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完，他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松開手，“年年，我……”看著他眼中那一點點慌張，斯華年心里有一塊地方，一酸、變軟，然后塌了。

    “哥哥，”她嗚咽了聲，撲到斯晉懷里，“我想你了?！?/br>
    她真的太想斯晉了。

    形影不離地跟了他十年，再見到他才終于覺得回到家。

    斯晉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從蹲著換成跪坐的姿勢，回抱住自家meimei。

    他低頭看向貼在他胸膛的那張小臉，和她長長睫毛上沾著的水珠。無意識地勾唇笑起來，眼眶有點發(fā)酸。

    他終于明白了重生的意義。

    原來只要他不說那些話、認真做個好哥哥，年年就會乖乖地待在他懷里。

    他伸手把斯華年抱起來，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小心地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坐好，笑著呢喃道：“年年，哥哥的寶貝……”斯華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從寬松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個蘋果遞給他，仰起臉朝他笑：“哥哥，平安夜快樂?！?/br>
    第7章

    那個蘋果小小的，也不是很紅，看上去并不怎么好吃。斯華年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我過來的路上買的，”她乖巧地在斯晉胸口蹭蹭，“對不起哥哥，忘記給你帶禮物了?！?/br>
    因為這樣的姿勢，她沒能看到斯晉臉上的表情，是個有些傻氣的笑。能把年年抱在懷里，他哪里還需要什么別的禮物呢？

    斯晉接過那個蘋果，放在一邊的小桌子上，悄悄把斯華年又朝自己摟了一下。可能別人家的親兄妹在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不會像他們這樣抱著說話，可他活了兩輩子也只有這么一次機會。

    “年年，”他忽然想起什么，微微遲疑地問，“你在電話里要跟哥哥說的，就是這件事嗎？”

    “是呀，”說起來斯華年還覺得有點委屈，“你不是不想知道么?！?/br>
    “對不起年年，”斯晉說著道歉的話，臉上笑意卻止也止不住，“哥哥錯了?！?/br>
    原來這一世真的是不一樣的。

    至少現(xiàn)在，年年還是他的年年。

    小姑娘趴在哥哥胸口嬌氣地哼了聲，軟萌的模樣看得斯晉一陣心神暈眩。距離真的好近……近得只要他一低頭，就能親上毫無防備的年年。

    他下意識湊近了些，下一秒腦子里就拉起了警鐘。

    你在想些什么！他對自己說。

    年年不知道你無恥的肖想，才會這么乖地任由你抱著。她一旦知道，就會像上輩子那樣躲得遠遠的，讓你再也找不到。

    所以他永遠也不會讓她知道。

    “年年，”斯晉小心翼翼地與她確認，“你沒有別的事要告訴哥哥了吧？”

    斯華年認真想了想，點頭：“有?！?/br>
    她沒有察覺到哥哥瞬間僵硬的手臂，美滋滋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疊好的紙，展開給他看：“我這學(xué)期五門課都及格了?！?/br>
    低頭望向眼巴巴等待夸獎的小姑娘，斯晉才知道天堂和地獄之間原來離得這么近。他只是隨意掃了眼那張打印出來的成績單，就抱著斯華年一直笑，笑得都有點語無倫次：“年年真乖，年年真聰明，哥哥太高興了……”其實他并不太在意年年的成績?？墒撬钤谝獾氖虑?，年年給了他一個喜出望外的答案。

    斯華年覺得有點失落。她的微積分是67，四舍五入一下就是70分了，但是哥哥沒有發(fā)現(xiàn)。

    沒過多久，看見斯晉開心成這樣，她又跟著開心起來了。

    “哥哥，你想不想每個月都能見到我？”

    斯晉一怔，喉頭滾了滾，“……不想?！?/br>
    斯華年：？？？

    委屈。

    “坐飛機太辛苦了，”斯晉摸了摸她的腦袋，“多給哥哥打電話就好?！?/br>
    他怎么會不想見到年年？他每分每秒都在想。但他不能讓年年為了他，每個月坐23個小時的飛機。有了今天像做夢一樣的十分鐘，他就能拆分成無數(shù)個細小的瞬間，一遍遍回味，甚至足以度過余下的三年。

    “那好吧，”斯華年頓時又心情轉(zhuǎn)晴，“每個星期都打電話，會不會影響哥哥管公司？”

    斯晉沒猶豫，低低笑了聲：“當(dāng)然不會?！?/br>
    那么大的公司，要管起來本來就很難，更何況只憑著每個月的四通電話、一次見面。即使如此，他也想把打電話的機會留給他的年年。

    上一世，他交代林秘書在每周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個小時給他打電話，免得攔住了年年的電話?？伤麕缀鯊臎]等到過她。就這樣，斯晉像是盲人在黑暗的隧道里，艱難地摸索出了一條路。如今再走一次，就已經(jīng)駕輕就熟。

    “哥哥真厲害?！?/br>
    斯晉的心里難得又浮起一絲帶著少年意氣的自豪。這一世的年年……很崇拜我呢。

    外面忽然有人敲了敲門：“注意點，十分鐘快到了??！”

    屋里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過了十幾秒，還是斯晉先說話：“年年乖，別哭?！?/br>
    “嗯?！?/br>
    斯華年就用力眨眼，把眼淚憋回去。

