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修仙,法力無邊 第2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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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十余年來,他與自己親生父親的第一次見面。 他自然還記得他的模樣。 ——帝王保養(yǎng)有方,然而十年過去,歲月也還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這樣的距離下,縱使是傅時畫現(xiàn)下并不能完全理解的魂體狀態(tài),他卻依然能在一瞬間看出這十年來,他的變化。 他也曾將他抱在膝頭,也曾將他高高拋起再接住,與他蹴鞠,賽馬,親手教他彎弓射箭,落下宮墻之中難得真心的笑聲。 父子重逢,本應(yīng)有無數(shù)種開場白。 傅時畫不是沒有想象過這一刻。 有千帆過盡,釋然一笑,有他曾經(jīng)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也有他在得知了一切后,徹底撕破臉,天各一方,拔刀相向的模樣。 也好過此時這般…… 這般什么呢? 傅時畫唇邊浮現(xiàn)了一絲冷笑。 這般最近的距離,卻分明咫尺卻天涯,這般最熟悉也最陌生,這般針鋒相對,暗懷心機,道貌盎然。 這個時候,再去提什么開國先祖的約定,提什么父子血源與親情……都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傅時畫看了昭淵帝片刻,竟是突然笑了:“一定要這樣嗎?” “吾兒,為我大崖而死,是你的榮幸。你我都將名垂青史,不必只看此刻?!闭褱Y帝的唇邊浮現(xiàn)了一抹虛幻的笑,他的的目光似是已經(jīng)透過傅時畫而看向自己的萬里江山,也似是帶著虛偽也或許他自認(rèn)并非不存在的父愛:“你身有傅家血脈,自小耳濡目染,當(dāng)知道此刻如何做,才是最正確?!?/br> 他握著傅時畫手的那只手臂竟是已經(jīng)隨著他的話語,沒入了傅時畫的體內(nèi),幻金色的光芒透體沒入,傅時畫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他渾身顫抖,一雙眼鴉黑如淵,就這樣沉默地看著昭淵帝,再等他的身軀真正沒入到一半的時候,倏而倒轉(zhuǎn)了手中的劍尖! 然而他才要動作,自己的身軀卻好似被某種力量徹底封死鎖定,竟是無法刺出這一劍! 也無法……再去看虞絨絨一眼。 “大師兄——!”虞絨絨的聲音自另一邊而來,她手中的箭也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過來,遙遙指向了這一邊傅時畫身前的那道身軀,然而那身軀給她的感覺,竟是與此刻的魔神極像,神識所至,竟好似遙遙無法鎖點! 她倏而意識到了什么。 魔神……沉默的時間,好似有點過長了? 她的神識倏而張開到了最大。 大陣師的眼中,世間本就是一根根流轉(zhuǎn)的符線。 在無數(shù)交錯的劍氣、陣意、魔獸嘶吼震出的空氣扭轉(zhuǎn)之間,她終于看到了那幾乎微不可見,難以尋見的一隅! 遠處群山之上,流轉(zhuǎn)的陣紋被她的神識勾勒出來,再旋轉(zhuǎn)幻化成了某個圖案,最后終于與她曾經(jīng)見過的千萬卷書中的某一處,重疊在了一起! “弒親奪魂之陣!”虞絨絨不可置信道:“你……你是想要奪舍——!” 如此瞬息之間,昭淵帝的身形已經(jīng)更加縹緲,顯然條件既然滿足,此陣既動,便已經(jīng)變無可變,停無可停! 下一刻,傅時畫的眼瞳好似突然有了某種奇異的變化。 