不起。

    大雨傾盆,好似要將這個世間都沖刷干凈,洗去一切血污與痕跡,洗去一切不堪與齟齬,只剩下最初的相遇與歡笑。

    耿驚花久久不語,只這樣握劍站在清弦道君面前,看著他閉上眼睛,看著他的血不斷地自自己的劍下潺潺,看他的指尖逐漸變得透明,周身的道元靈氣開始溢散。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這一刻的心情,是大仇得報,還是悵然若失。

    說是不再去憶往昔,可往日的一幕幕還是難以抑制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腦海中,讓他在心底最后喊了一聲。

    大師兄。

    容叔沉默了許久,終于幽幽道:“不得不說,老耿,你這一劍,確實……嚇?biāo)牢摇!?/br>
    耿驚花回過神來,靈寂期的道君隕落,身與魂都要歸于天地,便是立碑,也不過是衣冠冢罷了,他抽出劍來,才要應(yīng)一句什么,身形卻是一個踉蹌,站立不穩(wěn),以劍支地,再吐出一大口烏黑的血來。

    竟也已是強弩之末。

    ……

    悲淵海邊,魔神的腳步在短暫的停頓后,又重新邁開。

    這世間的靈寂期本就寥寥,卻竟然一個兩個,都脫離了他的掌控。

    一個還是有趣,但若是兩個都如此,且其中一人甚至已經(jīng)因此而隕落,再無法為他所用,那么有趣,便會變成某種讓魔神覺得興致缺缺,不耐煩甚至慍怒之事。

    所以他不再去看,而是面無表情地就這樣走到了悲淵海邊,再抬起了手。

    望不到頭的魔獸們發(fā)出了震天動地的嘶吼聲,再洶涌地向悲淵海中沖去!

    符意攪碎一只,可后面還有十只,甚至數(shù)百上千只魔獸,一并上來,便是整個悲淵海都被血染紅,也攔不住這些已經(jīng)陷入了嗜殺失智狀態(tài)的魔獸們!

    悲淵海的海面上,很快就浮現(xiàn)了紅。

    先是一抹緋紅。

    再是一簇一簇好似暈染開來的血紅。

    那些紅從一片再一片,逐漸連接起來,最后終于變成了整個悲淵海的殷紅。

    饒是已經(jīng)如此,魔神的背后,還未沖入悲淵海中的魔獸竟依然望不到邊。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一刻,悲淵海的海平面都上升了一些。

    斷山青宗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聞到了血腥之氣,再看到了越來越多的緋紅之色,將海面染成了一片血海。

    這不僅僅是因為悲淵海大陣,自然還有……陣中的那位素未謀面,卻一直在默默守護(hù)著人間的鮫人道君的作用。

    斷山青宗中人握劍肅容,心底滿溢悲壯與尊敬之意,已經(jīng)有人俯身向著悲淵海的方向認(rèn)真行禮,再做好了所有的準(zhǔn)備。

    ——赴死的準(zhǔn)備。

    最近的魔獸已經(jīng)沖到了謝琉和云璃目所能及的位置,云璃的手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短劍,她稍一側(cè)身,便要沖上前去,與那些魔獸廝殺。

    卻聽謝琉啞聲道:“不要離開我,至少在最后的時分。”

    云璃停住了所有動作,更緊地抱住了謝琉。

    這一刻,她的心底竟是出奇的平靜。

    他們之間好似已經(jīng)不必再去多說什么,也不必再去在這樣的時候,刻意回憶和回顧什么。

    只是這樣,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便已經(jīng)足夠。

    云璃的手下,謝琉的肌膚越來越guntang,鮫人的體溫本就低于常人,guntang自然意味著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