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嬌俏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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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卻不同,連翹花期短,春日里漫山遍野的長,素來不是牡丹、玉蘭、荷花一類受京城貴婦人們喜歡的花卉,金玉工匠們也不稀罕做。雁凌霄送的這支,顯然是特意尋人定做的。 “殿下,幫妾身簪上吧?!边B翹翹眼睫顫動,兩靨生出緋色。 雁凌霄嗯了聲,取過金釵,指尖捻住薄如蟬翼的連翹花瓣,手腕穩(wěn)當(dāng),簪在她如墨的發(fā)髻之上。 末了,附在連翹翹耳畔,以惡劣的語氣調(diào)笑:“這支發(fā)釵內(nèi)有乾坤,花蕊的卡扣旋開,藏了指甲蓋大小的□□。釵頭打開,是一根純銀長針,可以試毒。我特特兒請人做的,送給良娣防身用?!?/br> 連翹翹身子一僵,抱住雁凌霄胳膊,埋首在他肩窩,哭喪道:“殿下您可別嚇我?!?/br> “嗤?!毖懔柘鰫炐Γ^而哈哈大笑,連胸腔都在震動,叫連翹翹臊紅了臉。 她惱羞成怒,掙扎著想推開雁凌霄:“好哇,殿下又騙我!” 掙動間,釵環(huán)盡落,發(fā)絲如瀑。雁凌霄緊著吃茶點(diǎn)的一時半刻,好好吃了頓點(diǎn)心。 * 三皇子在春獵后被禁足的消息,如一顆石子砸向暗流涌動的深潭,并未在京城引起多大響動。 蓋因三皇子本就是個荒唐人,打小就沒少吃皇上掛落,百官們早已習(xí)以為常。再者,皇帝還在朝上給三皇子指了門好親事,著樞密使大人家的六姑娘傅綺文為三皇子妃。 此時的傅家后宅,寂若死灰。 傅綺文哭倒在傅夫人懷里,淚雨滂沱,遠(yuǎn)山眉如水霧所凝,風(fēng)一吹就能落下幾滴淚。 “娘親救我!”傅綺文失了平日里的端雅矜貴,一張俏臉哭得通紅,就差把心肝肺從嗓子眼里嘔出來,“女兒不想嫁給那——” 傅夫人捂住她的嘴,唉聲嘆氣:“我的兒欸,聽娘的話,不該說的可不能說。這是陛下指的婚,太后那里也是點(diǎn)過頭的,你父親已然應(yīng)下,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不能更改。” 見傅綺文抽泣不止,傅夫人又道:“三皇子有什么不好?他母妃姜貴妃出身高門,是個有福的,人也好相與。三殿下是恣意了些,但哪家膏粱子、輕薄兒沒犯過錯?等成親后,三殿下想來會沉穩(wěn)許多,到時你們二人舉案齊眉,你又是最最尊貴的皇子妃,哪里不好呢?好孩子,你就認(rèn)命罷,???” 傅綺文冷了臉,牡丹般華艷濃麗的臉幾乎寒成一塊冰:“娘親是知道我的,女兒的志向不止于此。區(qū)區(qū)皇子妃、親王妃,我從未放在眼中。女兒要嫁,就嫁世間最好的男兒。要入皇家,就要坐上那鳳位?!?/br> 啪!傅夫人甩了傅綺文一巴掌,緊跟著心疼地捂住她嘴角:“這話你跟娘親說說就罷了,進(jìn)了三皇子府上,切切不可這般任性。” * “阿嚏!”雁凌霄打了個噴嚏。 “妾身才說起倒春寒呢,這就是了?!边B翹翹掩嘴一笑,為他蓋上薄毯。二人親親熱熱擠在榻上,雁凌霄看皇城司遞上來的折子,她倚在一旁繡那只粉底銀線的荷包。 雁凌霄挑眉,像是要找回場子:“一只荷包繡了半個多月,良娣的手上工夫略有退步啊?!?/br> 連翹翹眼觀鼻,鼻觀指尖銀針,不涼不熱地說:“妾身手上工夫如何,殿下比誰都清楚?!?