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宿敵 第60節(jié)
兩人聞言俱是一愣,顧平林看南珠,南珠不語。 君慕之滿含歉意地道:“亂流域現(xiàn)被夜哭怪和食眼鷗占領,少主本想借密道帶諸位避開,誰知會……唉!” 段輕名也嘆道:“真是不巧,看來密道走不得了?!?/br> 君慕之點頭:“如今只有走亂流域老路,夜哭怪與食眼鷗都是兇獸,不知兩位有沒有應付的好辦法?” 顧平林道:“當然是各個擊破?!?/br> “我也這么想,”君慕之展顏道,“這兩種兇獸有些淵源,合在一處連內(nèi)丹大修都頭疼,因此我們最好兵分兩路,貴派師兄弟有三個外丹境,加上齊十三公子與姚兄助陣,料想也能獨當一面。” 兇獸就是兇獸,當初鉤蛇何其厲害,若非炎雀出關,兩人根本斗不過。這夜哭怪與食眼鷗霸占亂流域多年,內(nèi)丹大修都殺不了它們,眾人能將它們趕開片刻就可以了。 段輕名贊道:“此計甚妙,君靈使足智多謀,思慮周全?!闭f到這里,他露出為難之色,“不過嘛,夜哭怪是高級兇獸,我們?nèi)藬?shù)畢竟太少……” 君慕之爽快地道:“夜哭怪交給我們蓬萊,你們應付食眼鷗如何?” 他主動攬下夜哭怪這個大麻煩,段輕名果然笑稱“好”,側臉問:“顧師弟你看?” 顧平林看南珠一眼,沒有異議。 君慕之突然道:“六御公和冥瀾士在島上,祖父與順始公不能離開,此行少主這邊實力亦有不足,我想請顧兄加入我們這邊?!?/br> 南珠意外,看著他。 “少主也想與顧兄多敘舊,”君慕之一笑,“食眼鷗乃中級兇獸,諸位不難應付,少一個人,段兄不會介意吧?” 見顧平林不說話,段輕名收回視線,慢悠悠地道:“當然,不會?!?/br> “就這樣吧?!鳖櫰搅制鹕?。 商議完畢,君慕之親自送兩人離開,這才收起折扇,回殿內(nèi)對南珠道:“食眼鷗與夜哭怪中間隔著回流礁群,到時我們派人坐冰輪從右路引開夜哭怪,然后回蓬萊改走密道,顧兄問起,少主只管推到我身上,我自能應付?!?/br> 南珠道:“你……” “少主既然信任他,帶他一個人過去也是人情?!本街驍嗨?,作禮,轉身出門。 . 那邊君臣安排妥當,這邊兩人自回客房。顧平林一路上都沉默,段輕名也不言語,兩人并肩走上游廊,前方就是熟悉的長椅與珊瑚花叢,此情此景,顧平林想起他之前裝醉戲弄自己,心上又是一凜。 前世他不曾將自己放在眼里,今世做出的事更惡劣,這一路過來,自己這個“對手”是否同樣也成了他的消遣對象? 顧平林不由停下腳步:“段輕名?!?/br> 段輕名站住。 顧平林盡量平靜:“賭局,沒必要繼續(xù)了?!?/br> 段輕名“嗯”了聲:“你不是我的對手,游戲到此為止也好。” 不是他的對手?顧平林捏緊袖中顫抖的雙手,冷笑:“你不必激怒我,更不必試探什么?!?/br> “你想多了,”段輕名笑道,“對已經(jīng)認輸?shù)娜耍彝ǔ]興趣試探?!?/br> 顧平林驀地側臉看他:“我認輸?” “你認為我在讓你,”段輕名也側過身來,面對他,“作為對手,你有這種想法,難道不是在承認自己不如我?” 顧平林嘲諷:“你沒讓?” “談不上,我們目前的實力不相上下,我只是不想兩敗俱傷?!?/br> “你會怕受傷?” 段輕名反問:“為什么不能?” 顧平林道:“真有人能傷你,你不是應該高興?” 一世宿敵,誰能比自己更了解他?此人在區(qū)區(qū)煉氣境就敢拿兇獸鉤蛇試劍,可見其膽大瘋狂,受不受傷,死多少人,根本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nèi)。 “你很了解我,”段輕名不緊不慢地道,“但如今我們是友愛的師兄弟啊,更應該在意彼此的安危,難道你不希望這樣?” 顧平林嗤道:“此言出自真心,我自當領受,但你段輕名說這種話,未免太虛情假意。” “虛情假意,”段輕名含笑點頭,“看來這就是你認識的我,或者說,是你之前認識的段輕名?” “有區(qū)別?”