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皮子 第109節(jié)
“費用方面能不能便宜點?趙師傅家真的不富裕,你就當給我個面子!” 馮欄想了一陣,無奈道:“哎,真服你了,那就一個鬼五千吧!” 心里一算,我驚叫起來:“一個五千?你瘋了吧,一共五萬我都想讓你打個折呢!” “別叫喚,我能聽見!還有,不是一個五千,是一個五千八!你張了口,所以每個鬼少收兩百,而且我就是給你面子,已經(jīng)打七點五折了呢,換一個人找到我,不拿個十幾二十萬,他連我的影子都別想看見!” 聽到馮欄的話,小趙母親控制不住情緒,痛哭起來、老魏則滿臉憤怒,認為馮欄趁火打劫。 我再跟他商量:“還是太貴,你再便宜點,我在這你就值兩百塊呀?” 出奇的,馮欄沒有不耐煩,而是耐心解釋:“真的是友情價了,要不是我在樓上看見你去銀行取錢,這個事少說十五萬!這么說吧,十幾個鬼,我兩天處理一個,一個月就耽誤在他身上了,下的辛苦不說,我要不管這事,一個月能賺多少錢,你心里有數(shù),真的仁至義盡了,你總不能讓我貼錢干吧?” 沒想到馮欄會如此推心置腹,我頓時沒了再磨他的理由。 扭頭看趙師傅,他只是滿臉陰沉的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我只好說:“那我們商量一下,有結(jié)果就聯(lián)系你!” “可以,但要盡快,我明天一早要飛去上海,幫一位得絕癥的老爺子做添壽加祿的法事,晚上十點前你給我個結(jié)果,我好調(diào)配時間。” 掛機之后,我對趙師傅說,價格實在不能再低了,你們看看從哪湊點錢? 小趙母親哭道:“我們兩口子就那點死工資,摳摳嗦嗦過日子,省下來的都供小偉念大學了,他每年寒暑假還要出去旅游,原本還有八萬塊錢,是小偉姥爺留下的遺產(chǎn),一直沒有動,準備等他畢業(yè)之后找工作用的,結(jié)果也被他偷走了,我們家哪還有錢呀!” 最后一句是沖我吼出來的,聽那話里的怨氣,好像我是來逼債的。 念在她心疼兒子,我也沒計較,只是勸她:“要不跟親戚朋友借一點?先把眼前的難關(guān)度過!” 小趙母親又要張口,老魏搶先說道:“錢的事完了再說吧,辦法總比困難多,大家伙湊一湊應(yīng)該沒問題!老趙,別低著頭了,叫你媳婦弄點飯,人家小吳忙活大半天,連口晚飯都沒吃呢,咱跟他喝點!” 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想跟他們喝酒,喝起來肯定又要說錢的事。 趙師傅問我愛吃什么,我說煮碗面就行! 他拉著老婆進廚房,老魏讓我喝水休息一會,也跟進去,應(yīng)該是勸那兩口子去了。 閑來無事,我給馮欄發(fā)短信:你咋知道我去銀行取錢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有應(yīng)公6 片刻后,馮欄回復(fù):陽臺上看見的! 我渾身惡寒,問他:你看我干啥?難不成每次我從你家出去,你都在陽臺上目送我?你該不會是同性戀吧? 馮欄:就算我是同性戀,我也不會對你有興趣,丑了吧唧的,我就是看看你去哪拿錢。 我道:說了找老魏要錢,你還看個屁,咱倆之間還有沒有信任了? 馮欄:告你一個基本常識吧,電話撥出和撥入時的信號會讓電腦屏幕晃動,并讓音響發(fā)出電流音,你在我對面給老魏打電話,我電腦啥反應(yīng)沒有,你拿我當傻x,還有臉跟我談信任?你這種行為,以后我他嗎信鬼也不會信你! 