    “今天住在哪里？回家嗎？”

    家自然是回不去的，斯家大宅已經(jīng)空了很久了。斯華年努力朝他笑了笑：“在附近找個酒店住?！?/br>
    斯晉低嘆一聲：“對不起，年年?！?/br>
    斯華年不知道他為什么道歉，如果有人需要道歉也該是她來說才對。

    “哥哥，我長大了，我會照顧自己的?！?/br>
    “嗯，”斯晉摸摸她的腦袋，“那你現(xiàn)在走，一會兒天黑了?！?/br>
    斯華年其實想跟哥哥多待一會兒，耗到那個兇巴巴的獄警來催。但斯晉很堅持。

    她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回頭的時候看見哥哥定定地望著她，眼睛好像有點紅。

    -龍城監(jiān)獄不像其他的監(jiān)獄建在荒郊野嶺的地方，附近環(huán)境還不錯。斯華年找了個餐廳吃了晚飯，然后找個還不錯的酒店住進去。

    第二天因為時差的原因，斯華年很早就醒了。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發(fā)了會兒呆，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買了張今晚回冰雪城的機票。

    留在龍城也見不到哥哥，她繼續(xù)待在這兒就有點難受。

    下樓在酒店的自助餐廳吃了早飯，斯華年打開微信，準(zhǔn)備約幾個朋友白天出來玩。手指在列表里劃了幾下，屏幕忽然被一個來電提示占滿。

    她給這個號碼設(shè)過備注。

    來電顯示是“嬸嬸”。

    斯華年猶豫了一下，按斷。

    對面又鍥而不舍地打了過來。

    斯華年覺得有點煩，但一直響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只好接了起來：“喂?！?/br>
    話筒里傳出中年婦女中氣十足的聲音：“小年??！回到龍城了吧？昨天怎么回事，把嬸嬸的微信刪了？”

    斯華年嗯了聲，準(zhǔn)備說“手滑”敷衍過去。轉(zhuǎn)念一想，這樣體現(xiàn)不出她對嬸嬸的厭煩。

    她的語氣硬邦邦的：“……我不喜歡那個頭像?！?/br>
    中年婦女居然松了口氣，喜道：“好的好的，嬸嬸這就換一個，快把嬸嬸加回來，啊?！?/br>
    斯華年：“……”聽她沒說話，對面就當(dāng)作默認，自顧自起了話頭：“小年，今天來叔叔嬸嬸家里吃飯，你堂哥也在家，你倆好好玩玩兒?！?/br>
    “……不用了嬸嬸?！?/br>
    “跟親嬸嬸還客氣什么！”

    “真的不了。我今天還約了朋友?！?/br>
    聽出斯華年很認真，她嬸嬸靳菊有些不悅了，語氣也變成命令的意味：“那你說個地方，嬸嬸過去看你?！?/br>
    這意思就是非要見面不可了。

    斯華年并不想見她，但她忽然發(fā)現(xiàn)今天還真不能不見。不管是為了什么事，她得跟嬸嬸把話說清楚，以免后者趁她不在龍城的時候去打擾哥哥，甚至直接去公司鬧事。

    “行，那你來吧，”斯華年把酒店的位置報出來。

    “真是遠，”靳菊抱怨了句，然后直接把電話掛了。

    -酒店樓下的咖啡廳很安靜，空氣里飄著慢悠悠的音樂和咖啡香氣，忽然被中年婦女一聲高亢的招呼打破了氛圍。

    “小年！”

    斯華年禮貌地點點頭：“嬸嬸請坐?！?/br>
    靳菊在對面坐下，翻開甜品單，對走過來詢問的侍應(yīng)生道：“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布丁，要兩份?！?/br>
    斯華年打量了眼自家嬸嬸腰腹以上的位置被昂貴套裝勒出的褶皺，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但她沒說什么。望著侍應(yīng)生走出幾步，她就轉(zhuǎn)頭問靳菊：“嬸嬸要見我是有什么事？”

    靳菊皺眉：“要見你一面還真不容易?！?/br>
    斯華年：“哦?！?/br>
    雖然不滿斯華年小小年紀(jì)架子頗大，靳菊也暫時收起了難看的臉色：“小年，你那兒還有不少錢吧？”

    斯華年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沒有?！?/br>
    靳菊像是聽不懂她的話：“嬸嬸最近在做生意，稍微差點兒本錢，你先借給嬸嬸二十萬?！?/br>
    原來只是二十萬啊。

    斯華年在心里松了口氣。如果只是二十萬就能給自己和哥哥買個清凈，那還是挺劃算的。于是她在錢包里翻了翻，翻出一張卡。

    “這張卡剛好可以刷二十萬?！?/br>
    對于這位嬸嬸，她心里沒什么尊重，就把卡隨意扔到桌子上。對方也不介意，喜滋滋地伸手去拿。

    斯華年悶悶地看著她那副貪婪的模樣，心里有點唏噓。爺爺留下、分給叔叔的錢可不只幾百個二十萬，如今怎么變成這樣。只是這些破事跟她也沒什么關(guān)系了，她最在意的只有……“嬸嬸，您拿了我的錢就不能去打擾哥哥了?！?/br>
    靳菊滿臉的笑容一僵。

    “小年，你這是什么意思？”

    斯華年認認真真把剛才的話重復(fù)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