/br> 折子上方方正正的楷體小字縮成一團(tuán),雁凌霄瞥一眼臉頰冒煙的連翹翹,幽幽道;“嘴上工夫倒是見長?!?/br> 此言一出,連翹翹手上一頓,把荷包摔回針線簍,再做不下去了。雁凌霄抱著人哄了好久,連翹翹方才轉(zhuǎn)怒為喜,歪在雁凌霄臂彎里,問起三皇子的婚事。 “陛下怎么想的?春天訂婚,中秋過后就要成婚,傅小姐嫁妝都備不齊吧。” 雁凌霄哼了聲:“三皇子娶妃,宮中自會出銀子。父皇打的好算盤,讓三皇子娶樞密使家的女兒?!?/br> 連翹翹心里一緊,側(cè)臉貼著他頸窩:“傅小姐身份貴重,可堪良配。” 樞密使手握軍權(quán),自前朝起就由皇帝的心腹擔(dān)任。皇帝不早不晚,恰在要抬舉雁凌霄,打壓三皇子之際,給了三皇子一枚甜頭,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雁凌霄冷笑:“不說別的,單論身份三皇子稱得上是良配。陛下父愛如山,實(shí)乃用心良苦?!?/br> 他被皇帝認(rèn)回宮里,許下東宮之位,好讓他同意去收拾大紹的爛攤子。臨了,皇帝又不甘心放權(quán),擔(dān)心他及冠后才認(rèn)祖歸宗,到底是隔了一層。東宮年輕氣盛,皇帝老病交困,自然是不甘心,也不放心的。 連翹翹不懂這些,只敏感地意識到雁凌霄心緒不寧,肩頭壓了沉沉的擔(dān)子。自入宮后,外人瞧他花團(tuán)錦簇、氣焰熏天,其實(shí)呢,仍是舉目無親,四處受人掣肘。 “殿下乃龍血鳳髓,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兇化吉……”連翹翹湊在雁凌霄耳旁,不住說著吉祥話,花瓣般柔軟的親吻,一個接一個落在他頸間。 * 三皇子猶禁足在玉清殿,指婚的喜色尚未消退,緊接著就聽到皇上冊封雁凌霄為太子,著玉英殿為太子?xùn)|宮一事。 玉清殿,花瓶、玉盞皆被砸得粉碎,三皇子袒胸露腹,握住幾案一角,大喘粗氣。另一邊,姜貴妃素衣荊釵,不著鉛華,銀盤似的臉劃過兩滴淚。 慈寧殿,太后鬢發(fā)皆白,眉心印下一道深痕,如菩薩不怒自威。她撥動佛珠,口中喃喃:“南無觀世音菩薩,庇佑我大紹河清海晏,生生不息?!?/br> 至于連翹翹,無論是四皇子良娣,抑或是太子良娣,于她而言并沒有什么不同,總歸都是先前的她想也不敢想的貴重。 “恭喜良娣,賀喜良娣?!奔t藥一疊聲道喜,面生紅云。整個玉英殿籠罩在喜氣洋洋的氣氛中,就連宮里養(yǎng)的哈巴狗、獅子貓,出門都是橫著走的。 一旁的綠芍見連翹翹不驕不躁,安穩(wěn)如常,丹鳳眼斂去一絲驚嘆。她為連翹翹披上褙子,又系上青玉做的蹀躞帶,勾勒出纖細(xì)柔美的腰身。 “成為太子良娣自是一喜,但良娣更渴盼的,想必是今日與娘家人重聚吧?!本G芍溫聲說。 連翹翹怔愣,旋即想起今早雁凌霄出玉英殿前說的話,允她趁文武百官入宮慶賀立儲這天,請連大人的夫人,也就是她名義上的娘親進(jìn)宮覲見。 “夫人幾時到?”連翹翹柔聲問,聽到紅藥說午膳前就到,不由心慌意亂。 她并非太常博士連如闕的女兒,跟博士的發(fā)妻更是從未見過。玉英殿那么多雙眼睛盯著,萬一露餡,豈不是要給雁凌霄添亂? 不待連翹翹細(xì)想,一炷香后,小朱子就進(jìn)殿通報(bào):“良娣,連夫人已在殿外候著了?!?/br> 乍一聽連夫人三個字,連翹翹的罥煙眉一挑,隨即起身,姍姍款步到外殿:“紅藥jiejie,去請夫人進(jìn)來?!?/br> 連博士的妻子連張氏小戶出身,父親是個京郊縣城里的秀才。幸而她家與京中清貴的連氏有親,及笄后就與連氏族中子弟連如闕定親。 雖說京城里官吏遍地走,樊樓的招牌砸下去,能砸死一個六品官。但她還是很滿意做一位八品博士的夫人,日子清苦,卻也知足常樂。