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嬌俏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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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連翹翹緊摟住小女兒, 囁嚅著,“兕子還小,恐污了陛下的衣裳?!?/br> 她在南梁長大, 沒少聽說小皇帝的荒唐事。傳聞小皇帝每日飲處子擇的茶都是輕的, 更以鞭笞宮人取樂,把慘叫聲擬作仙樂就酒, 又好吃人rou,比北紹的三皇子還要荒yin暴虐。 雁云岫見她踉蹌著退了半步,臉登時就黑了:“朕的話不說第二遍, 怎么,夫人想抗旨不成?” 怪道是雁家人呢,跟他那位一拐三千里的堂叔那股唯我獨尊的勁有幾分相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連翹翹掃一眼緊閉的房門, 膝行到搖椅旁, 雙臂抖若篩糠,高舉起兕子把她交給雁云岫。 見連翹翹跪下去就不挪動了, 雁云岫嗤笑一聲,連翹翹心中害怕什么, 他豈會不知?他一手抱起兕子, 聽得一串咯咯咯的笑聲, 耳根就隨之一軟。 “她為何這樣軟?”雁云岫胳膊僵硬,生怕用力把這豆腐果子一樣的小孩弄碎了,不用力那包裹就抹了油似的往下出溜。 連翹翹賠笑幾聲, 飄帶在指根繞了一圈又一圈,看小皇帝像玩貓兒狗兒一樣戳兕子圓鼓鼓的臉蛋, 她整個人仿佛浸在井水里, 幾乎喘不上氣。 “她跟太傅也不像啊?!毖阍漆栋櫭肌?/br> 連翹翹嘴角一僵:“陛下誤會了, 兕子并非太傅大人的血脈。” 聽到這兒,雁云岫拍著藤椅扶手,失笑出聲:“夫人膽子挺大的,竟敢給太傅戴綠帽子?!?/br> 連翹翹一時失語。小皇帝別的不提,就說這腦子,怕不是個傻的? 她沒辯解,雁云岫居然信以為真,看兕子的眼神亮晶晶的。幸而他的興趣來去如風,拿盤龍玉佩逗弄兕子須臾,就打個呵欠說要走。 “民女恭送陛下?!边B翹翹接過兕子,高懸許久的心悠悠墜地,憐惜地摸了摸兕子的胎發(fā)。 雁云岫目光落在連氏母女身上,不禁生出幾分艷羨。他微微一頓:“夫人住的地方不好,但太傅不點頭,朕也沒法放你出去。這樣吧,朕差人給你送些衣物、銀絲碳來。兕子姑娘才丁點大,冬天要來了,別給凍死了?!?/br> “……”連翹翹一口氣哽在喉嚨眼,抱著兕子垂首謝恩。 小皇帝哼著曲走了,能給裴鶴添堵,就是做了件大事。再說,他給人送吃食,也沒礙著裴太傅??纯辞貒@鬼地方,連茶粉都沒,他不過是發(fā)發(fā)善心,憐香惜玉而已。 聽到院門當啷落鎖的動靜,南姨這才推開門,躬身閃出來。見連翹翹和兕子平安無事,長出一口氣:“老天爺,那當真是陛下?” 連翹翹罥煙眉一擰,猶疑道:“陛下和傳聞中確有幾分不同?!?/br> 但很快,她就沒心思去想雁云岫了。當晚宮里就來了人,賜下一車的皮子、軟裘和銀絲碳,另有一車新鮮蔬果、兩甕茶粉。送東西的太監(jiān)恭敬得很,親自提了一籃蜜餞,說是皇帝特意賜給兕子姑娘的。 連翹翹朱唇翕張,猶豫半天,到底沒告訴太監(jiān)兕子的牙都沒長全,哪里咬得動那些個? 遠在桃山縣的裴鶴,數(shù)日后才聽聞此事。 他擱下用蠅頭小楷寫滿北紹軍演消息的奏折,輕按眉心,漫不經心道:“陛下是個有善心的。我竟忙忘了,去,多拿些家具、字畫給連夫人添置上。