想到我假模假樣在他面前打電話時,他已經(jīng)看穿我的鬼把戲,我的臉頓時發(fā)燙,臊的慌,便學鴕鳥將頭埋進地里,刪掉馮欄發(fā)來的短信,權(quán)當這事沒發(fā)生過。 抽根煙的功夫,老魏從廚房出來,跟我閑扯淡。 他不說趙師傅兩口子的決定,我也不好意思問,雜七雜八的聊了一陣,老魏近乎哀求道:“小吳,你再想想辦法成不?他家確實拿不出錢了,讓他們給馮欄寫個欠條,分期還款你看怎么樣?咱得幫幫孩子呀!” 馮欄的話很明確,不把錢放在他眼前,他的影子都不會出現(xiàn)。 而且我們憑啥幫他家孩子? 就年齡來說,我還是個孩子呢,一個鬼五千八,十萬塊就能把這事辦好,趙師傅兩口子加起來近百歲,總不至于連這點錢都借不到吧? 說句不近人情的話,他家還可以賣房子呀!磨我干啥! 這些話不好跟老魏說,我含糊道:“一會我找馮欄談一談吧!” 老魏道:“那就麻煩你了,這件事能成,老趙不會虧待你,等小趙好了,讓他認你當干哥,以后有啥事可勁使喚他?!?/br> 我笑了笑,沒有接話。 小趙母親做了幾個家常菜,我們上桌吃飯,趙師傅非要跟我喝點,喝一杯就說一句:小吳,我家小偉就拜托你了,等他長大了,一定會報答你的! 幾杯下肚,趙師傅微醺,又開始念叨小趙的優(yōu)點,什么老實、懂事、聽話、勤奮,小趙母親也抹著眼淚附和,說小趙每年出去旅游兩次,開闊眼界,增加見識,同齡人中屬他最優(yōu)秀,就憑這一番閱歷,他畢業(yè)之后一定能找到好工作,被領(lǐng)導(dǎo)賞識提拔,可老天爺偏偏讓他遇到這種事,真是眼瞎了…… 我聽得一陣反感。 有句古話叫人前教子,背后教妻,說的是小孩子犯了錯誤,不管有沒有外人,都要立刻指正出來,免得下次再犯,這句話雖然不適用于任何情況,但也是根據(jù)小孩子天性總結(jié)的,而趙師傅兩口子非但不教子,反而在人前驕子,除了惹人生厭,把小趙慣得驕縱狂妄,我不知道還有什么意義! 至于出去旅個游就指望找到好工作,被領(lǐng)導(dǎo)賞識,簡直白日做夢,先不說小趙出去玩就是瞎混,即便他真的有見識,趙師傅兩口子的教育方式也把他毀了。 孫子有句話:譬如驕子,不可用也。 吃了飯,老魏非要跟我去找馮欄,商量分期抓鬼的事。 我知道馮欄不會答應(yīng),帶他去是給馮欄添麻煩,所以出門后,我跟老魏攤牌。 “不用問,他不會同意的,就不能讓趙師傅借點錢么?” 老趙無奈道:“哎,他張不開這個口……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小偉這孩子吧,從小就木(呆)了吧唧的,每次考試都是倒數(shù),可他在學校不調(diào)皮搗蛋,回了家就鉆進屋里讀書,看上去也挺用功,所以老趙兩口子對他的希望還挺大,盼著小偉長大之后腦子開竅,一飛沖天,結(jié)果小偉還沒沖呢,他倆先在親戚朋友面前吹下大牛了,挺招人煩……” 聽老魏說,前兩年趙師傅親大哥的閨女出國留學,走之前,他大哥招呼家里人吃頓飯,他大哥兩口子也沒說啥,小趙母親羨慕嫉妒恨之下,先陰陽怪氣一通,說什么國外的大學除了哈弗牛津之類的,其他都是野雞大學,現(xiàn)在中國人不好騙了,不是隨便拿個外國畢業(yè)證,回來就能找到好工作,還是小偉踏實,先讀個專科再升本,畢業(yè)之后考公務(wù)員,抱上鐵飯碗,那才是人上人云云。 類似的事,他們兩口子在朋友中也做過幾次,也跟人吵過,他倆明白,親戚朋友們都盼著看小趙的笑話,而他倆只盼著小趙以后爭口氣。 結(jié)果小趙撞鬼了,為了不被人嘲笑,趙師傅不想跟人借錢。 老魏說完,我問:“這樣一家子人,你還幫他們?”