誰曾想,上元節(jié)過后,連大人就哭笑不得回了家,又悲又喜,說他們夫妻多了個女兒,攀上了一樁不敢高攀的親事。 連張氏惶惶然,哪怕走進(jìn)玉英殿,踩在柔軟如云的絨毯上,腳都要陷進(jìn)去,仍沒能回過魂。不是說多了個姑娘么,怎的又變成了太子爺?shù)牧兼罚?/br> “夫人?!边B翹翹撇開紅藥的攙扶,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攔住想給她磕頭的張氏,“可在家中用過膳食?進(jìn)宮后,可曾拜見過太后娘娘?” 連張氏有些局促,手不知放哪兒,眼不知往哪兒看,乍一瞧連翹翹,只覺雙目一片發(fā)白,眼前的女子杏臉桃腮,嬌柔柳腰,有海棠醉日之美。 連張氏臉皮一陣刺撓,心中暗道,老爺真是的,就她和老爺?shù)哪樱贸粤讼傻げ拍苋诔鲞@一副骨血。 “良娣。”連張氏支吾道,“太后在禮佛,臣婦在慈寧殿外磕過頭,才過來的玉清殿?!彼笥覐埻?,悄聲問:“沒做錯吧?” “沒錯兒。太后最是和善,陛下和太子殿下也是。夫人是我的娘親,在咱們玉英殿不必拘束?!边B翹翹噗嗤一笑,握住連張氏的手,像握住一片被太陽曬過的樺樹皮,有些蒼老,但也溫暖。 連張氏見她面善,年紀(jì)小又懂事,頓生憐愛之意,順著話頭道:“姑娘在宮里過得如意,我和老爺都能安心了?!?/br> 連翹翹睫毛濕漉,別過臉斂去淚意。她沒有爹娘,只有過明月樓的mama們,這還是頭一遭有人以她爹爹、娘親的語氣同她說話。 半路母女?dāng)⒃捔季?,連翹翹問過兩位已出閣的jiejie近況,又問起連大人的身體,再一道用過午膳,就到了依依惜別的時候。 “姑娘不必憂心,家中有我,有老爺,太子殿下也時常關(guān)照?!边B張氏福了福,“臣婦這就回去了。良娣在宮里,要好好的啊。” 連翹翹鼻腔間哽著淚意,心說,奇怪,她和連張氏未曾見過,才說幾句話,怎的生出如此多駁雜的情緒。 也許,是張氏面相溫柔,絮絮叨叨的,像她想象中的娘親。也許,是她太缺愛,幾句柔聲細(xì)語的體貼話,都能讓她軟下耳根和心腸。也許,是因?yàn)樗胗幸粋€家。不必在高樓廣廈,不必在東宮,只須一間小院,她就能心滿意足地棲息。 “女兒省得?!边B翹翹拭淚,“朱公公,送夫人出宮吧?!?/br> 不知怎的,此時此刻她無比想念雁凌霄。她想見他。 第38章 ??困局 “太子殿下在何處?”連翹翹問。 “殿下約莫在紫宸殿吃酒呢?!奔t藥笑吟吟的, 見她似有淚意,忙使眼色讓綠芍奉上熱毛巾,“良娣若是想見殿下, 不如換身常服去太后娘娘宮里。宴席結(jié)束后, 太子想來會去慈寧殿請安?!?/br> 熱乎乎的巾帕覆上酸澀的眼眶,連翹翹閉目思忖片刻, 輕聲說:“也罷,就按jiejie說的辦吧。太子的大喜日子,咱們在玉英殿躲清閑也說不過去?!?/br> 一番裝扮后, 連翹翹坐上軟轎去往慈寧殿。其實(shí),按她的位分在宮中行走并無車可乘,就是去拜見太后,也得用雙腳丈量半座宮城。但如今雁凌霄是太子, 內(nèi)侍省的人好燒熱灶, 就退而求其次為連翹翹準(zhǔn)備了一只珍珠做簾,盤螭為底, 四角掛上杜若香包的軟轎。 行到慈寧殿左近,隔著珠簾, 連翹翹忽見得一對母女相攜而行, 身邊還簇?fù)碇F妃宮里的嬤嬤。 正猶豫時, 那對母女停下腳步,朝連翹翹的轎子福禮:“見過太子良娣?!币豢疵嫒荩媸歉稻_文, 另一位想必就是傅夫人。 “落轎。”連翹翹吩咐道。隨即,她攙扶小朱子的胳膊下轎, 羅裙垂地, 如漪漪水皺, 邁出半步便如曳開碧波。 傅綺文面色慘白,眼圈紅腫,撲了粉點(diǎn)了花鈿依然蓋不住一身病氣。眼見著連翹翹走近,傅綺文愣神許久,傅夫人扯過她兩回袖子,方才含糊不清地給太子良娣道喜。 