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宿敵 第59節(jié)
青山綠水,一點白影自云中墜下。 破空之速,仿佛帶起了無數(shù)道風(fēng)影。劍光奪目,天光為之暗淡,剎那間,白晝?nèi)缫埂?/br> 飛鴻影下。 顧平林手扶欄桿,微微仰臉,望著半空中那道耀眼的白影。 名風(fēng)劍,尋常上品靈劍,在他手中綻放出不遜于劍王的光華。 手中有劍的段輕名,再不是之前那個言笑自若的溫雅公子,整個人都凌厲得如同他的劍術(shù),渾身透著冷意,立足頂峰的冷。 指間劍訣快速變換,秋水長劍映白衣,所有城府機心都不見,只剩下一身最純的劍意。這一刻,他就是劍修段輕名。 一招飛鴻過影,證明顧影劍法已近完善。 劍招仍如前世一般華麗繁復(fù),神意卻有不同,有靈心派劍術(shù)的平穩(wěn),有玄冥派劍術(shù)的凌厲,甚至兼帶了點齊氏朝歌劍術(shù)的貴氣,還有一點……姚家劍術(shù)的神意! 顧平林情不自禁地握緊欄桿。 那日姚楓不過出了一招,他竟已從中領(lǐng)悟劍意,融入劍法中,此等悟性,唯“天才”二字可以形容。 前世他必定成就非凡,自己敗亡,他則飛升而去了。 難以言喻的惆悵一瞬即逝,顧平林又隱隱地興奮起來,目光明亮。 無論如何,今生又相逢。人生兩世,能有如此出色的宿敵,何其難得!何其驕傲! 熱血沸騰,戰(zhàn)意蠢蠢欲動,心念亦隨之一動。顧平林重重地一拍欄桿,高喝:“云中雁影!” 話音落,人已飄出亭外,落入劍網(wǎng)之中。 . 半空那人聽到喝聲,劍式果然一變。 強大的劍意催生劍境,海、亭子、礁石……一切外物都消失了。顧平林手執(zhí)顧影劍,獨立劍境之中,觸目只見白茫茫一片云霧,凜冽的殺氣在四周游走,變幻成一道道劍影,在云霧中穿梭。 熟悉的情景,熟悉的殺氣。 云中雁影的威力,足以在顧影劍法中排上前三,眼下這招雖未完全成熟,卻有比前世更霸道的《補天訣》支撐,絕不遜色。 如段輕名所言,他不怕任何人破解劍招,因為顧影劍法根本不是誰能看透的,縱使顧平林曾被他親自帶到劍心位走過一趟,此刻仍然找不到那個飄渺不定的劍心位。 顧平林閉上雙目凝神感受,沒放過任何一絲變化,想要在綿密的劍氣中找出空隙。 沒有破綻。 前世那個破綻果然不存在了,這一招在今世得到完善,就算自己身懷《造化訣》,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 意識到這點,顧平林神色一肅,驀然睜眼,同時運轉(zhuǎn)體內(nèi)的造化真氣,準(zhǔn)備硬接此招! 顧影劍激動不已,輕聲鳴叫,造化真氣充盈長劍,劍身纏上了一層淡淡的紫電。 第一次拿出完整的實力,顧平林也隱隱有些期待。 自己與他的差距有多大? 造化真氣運轉(zhuǎn)到極致,云中劍意更加飄渺,劍氣即將爆發(fā)。 冷不防—— 劍招再變! 變化來的太快,顧平林錯愕,待看清情勢,登時猶如雪水當(dāng)頭淋下,整個人都僵住了。 綿密的劍氣出現(xiàn)了縫隙。 那是一處細(xì)微的破綻。只要把握好時機,就足以沖出劍圈的破綻。 與前世一模一樣。 剎那間,顧平林胸中氣血翻涌,真氣盡泄。 . 他突然沒了動靜,段輕名意識到不對,好在他對此招已經(jīng)很熟悉,完全能夠掌控,當(dāng)即便強行收招,旋身飛落。 顧平林冷冷地盯著他,臉色發(fā)白,握劍的手指關(guān)節(jié)也隱隱泛白:“你讓我?” 段輕名看著他,不答。 前世無數(shù)場景與方才交手的場景交替在腦海中閃現(xiàn),顧平林終于控制不住情緒,渾身顫抖,不知是羞還是怒。前世他自認(rèn)劍術(shù)天賦略遜,智計與道心卻未必輸段輕名多少,能將靈心派功法變成一流功法就是證明,兼有造化決在手,他從未在段輕名面前認(rèn)敗。 可如今,所有的驕傲幾乎都被眼前事實擊碎。 那個破綻,也許從來都不是破綻。 段輕名是故意的。 這個秘密,自己竟要重活一世才發(fā)現(xiàn),他估計也是覺得自己可笑吧。原來他從未將自己當(dāng)成對手,在他眼里,自己與別人并無不同,只是一個消遣寂寞的、為他的游戲增添趣味的棋子? 可惡!可恨! 云中雁影厲害不假,但前世自己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未必不能脫身,他憑什么認(rèn)為自己接不住?自己根本不需要他留情! 無聲的羞辱,比失敗更難忍受。 怒意將俊臉染上幾絲紅暈,顧平林看著面前的人,看著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想到前世他大概是一邊嘲笑一邊玩弄自己,顧平林就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感受到殺念,顧影劍不安地顫動。 “殺氣,藏不住了嗎?”段輕名沒怎么吃驚,開口,“我們是同門師兄弟,友好地比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或者,這才是你最真實的情緒?” 