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賠錢吧！”

    “報警得了，讓公安來主持公道?！?/br>
    老周被報警的話嚇得冷汗直流，只想趕緊息事寧人：“賠賠賠，我賠就是了！”

    他回了副食店，從錢柜里數(shù)了幾張紅票子，湊成八百塊錢遞給了殷流蘇：“這件事就算了了！”

    殷流蘇從謝聞聲懷里跳下來，點了錢，熟練地揣進自己的后腰包：“還沒完呢，你平白讓許春花背了這么多天黑

    鍋，不需要道歉嗎？”

    老周這就不樂意了，掃了許春花一眼：“又不是我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承認的，是她自愿的嘛，怪得了誰?！?/br>
    許春花眼睛已經(jīng)紅了，額間有幾縷汗津津的碎劉海垂下來，狼狽又疲倦。

    街坊們紛紛道：“老周，做人要講良心吧?！?/br>
    “對啊，許春花對你一片心意，你怎么能這樣說呢?！?/br>
    “他做出這樣的事，還能有什么良心，良心都讓狗吃了?！?/br>
    許春花咬牙道：“我不需要他的道歉。”

    “聽到了?！崩现鼙е直塾朴频溃骸澳憔蛣e枉做好人了，人家根本不領(lǐng)情?！?/br>
    這時，小姑娘殷殷抓住了許春花的手，糯糯道：“做錯了事，說錯了話，就應(yīng)該道歉，阿姨，你不要怕?！?/br>
    許春花在衣服上蹭了蹭手，然后牽起了小姑娘柔軟的小手，搖頭道：“阿姨不是怕，但阿姨真的不需要道歉。”

    道歉沒有意義。

    殷流蘇見許春花臉色難看，便對殷殷道：“好了小妹，我們回家吧，今晚給你們做水煮魚好不好？”

    “好耶！”殷殷對許春花揮了揮手，然后牽起了殷流蘇：“回家咯?！?/br>
    謝聞聲走過過來，接過了殷流蘇手里的菜籃子掛在摩托車上，推著車和她們一起回家。

    ……

    有個身材排骨的男人走到老周身邊，用手肘戳了戳他：“誒，你看看殷流蘇身邊這小子，跟她在一塊兒，像不像

    一家三口?！?/br>
    老周吃了悶虧，正煩著呢，順口道：“哼，一家三口那女人什么年紀了，老牛吃嫩草也不能吃這么嫩的吧！”

    謝聞聲聽到這話，隨手撿起地上的石頭砸向他：“關(guān)你屁事！”

    老周暴跳著躲開：“臭小子！你再來一個試試，當老子好欺負??！”

    殷流蘇將謝聞聲拉扯回來：“你跟他計較什么？”

    “他說我是嫩草！”

    “你不是嗎？”

    謝聞聲微微一愣，不自然地紅了臉：“其實…我內(nèi)心很成熟?！?/br>
    第9章 廚房

    那天下午，殷流蘇接到了民警小劉的電話，說已經(jīng)確定小妹父母的身份了——

    “警方會和他們接洽溝通，這倆小孩應(yīng)該不會麻煩你太長時間?！?/br>
    殷流蘇雖然為殷殷感到高興，但同時…心頭難免升起幾分不舍。

    兩個孩子意外地闖入她的生活，打亂了她全部的生活節(jié)奏，卻也給她孤獨的人生添了許多熱鬧。

    他們離開了，殷流蘇大概會很不習慣吧。

    不過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

    殷流蘇特意去市場上買了魚和rou，還有重慶老火鍋底料，準備給倆孩子做一頓火鍋魚。

    流浪的時候，兄妹倆每天吃的都是一些類似于盒飯、炸薯條之類的東西，只有在逢年過節(jié)或者生日的時候，才能

    吃到很好的食物。

    今天晚上吃火鍋，對于他們來說，無疑是超級豪華大餐了。

    謝聞聲和殷殷都很興奮，在廚房里圍著殷流蘇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眼饞不已。

    殷流蘇系好小碎花圍裙，回頭對殷殷道：“小朋友別在廚房瞎晃悠，出去出去?！?/br>
    “我想幫阿姨的忙?！?/br>
    “小妹，想幫忙的話，先把這碗油喝了?！敝x聞聲說著將一碗油膩膩的火鍋油遞到她面前：“我正愁沒地方倒。

    ”

    殷殷推開了謝聞聲的手，沖他翻了個大白眼：“你自己喝吧！”