然而,她每說一字,都感覺是往自己心頭剜rou,句句諷刺。連翹翹那樣的身份,都能改頭換面進(jìn)東宮,憑什么她就得嫁給一頭肥豬?!陛下再寵三皇子有什么用?三殿下荒yin無道人盡皆知,她做了皇子妃,哪能有體面?末了,竟說不下去,看連翹翹的一席碧綠羅裙都嫌刺眼。 “多謝傅小姐。”連翹翹頷首,又扶起傅夫人,“等到秋天,就是傅小姐的好日子,到時一定請?zhí)雍臀业礁咸韸y?!?/br> 她本意是想客套,卻不料聽在傅綺文耳朵里無異于耀武揚(yáng)威。后者冷呵一聲,剛要開口,就被傅夫人掐一把小臂。 傅夫人笑道:“良娣客氣了,有太子、良娣蒞臨,哪還敢貪圖良娣的賀禮。” “良娣,時辰不早了?!奔t藥輕聲催促。 連翹翹點(diǎn)頭,朝傅家母女笑了笑:“二位可是要去慈寧殿?不如一道去,以免誤了太后她老人家做晚課的時辰?!?/br> 傅夫人連聲道好,見連翹翹下轎同行,更覺得她為人妥帖,沒有架子。看在傅綺文眼里,卻是十足十的裝模作樣、心機(jī)深沉。 * 慈寧殿,佛香縹緲。 聽聞連翹翹和傅家母女都在殿外候著,太后瞟一眼面無表情吃茶的雁凌霄,手扶鳳簪,笑道:“你家良娣倒與你心有靈犀,居然前后腳到了?!?/br> 雁凌霄一哂:“連氏是個饞嘴貓,這是來慈寧殿討新茶喝了?!?/br> 太后莞爾,按了按眼角的紋路:“快請她們進(jìn)來。” 不多時,連翹翹就在嬤嬤們指引下進(jìn)殿,一輪繁瑣的見禮后,剛抬起頭,就看到雁凌霄坐在太后下首,正好整以暇望著她。 “殿下?!边B翹翹有些欣喜,揪緊綃帕轉(zhuǎn)了兩轉(zhuǎn),便聽雁凌霄吩咐宮女搬一張軟靠,讓她坐到他身邊。 一旁的傅綺文見狀,心里恨得幾欲滴血,但在宮里她不敢行差踏錯,只能梗著脖子一板一眼向太后問安。 雁凌霄與連翹翹咬耳朵:“怎么不在玉英殿等我?” 連翹翹以袖掩口,悄聲說:“紅藥jiejie說,太子從紫宸殿出來,定會去見太后。妾身想早些見到太子殿下,就自作主張來了?!?/br> 聽她左一句太子,右一句太子殿下,饒是雁凌霄這般冷硬性子,也不禁生出權(quán)欲被極大滿足的快慰。他默然不語,藏在袖子里的手捏了捏連翹翹細(xì)巧的腕骨。 太后正與傅綺文說話,見此情形拉著傅綺文的手道:“以后都是自家人,玉清殿和玉英殿也就是一盞茶的路。連氏雖只是良娣,但她先進(jìn)宮,也一貫懂事,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找她拿主意?!?/br> 傅綺文咬緊牙根,笑容有些牽強(qiáng):“臣女明白?!?/br> 雁凌霄聽了一耳朵,神色憊懶,橫插一句:“等傅小姐成親,我三哥已出宮建府,一年到頭見不了幾回?!?/br> 太后覷他一眼:“知道你心疼連氏,但哪有把人關(guān)在東宮,不讓外人看的道理。她和傅小姐未來是妯娌,后宮有后宮的規(guī)矩,有你什么事?” 連翹翹聽得耳熱,面上發(fā)燒,連忙道:“太后娘娘言之有理,臣妾都記住了?!闭f罷,還扯一扯雁凌霄的袖子。 傅綺文扶著傅夫人立在殿中,把他們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五臟六腑像被火燎似的疼。見太后沒有賜座的意思,傅家母女不好逗留,再問過一次安就匆匆退下。 太后多留了連翹翹二人一盞茶,問過玉英殿缺什么不曾,賜了兩張觀音硯屏,就推說禮佛的時辰到了不便久留讓他們回去罷。 連翹翹起身告退,跟在雁凌霄身后走出慈寧殿,但見九重宮闕沐浴在金光下,碧瓦如魚鱗般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