她有甚短了缺的,從太傅府公中拿銀子,你們照辦就是。” 只不過,事后裴鶴回京,當日隨雁云岫行獵的幾位紈绔都吃了掛落,不是被擼了官帽,就是被送回家中閉門思過,叫雁云岫又發(fā)好大一通火。 * 小皇帝和裴太傅的官司暫且按下不表,連翹翹在國公府軟禁的日子一日好過一日。 她尋思著,裴鶴拿捏住他們母子三人的性命,無非是想日后用作人質威脅雁凌霄。奈何裴大人聰明一世,竟在此節(jié)上想差了。雁凌霄怎么會在意她?哪怕知道她還活著,雁凌霄也只會惱怒于她的欺騙,墜了新帝的威嚴。 “夫人您瞧,陛下昨個兒送來的團花緞,正好給犀哥兒和兕姐兒一人做一身小肚兜,紅彤彤的,年節(jié)穿也喜慶?!蹦弦踢珠_嘴,拎起一卷綢緞,在兕子身上比劃。 “娘,抱?!辟钭由焓忠В靶┨?,她和哥哥都學會了叫人。小孩兒眼睛實,無論是她和南姨,還是偶爾來閑逛一圈的小皇帝,一律混叫娘,把雁云岫氣得嗷嗷叫。 連翹翹剛把她抱起來,躺在一旁的犀哥兒又哇啦哭出聲。正院里才四個人,有這兩個小的,竟無一日不熱鬧。 “就你精怪?!边B翹翹戳一戳犀哥兒的臉rou,再一瞧兕子愈發(fā)生得像雁凌霄的眉眼,心頭悶悶的發(fā)疼。 許是感覺到她心緒不寧,兕子團在連翹翹懷里,臉頰緊貼著頸窩,口中唔哩唔哩,絮絮叨叨的。 “這是餓了。”連翹翹忍俊不禁,和南姨一道給倆人喂過菜rou粥和奶糕糊糊,好容易把人哄睡,又出了一身汗。 “南姨,你看著孩子,我去換一身干凈衣裳。”連翹翹緩口氣。 自從雁云岫送過東西,宮里和太傅府都時不時有賞賜。他們只能在正院活動,東西一多,漸漸的就有些邁不開腳。 連翹翹轉身步入耳房,挪開幾只箱籠,正嘀咕著新做的襖子收到哪兒了,無意間瞥見國公府幾件舊物下邊藏了一只半人高的紅木箱。以她在玉英殿的見識,這樣深的箱子多半裝了厚實的皮草,收拾出來不單能給兕子他們縫一對小帽子,還能給南姨的襖子加一圈毛領。 她勉力搬下箱子上壓的花瓶、香爐,打開黃銅鎖頭,先是聞見一鼻子的灰,咳嗽好半天,又聞到一股刺鼻的怪味。 耳房終日不見光,灰蒙蒙的瞧不分明。連翹翹掩住鼻子,定睛一看,箱子里頭赫然蹲著一個人。她渾身一凜,頭皮冒起雞皮疙瘩,呆了半晌,才驚叫出聲。 南姨循著聲趕來,見連翹翹忍住淚,蜷成一團縮在門邊,手指頭往紅木箱子里一點,磕磕絆絆道:“南姨,里,里頭有個死人!” 連翹翹屏住呼吸,南姨咽口水的聲音比她心跳的響動還大。只見南姨一步上前擋住她,大起膽子勾著脖子往下看,呃的一聲倒抽涼氣,顫著聲音安慰她:“夫人別怕,尸體都干了,風一吹就碎,礙不著什么?!?/br> 連翹翹:“……” 南姨卷起袖子,拿一件舊斗篷反穿在身前:“夫人回去吧,我把他拖出來,趁夜挖個坑,把人給埋了??傇谠蹅兾蓊^待著,哪里睡得著覺?!?/br> 您這么說,不是更嚇人了么?連翹翹暗自腹誹,可是看南姨一把年紀還要躬著腰的樣子,她于心不忍,也套上一件舊斗篷,和南姨一塊咬牙把尸體搬了出去,暫時用雨披蓋上藏在樹下。 “也不知道是秦國公府的哪位主子,可憐啊,一個人死在這兒。”南姨蹲坐在廊下,氣喘吁吁。 連翹翹小臉煞白,不敢回憶隔著斗篷握住干尸的觸感,她舀起幾瓢涼水,搓著皂角凈手,嘴唇哆嗦著:“那紅木箱子不能留了,過會兒搬出來,砸成柴火趕緊燒了吧。” 南姨一抹臉,緩口氣說:“夫人且在廊下坐會兒,我去搬,拖也給拖出來?!笨伤M耳房沒多久,又喚連翹翹:“夫人快來,這箱子竟是個假的,怪不得挪不動。啊,底下還有東西!” 連翹翹實在不想踏入耳房一步,瞟一眼正房,心想犀哥兒怎么還在睡,成天見的哭,該哭的時候又不哭了。