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梨花同年歲 第25節(jié)
“菡萏你和九歌很像,但是你們終究不一樣,我不想看到她的悲劇在你身上重演,你很聰明也很有能力,離了太子離了我你都能活。我現(xiàn)下把你留在身邊是因為你對我有用,若有朝一日,我不需要你了自會放你離去,你可以好好想想你的命能做什么?!?/br> 菡萏立即說道:“我不離去,郡主對我有再造之恩,我愿意永遠追隨郡主。” 徐晗玉溫柔一笑,“若這是你的真心,當然可以,但是我今日的允諾永遠有效。我的身份敏感,繡衣門的事情需要由一個我信任的人出面解決,這是繡衣門的門主令和你的身契,我現(xiàn)在交給你,從此刻起你不再是誰的奴仆,而是繡衣門對外的第三任掌門。” 徐晗玉從腰間解下一塊樣式普通的銅制魚符,遞給菡萏。 沒想到郡主竟然這般信任自己,菡萏胸腔激動,淚眼朦朧,“郡主,我,”她聲音有些哽咽,她害怕自己無法擔此重任,可她更不愿意讓郡主失望。 她鄭重接過魚符,卻將身契推回去,“菡萏誓死效忠郡主?!?/br> 徐晗玉也未說什么,收回手,轉(zhuǎn)身不在意般就將身契放到燭火上燒了。 菡萏看在眼里。 “好了,你且下去吧,讓秋蟬給你弄點吃的,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br> 菡萏從房中退了出來,秋蟬在門外等的心急,“怎么樣,郡主說什么了?你可別又惹郡主生氣了吧?!?/br> 菡萏淚痕還未干,卻笑著搖搖頭,“秋蟬,我餓了?!?/br> “?。俊鼻锵s沒想到她此刻還想著吃的,撓撓頭,“晚飯剩的rou羹還有,我去小廚房給你端一碗過來。” 菡萏點點頭,她靜靜感受著掌心那塊魚符的重量,心中從未如此敞亮快活過。 以往她只知道什么叫“女為悅己者容”,此刻,她卻明白了什么叫“士為知己者死?!?/br> 第30章 羞辱 太后壽誕本是舉國同慶的樂事,可那場意料之外的大雨竟?jié)u漸掀起了一場風(fēng)波。 剛開始的時候也只是民間偶有傳言,朝堂上還沒什么人議論,眾人的焦點全在太子妃的人選之上。 丞相一黨剛剛揣度太后和陛下的心意,夸贊英國公嫡女顧濛德行皆備、才貌無雙,就有太尉手下的人參了英國公一本,說是國公府縱奴行兇、霸占良田,本朝最忌官員仗勢欺人。龍心不悅,淳熙帝當著眾臣對英國公當面狠狠申斥了一番。 也就不再有人舉薦顧濛了,太子妃人選便落到太尉的嫡長孫女羅瑤頭上。 婚期還未定下,太后壽誕的那場大雨卻下到了朝堂之上。 “啪”淳熙帝將手中的奏折扔在地上,“窮奢極欲,天示禍兆?就差沒指著朕的鼻子罵朕是一個昏君了!” “陛下息怒,御史臺這幫人向來吹毛求疵,雞蛋里挑骨頭,便是沒事也要挑點事出來說,不過是正常的天象罷了,陛下不必同他們一般見識。” “丞相所言極是,太后與陛下福澤深厚,哪里是一場雨就能淹沒的,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些福禍之說向來都是無稽之談?!?/br> “朕不信,那百姓會不會信?南楚、東齊、西吳會不會信?若因為此事民心動搖,你們這番話要說給誰聽!” 淳熙帝的震怒并非沒有道理,天降異兆向來易被有心之人所利用,這場雨來的太不是時候,若真有人想要做文章恐怕一時防無可防。 “太子,壽誕一事是你督辦,如此大的雨司天監(jiān)竟沒有絲毫預(yù)示?莫不是你手下的人瞞著未報?!?/br> 劉琛驚出一身冷汗,“父皇明鑒,司天監(jiān)確實未卜算出這場大雨,呈給兒臣的卜文上清清楚楚寫的‘是天大晴,月明星朗’八個字?!?/br> “是天大晴,月明星朗?皇兄慎言,那天可是大雨滂沱,陰云密布,天上連半顆星星也沒有呢。”劉勛譏諷地說。 劉琛自知理虧也不反駁,“司天監(jiān)辦事失職,兒臣已經(jīng)將主事下獄,依律追究其瀆職之責?!?/br> 淳熙帝冷笑一聲,“你將他砍了又有何用!” “陛下說的是,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平息民間的“禍兆”之說,同時還要嚴防各地最近發(fā)生任何災(zāi)禍,否者恐怕被人強行聯(lián)系到這場雨上。”