握劍的手緊了又緊,顧平林到底沒動。 沒有意義,眼前的他根本不是前世的他,自己真要計較,大概只有回到前世去質(zhì)問他了。 回去又如何?那人或許已飛升。 生平頭一次,顧平林感到無力,也不在意對面的人看出了什么,面無表情地收起顧影劍,轉(zhuǎn)身掠走。 第63章 認(rèn)定的人 碧游宮中,君臣對峙。 南珠冷冷地看著面前的君慕之:“你這是什么意思?” 君慕之單膝跪地,脊背卻挺直,神情坦然:“水下通道一向是蓬萊的秘密,少主不能帶外人進(jìn)去?!?/br> “顧兄弟不算外人,”南珠沉聲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他,就沒有如今的我,別說他不會起壞心,就算有,我這條命也是欠他的?!?/br> 君慕之道:“少主欠他,蓬萊不欠。說句不敬的話,他若開口要蓬萊島,少主難道真要拿整個蓬萊去還?” “蓬萊原本就是我的!” “此刻不是?!?/br> “你!”南珠一拳將旁邊桌子砸得粉碎。 君慕之全不畏懼:“少主泄露蓬萊秘密,可曾想過老島主?可曾想過忠心追隨你的蓬萊老臣,可曾想過我們這些跟你的人?少主不在意蓬萊島,當(dāng)初又何必回來,何必與郭逢爭?” “你在指責(zé)我?” “不敢,屬下只是據(jù)實直言。” 他若告訴平滄公,此事就徹底不成了。南珠咬牙,語氣軟了些:“我能帶你進(jìn)通道,就是沒將你當(dāng)外人,顧兄弟是我的恩人,我已經(jīng)放過話,豈能出爾反爾?你也當(dāng)體諒我才是?!?/br> “屬下惹少主生氣,少主大可責(zé)罰屬下,不必委曲求全,”見南珠臉色難看,君慕之微微一嗤,“慕之與祖父受老島主之恩,絕不敢逾越,更不敢逼迫少主,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蓬萊島。少主胸懷大志,尚需人扶持,不妨?xí)呵矣浵挛医袢者`逆之罪,他日少主執(zhí)掌蓬萊島,若留我性命,我愿從此離開蓬萊?!?/br> 南珠臉色鐵青:“我在你眼里是這種人?” 君慕之不語。 南珠走到他面前,突然平靜下來:“這么多年交情,你心里其實是看不起我的吧?奉我為主,不過是因為平滄公之命。” 君慕之道:“屬下不敢?!?/br> 看著面前變得生疏的、也許是從未走近過的少年伙伴,南珠沉默許久,道:“你雖有缺陷,智謀卻勝我十倍?!彼剖亲猿埃拔业拇_行事沖動,說話重了些,但我從來都是真心拿你當(dāng)兄弟!慕之,縱然你看不起我,難道你我一同玩耍修煉這么多年,就連一點情誼也沒有?” 君慕之看著他,目光微黯。 行事沖動,卻會出言籠絡(luò)人心。有野心的人能多寬容?眼前是潛伏的東海蛟龍,早就不是那個剛上島的少年了。 身份注定,情誼在這種忌憚與沖突中不斷消磨,到頭來能剩下多少? “是屬下失言,”君慕之垂眸,“少主放心,屬下會妥善處理此事,絕不讓少主為難?!?/br> 南珠欲言又止:“罷了,隨你吧?!?/br> 君慕之起身告退,殿門外守衛(wèi)突然大聲報:“段六公子和顧修士回來了?!?/br> 君臣兩人都是一愣,隨即迅速收斂神情。南珠揮袖將地上的木桌碎屑掃去角落,然后往中間椅子上坐下。 君慕之轉(zhuǎn)身,展開手中的魚骨扇,笑看進(jìn)來的兩人:“兩位這么快就回來,此行可還順利?” 顧平林不語,段輕名笑著道謝:“有勞記掛,剛見過家父,多謝君靈使一路派人護(hù)送?!?/br> 派人監(jiān)視被揭破,君慕之也絲毫不覺尷尬,大方地道聲“客氣”,讓兩人坐:“怎地顧兄臉色不太好?” 南珠忙看顧平林:“可是島上水土不適?” 顧平林搖頭:“無妨,修煉不暢而已?!?/br> 修煉問題只能靠自己領(lǐng)悟。南珠識趣地不問了,只是提醒他不可急于求成。 等到茶送上來,君慕之方才開口道:“在下有件為難之事正要稟報少主,兩位來得正好,此事恐怕還需要與兩位商議?!?/br> “哦?”段輕名擱下茶杯,“君兄客氣了,請講。” 君慕之蹙眉道:“段兄可知我們蓬萊鎮(zhèn)島四寶?” “蓬萊四寶,誰人不知?”段輕名道,“可惜除了冰輪與南少主的神意簫,那珊瑚木和龍魚子,在下還不曾見識過?!?/br> 君慕之笑道:“段兄聽說過龍魚子?” “略有耳聞,”段輕名道,“據(jù)說龍魚子是蛟龍與腹魚所生之兇獸,昔日東海曾有一頭,被蓬萊第一百四十六代島主收服,成為碧游宮的守護(hù)獸?!?/br> 君慕之撫掌贊道:“段兄果然見識廣博?!彼謬@了口氣,“實不相瞞,龍魚子不僅守護(hù)碧游宮,還看守著一條水下密道?!?/br> 段輕名道:“莫非是南少主所說的那條密道?” 君慕之道:“正是,那條密道是通往海境的捷徑,由龍魚子看守,龍魚子性情兇猛,唯蓬萊神意簫可控制,神意簫則由島主掌管,然少主神意簫尚未大成,原本這個季節(jié)龍魚子嗜睡,少主才打算帶諸位走近路,誰知我剛讓人去探查,發(fā)現(xiàn)龍魚子竟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