南姨話音急切,連翹翹跺一跺腳,百般不情愿地扭身進去。 “夫人,您仔細看……”南姨噓著聲音道,都怕叫人給聽去了,“箱子底下好像有一道暗門呀。” 連翹翹心臟咚的一聲跳,膝蓋發(fā)軟,爬著往前挪。卻聽南姨嘆氣:“可惜了,上頭掛了個鎖頭。等明日,咱倆四處去找找鑰匙?!?/br> “不用?!边B翹翹摸黑去夠那只銅鎖,此時也顧不得臟了,她的眼睛在昏暗中發(fā)亮,“這是葉子鎖,我知道怎么開?!?/br> 何小林教過她撬鎖,尋常的四方鎖、六葉鎖自不在話下,就是復雜的琵琶鎖,連翹翹費點功夫也能解開。 南姨捂住領口,點了點頭。兩人一聲不吭地蓋好箱子,找了一摞雜物堆在上邊?;匚莘龃旨?、長短各不同的繡花針和簪子,又把攢絲銀鐲子絞開捋直了,勉強湊出一副撬鎖的家伙什。又趁著夜色把死尸拋到枯井中,道一聲阿彌陀佛,再往里頭填了幾鏟子薄土和枯草。 隨后幾日,南姨頂著寒風在廊下煎茶、煮湯,另一只眼睛盯著院門望風。 連翹翹則悄摸躲進耳房,把燭臺放在箱子里,戴著面巾蹲進去試著撬鎖。她也不曉得自己哪來的勇氣,敢待死人躺過的地方,總覺得后頸涼涼的,像是有人一陣陣的朝她吹氣。 但一想到能尋到路出去,給南姨和犀哥兒他們留一條后路,連翹翹的心就前所未有地堅定,勇氣如同烈風,將她眼中的燭火吹拂。吹不滅,那就愈發(fā)明亮。 咔嗒。 連翹翹抬手抹去人中上的細汗,長舒一口氣。她打開糊了一層灰的暗門,下邊果然是一條黢黑的暗道。 涼絲絲的風一縷縷吹起她汗?jié)竦念~發(fā),暗道向下深不見底,仿佛深淵中有鬼魅在靜靜凝視她的一舉一動。 不怕,不害怕。連翹翹暗自鼓勁,往后撐著木箱邊緣站起身,繡鞋顫巍巍的往下探。 第46章 ??為戰(zhàn) 好半晌, 終于夠到一塊一掌寬的的石階。連翹翹怕滑倒,遂側過身,高舉燭臺, 摸索著濕漉漉的墻面一步一步往下走。 暗道伸手不見五指, 連翹翹的心像懸在秋千上晃蕩,提心吊膽的, 生怕走到一半又見著死人,那該多晦氣。石階羊腸一樣曲曲折折,連翹翹數(shù)著數(shù), 攏共三十級臺階,才走到一處略寬敞的甬道。 燭火明明滅滅,泥土的腥味涌入鼻腔。連翹翹走著走著又忍不住多想,以為自己行走在墓xue中。她不敢再往前, 心想, 哪怕是雁凌霄見到此情此景都會害怕吧? 萬幸,蠟燭燒到半截時, 暗道正上方響起馬蹄和車轱轆碾在地上的動靜。連翹翹豎起耳朵聽,又聽街頭人聲喧嘩, 小販叫賣, 點茶婆娘擊盞嘌唱。 估摸著已經走到梁都的南門市集, 然而,前方的暗道漆黑一片,蠟燭所剩無幾, 連翹翹也不敢確信出口會在哪里。她拎起裙擺系在腰間,扭頭往回走, 將將走到石梯前, 身后吹來一縷陰風把燭臺拂滅。 “阿彌陀佛?!崩浜谷绱禾斓娜? 沿著發(fā)根往外擠,連翹翹抬手撇開濕淋淋的鬢發(fā),連爬帶滾回到耳房。 南姨見她久久不出來,早就等在木箱子邊,伸出個腦袋往下探,差點把她嚇著一個骨碌滾下臺階去。 “乖乖,夫人你總算出來了?!蹦弦膛闹馗槡猓浦B翹翹嘴唇發(fā)白,此外臉色尚可,就好奇地問,“下頭當真有出去的路?” 連翹翹頷首,她拍一拍沾了泥點子的裙擺,顧不得換衣裳,握住南姨的手就說:“有,我沒走到頭,但里邊有風,一定有出路的?!?/br> 南姨連聲道好,摟住連翹翹,拍去她肩頭的蛛絲,兩人抱頭痛哭一陣,低聲商議:暗道一事,萬萬不能叫裴鶴知道。 “還得再去幾次,探明了路才能放心。”連翹翹道,“秦國公府有這一條暗道,如何家眷們還是死在裴太傅手里?咱們身上的銀兩已被搜刮干凈,即使出去了,無人接應也是寸步難行。