王介甫說到了點子上,淳熙帝正是如此打算。 “好,此事就交由太子去辦,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br> 劉琛領(lǐng)了皇命,馬不停蹄便去各地巡查,一是打擊民間禍眾的言論,二是督促各地做好各類防災(zāi)事宜。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任太子辦事如何滴水不漏、兢兢業(yè)業(yè),田州、北寧幾地由于連日大雨,還是爆發(fā)了山洪。 尤其是田州,知州防洪不力,堤壩被洪水沖垮,淹沒了下游許多農(nóng)田,一時間民不聊生,關(guān)于太后壽誕大雨降禍一說更是盛囂塵上。 不過田州偏遠,這災(zāi)情便是傳到金都,也影響不了貴族女郎們尋歡作樂。 炎炎六月,金都已進入盛夏,常年被寒氣籠罩的國都總算有了幾天晴日。 金都近日來最為關(guān)心的事情便是即將舉辦的風(fēng)雅集。 這風(fēng)雅集是金都的傳統(tǒng)盛會,北燕素來重文輕武,文化底蘊深厚,各類雅藝更是引領(lǐng)四國風(fēng)sao,從大燕朝時期便有了一年一度的各類文藝評選。 今年又逢三年一度的秋闈,各地舉子赴金都趕考,不少人指著在這次大賞中搏個風(fēng)頭,不僅可以在金都名聲,甚至還可能入了達官貴人的眼,從此鯉魚躍龍門,麻雀變鳳凰。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大賞的入場機會,是以大賞之前,不少寒門子弟以及官階低微的人家都開始削尖了腦袋四處尋覓機會。 就連徐晗玉這里都收到了不少拜帖。 “什么臭魚爛蝦的也往咱們府里投石,”秋蟬抱了一籃子信箋帖子進入松間小院。 “秋蟬jiejie,什么魚蝦,松間院今天吃海鮮么?”□□浩眨巴著眼睛問。 秋蟬這才注意到小郎君跑到松間院來了,郡主正手把手地教他練習(xí)書法,“別亂動,你心不靜,字自然就寫歪了?!?/br> □□浩才八歲,正是貪玩的年紀,哪里耐煩寫什么書法,不過他一向喜歡徐晗玉,難得今天不用上學(xué)能過來看望jiejie,聽她這么說,便耐下性子老老實實地閉嘴。 “好了,歇一會兒吧,你心已經(jīng)亂了,不必勉強?!?/br> □□浩抬頭見jiejie并沒有生氣的樣子,便高高興興地放下筆,跑到秋蟬身邊。 “秋蟬jiejie,這些是什么好東西,快讓我瞧瞧?!?/br> “都是些酸詩,小郎君喜歡就瞧瞧。” 雖然是拜帖,但是投帖的人也沒指望通過自己的名字真能得到引薦,不過是借拜帖題一首詩或畫幅畫,展示一番自己的才藝。 這些拜帖明顯是畫了心思的,就連紙張都剪裁的別致的很,還有不少特意熏了香,□□浩覺得有趣,真拿著把玩了一會兒。 “欸,這個有意思,jiejie你瞧,”□□浩像得了什么寶貝一樣,舉在手里連忙跑過來給徐晗玉看。 徐晗玉摸摸他的腦袋,這個浩哥也不知道怎么長的,虎頭虎腦,林姨娘小家碧玉,徐客卿風(fēng)流倜儻,□□浩和他們倒是一點不挨邊。 “跑慢點,小心摔著?!毙礻嫌窈舆^他手中的拜帖,這帖子的確別出心裁,紙張用的是素雅的云中錦書,卻還在紙上灑了淡淡的金粉,在陽光下泛著粼粼的光。 最吸引浩哥興趣的是紙張一角折了一只拇指大小的青蛙,蛙頭處畫了一株并蒂荷花,徐晗玉湊近,這紙張上熏的正是淡淡的荷香,香和畫倒是相映成趣。 然而這般花了心思的紙張,正文上卻只有寥寥幾字。 “一莖孤引綠,雙影共分紅。”秋蟬也湊過來念出聲,“這文不對題的,這人是什么意思?” 信箋自徐晗玉手中滑落,她驀然站起身來。 “jiejie,你怎么了?”□□浩印象中的長姐一向端方從容,他還從未見過她這般驚慌失措的模樣。 徐晗玉將信紙撿起,翻開背面,右下角果然落了一個小小的“謝”字。 ------------------------------------- 謝斐今日難得的心情頗佳,就連敷衍起安陽長公主他都舍得多露幾個笑臉。 安陽公主劉瑩以籌備風(fēng)雅集為名,湊了不少人到她府上來飲酒作樂。 