顧平林道,“現(xiàn)在的你,會在乎師兄弟情義,還是會在意門派與家族?大道無情,你在乎過什么?在你眼里,我也不過是……”意識到過于激動,顧平林停下來冷靜片刻,才又淡聲道,“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對你來說,也只是尋找下一個對手的開始,你照樣會追求劍道,照樣破境飛升,不是么?” 沉寂。 廊外海水平靜,黑眸亦深邃如海。段輕名看著他,沒有反駁。 顧平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意什么,只是一想到前世自己費盡心思卻被玩弄,所謂的宿敵不過是場笑話,重活一世,自己受執(zhí)念所困,那人卻已圓滿飛升,心里微微有點悲涼。 兩人對面站著,誰也不說話。 沉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平林收回視線,轉身走上另一條路。 “賭局繼續(xù),”段輕名突然道,“我是否在意不重要,你仍是我認定的人?!?/br> 語氣與記憶中沒有任何區(qū)別,依然聽不出是真心還是游戲。 顧平林微微頓了下腳步,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64章 兇禽逼島 重生一次,無意中竟發(fā)現(xiàn)“云中雁影”的秘密,一個破綻讓局中人徹底清醒過來。細細回想前事,顧平林只覺得渾身冰冷。 段輕名是赫赫有名的劍術天才,怎么可能在重要殺招中留下大破綻?為什么除了自己,南北界從未有人在“云中雁影”之下全身而退? 至于名風,當初的冥峰劍,它原本在神工谷里,前世究竟是被誰拔出來?為何又會巧合地送到自己手中? 自己多次敗在那人手中,為何總能全身而退? …… 顧平林不敢再想下去。 一個劍招固然不能證明高低,可其他呢?連個“巧合”的借口都找不到。 前世斗了一輩子,到頭來才知道,對方根本沒將自己當成對手,顧平林感到無限諷刺,又有壓抑不住的怒意。 明明是他先挑釁自己。 也許他從一開始就在培養(yǎng)棋子,排解寂寞;又或者,那純粹是他無聊時的一個玩笑,沒想到自己就當了真,讓他生出了幾分興趣。 如果這是一場游戲,自己那可悲的一世,到底算什么?師門受累,道脈被廢,惡名遠播,東躲西藏,最終落得個自爆的結局。半生機關算盡,在那人眼里,不過是個可以反復玩弄的獵物。可笑自己一葉障目,竟沒有看清事實。 顧平林獨自在房間里靜坐了十日,有些心灰意冷,回頭看重生以來自己所做的一切,只覺得索然無味。 更嚴重的是,修煉出了問題。 顧平林并不是個輕易受情緒影響的人,否則前世靈心派也不會在他手上光大,只是一遇到段輕名就莫名氣躁,如今竟越來越嚴重,這十日里,顧平林也曾嘗試拋開過往靜心修煉,奈何瓶頸卡得死死的,造化訣都無濟于事,顧平林知道經(jīng)過這一遭,自己的執(zhí)念恐怕是更深了。 執(zhí)念起而有因,修者為執(zhí)念所困原是無可奈何之事,然而顧平林前世便不是甘心認命之人,如此一來,反而被激起了性子。 執(zhí)念又如何?既然解不開,那就不解!前世道脈盡毀,自己也不曾放棄,如今心向大道,豈是區(qū)區(qū)執(zhí)念能困住的! 顧平林冷笑,終于站起身。 這十日他只說是入定參悟,加上外人不知內(nèi)情,連南珠和步水寒都沒有察覺異常。唯有甘立始終執(zhí)弟子禮,每日晨起都堅持過來在門外問安,然后才離去。顧平林雖然沒有回答,卻都看在眼里,知道他心誠有志,一出門就去找他。 甘立獨自在房間,見到顧平林立即起身作禮。 顧平林檢查過他的修行進度,發(fā)現(xiàn)他一切順利,完全有突破納元五重境的把握,不由暗暗點頭,納元境關系到修士的未來,能入五重境就算天賦不錯,今世幸虧自己碰巧遇到,否則他定要像前世一般被埋沒。 