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老趙慣兒子確實讓人討厭,但他是個好人,誰家有事需要他出膀子力氣,老趙從不含糊,所以我才肯幫他,我倆商量了,我先借他三萬,他們再湊湊,先給馮欄拿上五萬,剩下的按月還,你告馮欄,我還,不用擔心老趙賴賬!” 我吃驚道:“你沒毛病吧?你一個月兩千塊的下夜錢,家里全是藥罐子,你還借錢給他?” “我在金城下夜這幾年里,全靠老趙兩口子幫我招呼家,前年我家進了賊,你嬸兒喊救命,老趙拿著菜刀沖出來才把賊趕跑的,否則不一定出啥事呢,現(xiàn)在他家有難,我能不忙嘛!就當給自己積德吧!” “行行行,你好好積德吧!” 我掰著指頭算了算,老魏問我算啥呢? 我說:“暫定十五個鬼,一個五千八就是八萬七,我手上有四萬多,給自己留點生活費,咱們湊一湊倒是夠給馮欄了!” 老魏一把摟住我的肩膀:“小吳你真夠意思!我會催著老趙按月還你錢的!這一年你在外面不少賺呀,年輕有為了,談朋友沒有?讓你嬸給你說一個?” “少來這套!有本事把你閨女送給我。” 老魏長得不咋地,他閨女可漂亮,而且身材好到爆,不過大我八九歲呢! 我給馮欄打電話說,趙師傅已經(jīng)湊到錢了,但不知道具體有多少鬼,所以先給他十個鬼的錢,剩下的收拾一個,算一個的錢。 馮欄笑道:“不用這么麻煩,一個個給也行,不過你真覺得我會幫他家處理這個事?” 我失聲道:“你啥意思?。俊?/br> “沒啥意思,就是見你抹不開面子,所以我準備親自出面,讓他家知難而退,把你領(lǐng)回來!你不用管了,交給我吧,我定了明早的機票,等我回來就幫你擺脫他們……你他嗎屬狗的?這么愛叫喚!不是我不幫忙,是這個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簡單,五千八是我處理一個鬼的價錢,但要小趙配合還愿,那些鬼有要乞骸骨還鄉(xiāng)的,有要找人常年供奉的,還有要配陰親的,沒個三四十萬想把它們送走?做夢去吧!” 馮欄不提醒,我們都把還愿的事忘了,說來說去,還是錢的問題。 老魏怒道:“你他嗎不早說?!” 馮欄問:“誰在說話?” 我道:“老魏!” “哦!不是我不早說,是我說了也沒用,這家人能拿出三十萬,也不會讓吳鬼為難到自己出錢買我的符!老魏,那張定身符花了三千塊,你有能耐跟我叫喚,先讓你朋友把這錢還給吳鬼!還有,你那一聲他嗎的,現(xiàn)在每個鬼漲到一萬了!要我出手就籌錢去吧!我睡了,塞有那啦!”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有應(yīng)公7 馮欄毫不留情的掛機,我和老魏面面相覷。 讓老魏不要擔心,明天我再跟馮欄談?wù)劇?/br> 夜里給馮欄發(fā)短信,替老魏說一聲抱歉,轉(zhuǎn)過天,馮欄回一條長短信。 “他家是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沒有這種好事!既然舍不得花錢,我教你們一個少花錢,拿命填的辦法,讓小趙務(wù)必想起自己許了什么愿望,再結(jié)合近段時間的遭遇,好好琢磨一些那些鬼幫他成愿的方式,最后想辦法把實現(xiàn)的愿望還回去,這樣報應(yīng)輕一些,再找寺廟和道觀,在神像面前磕頭懺悔,只要心誠,會有上方仙拉他一把,報應(yīng)又輕一些,然后就由鬼折騰吧,是殘是瘋都有可能,反正他不還愿,死鬼們肯定要從他身上拿走什么,但應(yīng)該能保一條命?!?