不做好完全準備,我可不敢拿哥兒姐兒的性命去冒險?!?/br> 南姨眼圈紅紅的:“夫人長大了不少,能立得住,能擔事了。犀哥兒、兕子,還有老婆子我的命都指著您呢?!?/br> * 小孩一日一個模樣,連翹翹被拘在國公府舊宅,全靠盯著一雙兒女作年歷,勉強記得今夕何夕。 幾孤幾月,屢變星霜。如此過了兩年,小皇帝還時不時的來國公府喝上一杯熱茶,念叨兩句他那位堂叔在北邊作風作雨,跟遼人打仗,鬧出好大的動靜。裴鶴來的就少了,不過差遣人來瞧一眼,沒餓死沒逃跑就行。 兄妹倆已是三歲稚兒,犀哥兒生得像連翹翹,一張圓融肥嘟嘟的臉,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做事慢悠悠的,且有幾分呆氣。兕子卻像極了雁凌霄,常常按著哥哥打,吃飯像打仗一樣風風火火,奶糕米粒灑了一桌子,半點不像個尋常小姑娘。 “兕子,你說要吃的爆鹵肝兒,如何只吃了一口?南姨費心做的呢?!边B翹翹罥煙眉一挑,頗有幾分嚴母的氣勢。 兕子并不怕她,小嘴一扁,理直氣壯道:“娘親,我沒吃過豬肝呢,所以想嘗嘗。嘗過卻不好吃,就不吃了?!?/br> “偏你道理多?!边B翹翹吸口氣,沖南姨說:“你看看她,像什么樣子,我再不管了?!闭f罷,眼眶居然一紅,被兕子給氣的。 犀哥兒愣了會兒,放下湯勺,抹一抹嘴,鉆進矮幾下頭,爬到連翹翹膝上,抱著她的胳膊晃:“娘,別跟jiejie生氣?!?/br> “馬屁精,就你嘴甜!”兕子暗惱,也跟著鉆下去,猴子一樣爬進連翹翹懷里,頭上扎的兩個小辮都散了。 連翹翹一手摟住一個,胳膊都酸了,挨個往腦門上親了又親,說:“院子里吃的不多,一口都不許浪費。你們才多大點,就會挑食了?仔細長不高?!?/br> 此言一出,兕子被唬得瞪大眼睛。南姨趕忙安慰:“夫人身量修長勻稱,姐兒指定能長高的。” 犀哥兒便問她:“姨奶,那我呢?我也能長高個兒么?” 兕子扒拉他襖子的毛領,哼了聲:“哥哥會像爹爹一樣高呢,對吧娘親?” “你又沒見過爹,你怎的知道?”犀哥兒問。 “我就是知道!我爹是大將軍,比陛下哥哥還要厲害?!币娤鐑阂荒槻恍牛钭诱f著說著竟委屈起來,嘴角一撇作勢要哭。她的性子硬,一股勁上來,十頭牛也拉不住。 連翹翹頭疼,聽兒女們談起雁凌霄,心里又過意不去。她把兕子裹進外披,像拍小寶寶似的安撫她:“把淚珠子抹了,好好吃飯。爹爹不在了,還有娘親呢?!?/br> 兕子他們已然懂得“不在了”的意思,聞言呆了好半天,一對龍鳳胎心有靈犀似的嚎啕大哭,簡直是兩只小喇叭:“爹——我要爹爹!” 連翹翹頭都大了,女兒安慰一會兒,兒子也安慰一會兒,實在安慰不過來,索性筷子一擱,飯也不吃了。 她走進院里,一輪水溶溶清冷冷的月亮懸在天上。一別三年有余,她原以為記憶中雁凌霄的相貌早已模糊不清,如今一想,卻連他手背上的疤什么模樣,鼻梁俊朗的弧度,都記得一清二楚。連帶著心里那一絲絲挨不過去的痛楚,也隨著月色愈發(fā)清明。 * “裴太傅來了?!蹦弦淌寡凵皇譅肯鐑?,一手抱兕子,把孩子們都帶回里間。 連翹翹理好衣衫,指尖點一抹茶水把鬢角抿齊,步履姍姍往廊下走去。 “夫人近來安好?”裴鶴穿了身青灰大氅,狐腋裘的白色毛領子密密匝匝繞一圈,襯得他面如冠玉,而不是一只人面鬼。 “承蒙大人恩典,妾身一向都好。”連翹翹矮身福禮。裴鶴不吱聲,她便一直屈著膝蓋。 直到腿都僵了,膝蓋骨發(fā)酸,才聽到裴鶴說:“夫人這是做什么?折煞裴某了??炜煺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