顧平林指點他幾句,隨口問:“辛忌呢?” 甘立答道:“辛前輩常去段師叔那邊,大概有事?!?/br> 辛忌的魂石還在段輕名手里,他自然要奉承段輕名。顧平林點頭,沒有解釋。 甘立含蓄地道:“我看這辛前輩……似乎另有想法?” 顧平林聞言笑了聲,自己將兩人安排在一起,除了讓辛忌保護他,還有就是讓他監(jiān)視辛忌,他能領會這層意思,確實聰明。不過對辛忌來說,自己手中的瞳畫遠不及段輕名手中的魂石要命,若他真想打段輕名的主意……倒很令人期待。 顧平林道:“看著便是,也無需太在意?!?/br> “我明白了,”甘立領會,想了想又問,“聽說師叔你不與我們同行?” 顧平林“嗯”了聲。 海底通道如此機密,定然對蓬萊很重要,南珠開口邀請時,自己就知道不妥,君慕之的算計也就不意外了。今世的段輕名本質與前世并無多少區(qū)別,單看他利用玄冥派弟子和張憐他們的手段就知道,此人依舊危險,正該遠離才好。況且就算前世的事與他無關,那也改變不了他是段輕名的事實,自己心懷執(zhí)念,對著同一張臉如何放得下?若繼續(xù)牽扯,恐怕永遠走不出執(zhí)念,不如暫時避開他。 從甘立處出來,顧平林去找步水寒,卻被一名齊氏修士告知,步水寒與段輕名一道外出了。 顧平林沒怎么擔憂,自行回房。 說到底,前世步水寒的死還是受自己連累,如今自己退出賭局,步水寒那種一眼就望到底的人,段輕名不會感興趣,沒必要對他出手。 顧平林更關注另一件事。 賭局取消,海境的秘密卻要繼續(xù)追查,原因無他,那日見到曲琳,顧平林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件大事。 前世陰皇窟被發(fā)現(xiàn),盛況與目前相似,無數(shù)修士趕往海境,其中包括許多大派優(yōu)秀弟子和內(nèi)丹修士,而海境之行的結果,是無數(shù)修士和門派中堅力量意外隕落。因為步水寒之死,當時身為掌門的顧平林帶靈心派弟子們中途折返,僥幸逃過此劫。 顧平林清晰地記得,那次事件導致許多門派元氣大傷,唯獨玄冥派只折損了幾個邊緣人物,實力躍居八大門派之首,這種運氣著實有些可疑。不過之后發(fā)生的一切是顧平林的噩夢,道脈盡毀,靈心派敗落,誤入歧途,被追殺……他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四處躲藏,根本沒心思追究,直到前日親眼見曲琳現(xiàn)身擁碧灣,顧平林才將此事聯(lián)系起來。 曲琳的出現(xiàn)到底是不是巧合?嵬風師的信會不會是給玄冥派的? 顧平林看著信,皺眉。 信上的絕對禁制就是為了防止內(nèi)容泄露,除收信者本人,誰也看不了,玄冥派是赫赫有名的大派,就算真與魔域勾結,自己無憑無據(jù)也難取信于人,此行唯有小心應對,保住靈心派的人就是了。 顧平林兀自為海境之行籌算,南珠得知他已經(jīng)出門,很快就找過來,兩人商議,決定六日后啟程。得到消息,別人還好,唯獨齊婉兒最喜悅,他早就想離開蓬萊島了。 顧平林卻隱隱地不安。 最近段輕名太安靜了點,他仿佛對君慕之的算計并不在意,每日照常與眾人玩笑,與步水寒外出游玩,這委實不正常。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顧平林踱著步子尋思,猛然間回神,不由望著窗外珊瑚樹發(fā)怔。活了兩世,他想得最多的就是有關段輕名的問題,如今拋開過往,突然不再需要關注此人,反而不習慣。 叩門聲打斷思緒,顧平林回神:“請進?!?/br> 江若虛走進來:“任師兄的信到了,給你的。” 任憑來信?顧平林心頭莫名地一跳,接過信拆開看了幾眼,登時一股火氣自心頭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