/br> 我回復(fù):好的,我轉(zhuǎn)告他們,要是他們肯出錢的話,你還管不? 馮欄回復(fù):給一百萬也不管了,你發(fā)現(xiàn)沒有,打從一開始我參與他家的事,就在錢的問題上翻來覆去的糾纏,要是從一個玄乎的角度理解,那就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我和小趙家結(jié)緣起,這個事恐怕還有隱情,我是看你面子上才說這么多的,言盡于此!你把我這條短信給他家人看,盡到朋友的責任就去幫我看家吧,我十多天就回去了,帶大閘蟹給你吃! 前面幾句還讓我深思起來,最后一句卻把我逗笑了,又不是小孩子,還拿好吃的哄我呢? 馮欄袖手不管,我只好回絕老魏,打電話時他在趙師傅家,老魏沒再磨我,可趙師傅死活賴住我,非讓我再想想辦法,因為前夜我折騰那一通,小趙身子里的鬼發(fā)飆了,小趙一夜不敢合眼,只要睡著就被一群死鬼在夢里群毆,趙師傅心疼兒子,一秒都不忍心讓他再受苦。 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 實在受不了趙師傅的懇求,我說我還認識一個法師,但要從廣東請過來,費用也是五萬。 比馮欄的價格便宜,趙師傅痛快答應(yīng)。 這個法師自然是小雅。 我惦記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初在佛山,我就想把小雅父女發(fā)展成我的合作伙伴,免得再遇到馮欄忙不開的時候,我連個幫手都沒有,而我詢問小雅父女擅長哪方面的法事后,頓時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她家作為苗族世代傳承的巴代扎,負責給寨子里的人收驚驅(qū)邪,祈福禳災(zāi),那些祖?zhèn)鞯牡佬g(shù)就不說了,重要的是她還修習苗族特有的巫祝之術(shù),其中就包括連馮欄都不會的轉(zhuǎn)運法事。 據(jù)小雅說,他們家的轉(zhuǎn)運法事特別靈驗,她爺爺曾為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個病死一天的老頭祈福,最后讓老頭死而復(fù)生,又活了三年才去世。 不過三年后她爺爺和那老頭一起死了。 所以我一直想把小雅弄到山西來,我倆簡直是金牌組合,她的轉(zhuǎn)運法事配合我的風水術(shù),一個作用在人身上,一個作用在陰宅陽宅上,雙管齊下,一定效果倍增。 小趙的事就是個機會,否則我還不知道怎么張口,邀請她來山西。 小雅性格文靜,不愛說話,我給她打電話,先問她父親的身體有沒有好些,她就說一個字,有。 “那你方便來一趟山西么?我有個朋友的兒子中邪了,想讓你幫忙處理一下?!?/br> “行。” “你把身份證號發(fā)給我,我給你訂機票,具體行程短信發(fā)你。” “好?!?/br> 給小雅定了下午的飛機,傍晚就到了,我開馮欄的車去機場接她。 立秋之后山西已經(jīng)有些冷了,佛山過來的小雅卻穿著寬松的白色連衣裙和涼鞋,斜跨黑色書包,她長的漂亮卻不愛化妝,一條簡單的馬尾辮配上素凈的打扮,整個人散發(fā)著清淡素雅的氣息,回頭率極高。 一見面,小雅展顏歡笑,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頓時把我搞懵了,我倆可沒親密到這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