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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什么會輕易的讓自己離開? 買下他,她可是花了20兩銀子啊。 而她卻什么都沒有對他做,反而還給了他好吃的糖果,若是這樣也就算了,她現(xiàn)在又給了自己幾十兩銀子,讓他回大漠。 為什么? 謝依腦子里突然變得亂糟糟的,沒來由的涌起一種焦躁。 前一秒,他還在算計蘇慕,算計如何勾引她,讓她動心動情,心甘情愿的給他錢,自己拿著錢逃回大漠。 可下一秒,沉甸甸的銀子攥在手里,就像分量極重的陰云籠罩在他的頭頂,陰沉沉灰蒙蒙,朝思暮想的故鄉(xiāng)向他招手時,他的心里竟然再也生不出一絲開心喜悅,反而滋生出一種不舍的情緒。 不舍? 謝依心中譏嘲,不舍什么?舍不得江南男子針尖一樣的心眼,蛇蝎一樣歹毒的心腸?他是嫌胸口的烙印燙的還不夠深么? 只是......謝依低著頭,看著蘇慕被積水打濕的裙擺,被水泡過之后呈現(xiàn)一種糜爛的深紅色。 他不敢去看蘇慕的眼睛,不敢直視她眼底的笑意。如果真有不舍,那也只有一個人,蘇慕。 “那就這么說定了?!碧K慕帶著笑意的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 直到這一刻,謝依才徹底確信,蘇慕不是在試探自己,她是真的想放開他。 或許從她將自己領回家,當著他的面撕掉賣身契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有這種想法了。 她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將他從惡主手中救下,親手解開了他脖子上的項圈,放他自由。 可他卻從始至終都在惡意的揣測她,謝依將頭埋得更低,心臟像是被煙狠狠燙了一下。 謝依自認不是什么好人,可這一刻他從心底發(fā)覺自己曾經(jīng)那些陰暗的想法用在蘇慕身上,是對她的玷污。 謝依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房間里躺下,因為涂好藥之后,蘇慕讓他好好休息。 即使已經(jīng)明確要送走他,蘇慕對他依然這樣好,好到讓他愧疚,讓他覺得自己不配。 外頭又開始下雨了,江南的雨好像就沒有停過,陰冷潮濕的空氣往他的皮rou骨縫里鉆,長久郁積的濕氣在他的身體里,心臟泡的快要發(fā)霉。 謝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屋檐低雨聲吵得他心中越發(fā)焦躁。 明晃晃的銀子就放在他的枕邊,可他此刻卻覺得扎眼。他騰地一下坐起來,推開以前一直渴望,但現(xiàn)在卻覺得礙眼的銀子,拿起旁邊小袋子。 袋子里裝著蘇慕給他買的蜜子糖,謝依捻了一顆放入嘴中,燥悶的心終于得到了一絲舒緩。 回到大漠后,他還能吃到蜜子糖嗎? 謝依剛剛得到舒緩的心,頓時空虛起來。 橘黃圓滾的蜜子糖就像大漠的落日,那樣壯麗的景象每夜都會出現(xiàn)在謝依的夢里,但此刻謝依回想起來,卻比發(fā)覺它的光芒黯淡了許多,遠不如他手里的蜜子糖吸引他。 屋外傳來一點微弱的動靜,謝依爬起來,支開窗戶往外看去。 煙雨朦朧中,蘇慕進了廚房,似乎是準備做飯。 謝依冒著雨跑了出去:“慕jiejie,我來?!?/br> 謝依心中慌得要死,他已經(jīng)收了蘇慕如此多的恩惠,一向厚臉皮,靠著美貌心安理得享受著女子對自己優(yōu)待的謝依,第一回 發(fā)自真心的想在蘇慕面前表現(xiàn)自己。 反正、反正自己都要走了。 在走之前,應該對蘇慕好一點,再好一點?;蛘呓o蘇慕惹點麻煩,讓她討厭自己,罵自己。讓他忘記她的好,只記得她的壞。 否則回到大漠,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經(jīng)常想她。 “不用?!碧K慕笑著系上襻膊,露出了潔白如玉的手臂,迷離的煙雨中她雪一樣的肌膚就像千金難求的冰玉。 謝依呼吸一窒,臉上漫起一抹緋霞。 蘇慕輕車熟路的淘好米,又切了兩塊紅薯倒進鍋中,熟練的開始燒火,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明明是充滿煙火氣的動作,在她的手中卻仿佛像施法似的。 “我給你的糖,喜歡嗎?”守在灶臺邊的蘇慕問道,一頭濃密的秀發(fā)用一根簪子綰住,鬢邊幾縷青絲垂下,暖橘的火光照耀著她通透如冰的肌膚,下一秒就要化了。 謝依眼眸閃避,不敢直視蘇慕溫柔耀眼的光芒,垂眸點頭:“喜歡?!?/br> 蜜子糖味道其實很普通,甜味也濃得發(fā)膩,但不知為何,他就是喜歡。沒事時就喜歡拿出來吃一顆,上癮了似的。 “你喜歡就好。”蘇慕低頭笑:“蜜子糖雖然是倦城很便宜普通的糖果,但在大漠卻吃不到,明兒我多去買點,你帶著在路上吃?!?/br> 謝依一言不發(fā),但卻緊緊攥著手里的糖,指節(jié)扣得發(fā)青發(fā)白,掌心的蜜子糖迸出一道裂痕。 為什么她要對他這么好? “飯好了?!碧K慕站了起來,將鍋蓋掀開,一股蒸騰的熱氣冒了出來,凝在她白皙的手臂上。 謝依靜靜的看著她修長玉立的背影,這樣好的人,身邊卻沒有一個好人,做飯都得親自來。 甚至連一個伺候暖床的男人都沒有,若是他走了,她是不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謝依突然被自己腦子里,將自己代入蘇慕男人的想法嚇了一跳。 摸了摸臉頰,將兩頰泛起的紅強行褪了下去。 蘇慕這樣的女人,和離了得有大把大把的男人求著嫁給她吧,他替她找什么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