其實公主府日日笙歌已經(jīng)是金都常態(tài)了,今日一個名頭,明日又換一個名頭,長公主的宴廳就沒有歇過。 宴廳里有金都權(quán)貴家的小郎君,也有才藝出眾的樂師畫郎,還有不少即將參加秋闈的貢生舉子,但是絕大多數(shù)都是年輕俊朗的男子,還有三兩個妝容華貴的夫人女郎,俱是劉瑩的閨中密友。 傳說安陽公主平生最恨貌丑之人,若不得不見,還會以白布蒙眼,是以這宴廳里的眾人一眼望去還真是賞心悅目。 當然,最耀眼的還是安陽公主下首的謝玉林,容貌如同最上等的山水畫,讓人百看不厭,若是這位郎君肯笑上一笑,那真如驕陽東升,便是平生審閱美男無數(shù)的安陽公主也要恍神片刻。 “馬上就要風(fēng)雅集了,聽說謝玉林也要參加,不知是準備了什么才藝呢?” 一男子突然問道,他也是個七品小官,文采不錯,以往頗得安陽公主歡心,正想著借安陽公主這棵大樹往上攀爬,沒想到半路遇到個程咬金,自從這個謝斐來后,劉瑩的目光許久未放到他身上了。 最近他打聽到這個謝斐在南楚時就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是以故意這么一說,想要讓他出個丑,要知道安陽公主除了喜歡美男,也喜歡才子。 “是啊,公主,還從未見謝玉林展示過才藝,想來玉林這般風(fēng)采,定然也是博學(xué)多才?!?/br> 劉瑩的表妹,同樣是孀居在家的許國夫人瞧上謝斐許久了,倒是真想看這位郎君展示一番。 劉瑩有些為難,她知道謝斐的脾氣可不算太好,并不怎么喜歡當眾賣弄。 “怎么,難道謝玉林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藝嗎?那隨便做首詩也成,該不會連這個也不行吧?”那八品小官故意說道。 “不可無禮,謝玉林一手琴技出神入化,高山流水之音堪比伯牙?!眲撨@話一出來,眾人更是被勾起了興趣。 劉瑩暗惱,她只是不想謝斐被人輕視才如此口快,其實這話倒也沒說錯,當初就是因為謝斐彈的一手好琴,這才吸引了她的目光駐足。 不過謝斐說過,琴不是展示之藝,只能為知音而奏,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否愿意…… 劉瑩騎虎難下,只好對著謝斐歉然一笑。 雖然安陽公主待他不錯,可是謝斐知道此時此刻他若當眾駁了劉瑩面子,日后她還愿不愿意為自己搭線就不好說了。 也罷,他謝斐還有什么忍不下的。 他對著劉瑩輕輕一笑,施施然起身到琴前坐下,原本的樂師趕緊給他讓座。 謝斐的確會彈琴,乾元公主就是個中高手,謝斐從小耳濡目染,后來更是師從大家,但是長大以后,反而不耐煩這些取樂人的玩意,就像謝虢說的,玩物喪志。 沒想到來到北燕,他卻要靠這些取樂的手藝謀劃生路。 信手彈來,琴音裊裊,如春水蔓延開去,泠泠如山泉拍石,又如風(fēng)吹竹葉,讓人心馳神往。 劉瑩正聽得沉醉,一個童子忽然進來在她耳邊輕言。 不知說些什么,她微微睜大眼睛,頗有些驚訝的樣子,旋即點點頭。 片刻后,一個盛裝女郎步入宴廳。 “這琴音真是不錯?!币坏狼謇涞纳ひ繇懫?,眾人皆往出聲處望去。 “錚——”琴弦應(yīng)聲而斷,謝斐保持著撫琴的手勢,定在原處,鬢間發(fā)垂下,擋住了他晦暗的神色。 “這是什么風(fēng),竟然把景川郡主給吹來了。”劉瑩笑盈盈地招呼,在場許多人并未見過徐晗玉,聽到劉瑩的話,才知道這位姣若秋月的貴氣女郎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景川郡主。 一時間眾人慌忙行禮,倒也沒注意那個謝玉林還坐在原處紋絲未動。 “見過表姑,”徐晗玉并未按規(guī)矩行禮,只是微微頷首示意,劉瑩也不生氣,淳熙帝早就特許過她可以不拜任何人。 徐晗玉裙擺搖曳,從眾人中穿行而過,目不斜視。安陽公主身旁之人早就將位置讓出,她也不客氣,徑直坐下。 “早就聽說表姑的宴會雅致有趣,今日總算有機會見識了,不請自來,還望表姑莫嫌我叨擾?!?/br> “哪里的話,你可是咱們北燕第一佳人,你能賞臉過來,這無趣的宴會才有了幾分意思?!?/br> 安陽公主雖然不解為何徐晗玉突然造訪,但是她畢竟浸yin名利場多年,早已學(xué)會如何待人接物,知情識趣。