他分明還是那張虞絨絨最是熟悉不過的面容,但神態(tài),卻已經(jīng)奇異地轉(zhuǎn)成了全然陌生的模樣。 然后,那柄原本指向自己的淵兮,帶著奇異的嗡嗡聲動,一寸寸從他的身軀移開。 “這就是修真之軀嗎?”分明是傅時畫的聲音,語調(diào)卻已經(jīng)全然成了另一個人,昭淵帝cao縱著傅時畫的身軀,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笑意,終于大笑起來,說出了自己這些年來胸懷之中的那份帝王豪情:“憑什么天下一定要分割而治?普天之下,當(dāng)莫非王土!我之所見,我之所指,應(yīng)盡歸大崖王朝!我要做這千古一帝,我要讓大崖王朝的鐵騎踏遍天涯雪巔,要這世間,飄滿我大崖的王旗!” “魔神,便是你,也無法阻擋我的腳步!”那只原本放在魔骨魔髓上的手,一寸未移,卻分明已經(jīng)換了一個奇異的手勢:“吾兒不明白魔髓的意義,我卻明白。” 他的笑聲更加肆意暢快:“我勸你現(xiàn)在便帶著魔獸退回你的魔域,否則休怪我……” 一聲輕笑倏而響了起來。 昭淵帝的大笑分明回蕩于天地,那一聲帶著輕蔑和譏誚的輕笑,卻竟然絲毫沒有被那樣的笑聲遮掩。 甚至硬生生斷住了昭淵帝的話語與笑聲。 因為那道笑聲……分明不是傅時畫的聲音,卻分明也是從傅時畫體內(nèi)傳出來的! 魔神竟也不知什么時候……俯在了昭淵帝分明志在必得的魔骨之上! “是嗎?”魔神道:“你確定嗎?” 此事當(dāng)然原本是確定的…… 只要掌握了魔髓,就等同于控制了魔神,畢竟若是魔髓碎,魔神便再無重生的半分可能。 但昭淵帝的手,卻竟然無法……再進半寸! “你——你何時!”昭淵帝驚怒道。 “這說來也是一件很巧的事情?!蹦裥Φ脷舛ㄉ耖e:“你想要這具身軀,我也想看好我的魔髓,如果不是你廢話太多,也說不定能趕在我前面呢。” 隨著他的話語,在虞絨絨的神識里,魔神自己的身軀好似一分分地重新充盈了起來……仿佛在將傅時畫體內(nèi)魔骨中的魔髓剝離,再抽回自己體內(nèi)。 但昭淵帝又豈會在這種時候,任人擺布,毫無后手! 卻見遠處那座青山倏而在眾人眼中顯露出了身形,那山那青之中,驀地有了一層盛金的光! 有人微微瞇眼,只覺得那光好似與菩提宗千萬年積攢下來的功德之光有些相似,但又隱約哪里不同。 這樣的金色,更正,更平易近人,也更至高無上,卻唯獨少了佛家那種神圣且不染塵埃的感覺。 正相反,那金色上,簡直遍布塵埃。 準(zhǔn)確來說,那并非真正的所謂塵埃,而是凡俗。 是煙火,也是人間。 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沒有滿足昭淵帝的欲望,也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在這萬年的權(quán)力交迭中,還有多少位皇帝試圖追求過長生,但長生本身,就是一種貪戀。 ——對權(quán)與力的欲望無限放大后,所產(chǎn)生的過分貪戀。 但這樣的皇權(quán),到底承載著一個王朝,承載著大陸上無數(shù)平民,這千萬年來對圣上與皇位的崇敬,遵從,信仰與跪拜。 皇帝,便是平民的天。 占了這一位置萬年的傅氏血脈,便自然理所應(yīng)當(dāng),本就擁有著這世間最濃厚的人間煙火之力! 凡人在修士面前,確如蜉蝣撼樹,螞蟻見大象,但倘若是千千萬萬,億億萬萬呢? 無數(shù)這樣的微小力量匯聚在一起,也足以照亮整片天空,足以讓整個天下都為之撼動,足以讓全天下的修士都——退避三舍! 而現(xiàn)在,這樣的力量,也正在自昭淵帝的身軀,傳遞向自己的直系血脈之中! 這一瞬,傅時畫的周身甚至出現(xiàn)了最隆重的帝王朝服的虛影。 青年頭頂紫金珠冠,外罩九龍璀金皇袍,眉眼英俊冷清,不怒自威,眼底沉沉,竟好似抬眉之時,便已是真正的九五之尊,萬人之上。 人間之力如此洶涌而來,便是魔神也要退避三舍,然而他要退,昭淵帝又豈能容他全身而退! 金光大盛,傅時畫周身的朝服虛影無風(fēng)自動,衣袂翻飛,竟似君臨天下,睥睨而立! 