    “不想喝油，就給我出去背《唐詩三百首》，我等會兒choucha?！敝x聞聲毫不留情地將她推了出去。

    “《唐詩三百首》那么多，背什么啊。”

    “蘇軾的那篇，什么但愿人長久…”

    “《水調(diào)歌頭》，我現(xiàn)在就能背！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她沖他扮鬼臉吐舌頭：“略略略。”

    謝聞聲冷笑：“嫌短了是吧，那就背朱自清的《春》?！?/br>
    殷殷一臉驚駭：“你不如給我個痛快?！?/br>
    謝聞聲又端起了那碗火鍋油，模仿著潘金蓮給武大郎喝藥的腔調(diào)——

    “要痛快是吧，來，張嘴?！?/br>
    殷殷一溜煙兒跑出了廚房，拿出了她皺巴巴的拼音書，坐在走廊的小椅子上罵罵咧咧背誦著。

    殷流蘇正在切魚片，回頭望了謝聞聲一眼：“她還沒上小學，你就讓她背這些？”

    “這算什么，我還教過她英語?！敝x聞聲拿起鏟子，將魚下了鍋：“但她太笨了，死都學不會，放棄了，不如好

    好學母語?！?/br>
    “你還真有當哥哥的樣子?！?/br>
    “我就是吃了沒有文化的虧?！敝x聞聲嚴肅地說：“長得帥有什么用，最后還是被人當成吃軟飯的小白臉?！?/br>
    “……”

    “我怎么覺得你在炫耀？”

    “真、真沒有?！敝x聞聲一臉純良無辜的表情：“希望小劉警官快點找到小妹的爸爸mama，給她上戶口，趕緊去

    學校念書?！?/br>
    “你也該去學校念書?！币罅魈K淡淡道：“把高中念完，然后考大學。”

    “我就算了，反正都耽誤了。”謝聞聲將牛rou切成片，漫不經(jīng)心道：“早點出來掙大錢才是正經(jīng)事?！?/br>
    “你怎么掙大錢，靠臉??？”

    “當然不，我要當歌星，一夜成名，讓全國…不，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名字?！?/br>
    殷流蘇輕笑了笑，故作驚喜地說：“哦，那我必須請大明星提前給我簽個名吧？”

    “簽名算什么，以后請你來聽我演唱會，在第一排嘉賓席給你留位置！”

    “第一排嘉賓席怎么能體現(xiàn)我倆共患難的友好關(guān)系?！?/br>
    “那你要坐哪兒？”

    殷流蘇宛如好哥們一般、攬住了他的肩膀：“你把劉德華請過來，我要坐他旁邊?！?/br>
    “……”

    “所以你不覺得我是在癡人說夢嗎？”謝聞聲一邊切菜，一邊任由她攬著自己，甚至微微屈身：“以前別人聽我

    這樣說，都覺得我在癡人說夢?！?/br>
    “拜托，現(xiàn)在都2002年啦，千禧年的時代，沒有不可能的事情！”殷流蘇用力拍了拍他肩膀：“而且你唱歌很好

    聽啊，一定會像劉德華一樣，成為天王巨星！”

    謝聞聲轉(zhuǎn)過頭，眼神復(fù)雜地望向了殷流蘇。

    殷流蘇見他拿著菜刀，眼神直勾勾盯著自己，趕緊做出格擋的動作：“你…你干嘛！”

    “從來沒有人這樣相信我，從來沒有，他們都說我在做白日夢?！敝x聞聲眼睛都紅了，用手背擦擦眼角，哽咽地

    說：“流蘇姐，你是第一個相信我的人?！?/br>
    “你哭什么??！你個大男人！你…”殷流蘇簡直無語：“不準哭了！我要吐了！”

    “流蘇姐，我可以抱抱你嗎?！?/br>
    “不、不可！”

    話音未落，謝聞聲撲了過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抱著她雙腿都離了地：“我一定會成功的！”

    “放…放我下來?！?/br>
    她從來沒有被男人這般緊緊地擁抱過，面前的少年強壯的身軀、緊致的肌rou以及鮮活的呼吸…從未如此真實地感

    受過。

    殷流蘇臉紅了，紅得徹底。

    “流蘇姐，你心跳好快?！?/br>
    “放開我！?。　?/br>
    謝聞聲終于放開了她，擦了擦眼角，對她傻乎乎地笑了下：“我不會讓你失望的?！?/br>
    “關(guān)我屁事?！?/br>
    殷流蘇慌張地背過身切魚片。

    ……

    殷殷在走廊上一邊曬著太陽、大聲地背誦《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