傅時畫的身心仿佛都已經(jīng)被這人世間最至高的兩位存在徹底占據(jù),但虞絨絨卻倏而心頭一動。 因為淵兮劍,竟是在這一瞬間,也不知處于什么原因,脫開了傅時畫的手。 再向著虞絨絨的方向瞬息而去。 下一刻,虞絨絨已經(jīng)握住了淵兮的劍柄,她大喊了一聲:“二狗——!” 群山之側(cè),劍舟之中,一只除了色澤實在斑斕之外,絲毫無法引起人注意的小鸚鵡振翅而起。 它自劍舟中而起,如閃電般向著昭淵帝的本體所在的群山而去! 而它的身軀,也已經(jīng)在這樣疾馳的過程中,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可怖,落下了一整片陰影,幾乎好似要將那山都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中,幾近遮天蔽日! 二狗的翅羽愈發(fā)鮮艷瑰麗,頭頂?shù)募t色毛毛如一根根羽箭般炸起,它長嘯一聲,分明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視線,姿態(tài)過分威風(fēng)凜凜,那雙變得如天日一般碩大的眼中……卻分明帶了悲痛之色! 卻見它在抵達群山之前的一瞬,猛地低頭,竟是用自己的腦殼,硬生生撞上了山巔! 一聲轟然! 二狗吃疼,卻并未停下,而是再尖嘯一聲,高飛而起,周身燃起熊熊火焰,再自半空如一團火球般,狠狠墜落而下! 與魔獸群廝殺的間隙中,十六月看得目瞪口呆:“這、這是二狗?” 阮鐵恰與她擦身而過,眼瞳中也盡是震動之色:“這是什么……同歸于盡式攻擊法?它的頭難道比石頭還硬?嘶,雖然很佩服它,但我已經(jīng)感同身受地在疼了。” 二狗也覺得疼。 但二狗的頭,是真的比石頭要硬多了。 因為它是這世間最后一只畢方鳥。 ……血統(tǒng)不太純,它自己也分不清中間混了些什么其他的東西進去,總之不然也不會這么五顏六色,還、還長出了兩只腳。 但它到底有著畢方的血脈,所以它能凝火,能御空,能吞噬魔物。 ——它體內(nèi)的火,足以焚盡一切,何況區(qū)區(qū)魔物。 一聲又一聲撞擊的轟然,便如三師姐一錘又一錘的落下。 同樣劇烈至極的震動,好似要將天地都在此刻徹底撼動! 群山坍塌,群青……熊熊! 畢方之火,就算不太純,也已經(jīng)是這世間最洶涌至高的源火! 昭淵帝背腹受敵,群山既然坍塌,奪舍之陣當(dāng)然一片混亂,難以為繼。而他的本體也不過凡人之軀,又怎么可能會在這樣的天崩地裂中存活! 天地茫茫,這位九五之尊,在這世間,于這短短的幾瞬之間,竟然好似自穹頂,跌落至了毫無退路的深淵。 上一刻,他分明還在大笑自己的成功,而這一刻,他卻已經(jīng)陣法盡毀,rou身全碎,天上地下,只剩下了他依附于傅時畫身上的……這一片魂體。 昭淵帝終于嘶吼一聲,此前還有所保留的人間之力更加洶涌地向著魔神而去,竟似有玉石俱焚之態(tài)勢! “不如就此休手,你我志不同,本不行于一道?!蹦褓慷_口道:“我去戰(zhàn)我的天,你去治你的地?;ゲ幌喔桑ゲ淮驍_,如何?” 昭淵帝冷笑一聲:“談判便是示弱,你怕了?!?/br> 魔神大笑道:“我這一生,可從未有過半個怕字。既然你不愿讓步半分,不如來看看,究竟是誰能笑到最后?!?/br> 這樣近乎旁若無人的交談中,一道聲音慢慢響了起來。 那聲音有些嘶啞,卻依然悅耳,依然清朗,依然帶著……生機盎然與肆意飛揚。 “我說……你們二位,是不是太猖狂了些?!笔歉禃r畫的聲音,他的面容依然冷峻,周身的氣息依然如君臨天下,聲音卻已是他慣常的灑然:“這畢竟……是我的身體啊。” “你們閑聊的時候,或許要不要先看看周圍?” 魔神微微擰眉,昭淵帝眉梢一跳,針鋒相對的兩人竟在此刻,冒出了過分一致的同一個想法。 他……竟然還有意識?! 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